第四十九章 恩怨如劍

  殺機凜然,似乎太一真的動了殺心,景逸踉蹌倒退,有些狼狽,在太一強大的「勢」的壓迫下,還能行動,已然令太一滿意。

  在距離景逸眉心十分之一寸時停了下來,太一看景逸神色不改,平靜如初,他手中的神劍頓時潰散,化作光雨消失。

  「我要下山。」太一洒然道,只是簡簡單單的說了這四字,卻令景逸心中波瀾萬丈,驚濤萬重。

  「為何?」景逸不明問道。

  「去做一些我很多年前就想做的事。」太一說道。

  景逸還要開口,卻不知言從何起,有神的雙眸盯著太一,最終只能不舍的開口:「何時動身。」

  「洪荒試練之後,我還想再看看你。」太一的話語簡略而有情感,平靜卻有波瀾,心頭也是複雜難明,有些事在心中沉澱多年了,有生之年應該為之。

  景逸心頭一陣黯然,問道:「要去多少時日?」

  「我不知道,或許,我回不來了。」太一突然一笑,有些落寞,有些悽然,那股神色帶著一股悲傷,卻難以言喻。

  那一抹淒楚的笑容,被景逸收入眼底,這一刻,景逸感覺心頭有些發酸,每個人或許都有他的故事,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保重。」景逸只能如此說。

  原本景逸曾想過何時能見見太一冰塊臉融化的一刻,而今看到了,卻是這樣一番境況,讓人鼻子發酸,心中發澀。

  「我走後,這荒峰你便不用來了,我會封掉,這破封的道法,我會傳授於你,等日後你實力上來了,再破開這封印不遲。」太一像是努力的在笑,但依舊很生澀,不知多少年未現的笑容,許是忘記了。

  孤苦相伴幾度秋,千愁萬緒一壺酒。

  景逸不懂,少年怎知愁與情,只欲天公試比高。

  恰少年,憑一句天地不仁,福禍不計,心志凌雲,銳不可擋,立志滌盪千凶萬魔,卻參不透一句上善若水,天道非劍。

  「夢回千秋一唏噓,流年不改百花開。孤燈一盞經良宵,道是無情卻有情。」

  太一輕梵,道出了多少的心倦,這些年來,他鎮守古荒,想必是累了。

  「答應我,保住荒峰。」太一開口道。

  「我?我如何做到?憑我的微薄之力,我山下..」景逸聲音囁嚅,意猶未盡,有些小,明顯底氣不足。

  「我相信你,你是我太一教出來的。」太一再次笑了,不再那般苦澀,這是真的在笑,發自肺腑。

  景逸今觀冰山消融,有些震驚,笑容雖然不燦爛,也不如何溫暖,話語卻像是刀子一般,字句如金,刻在景逸心中,永生難滅。

  然而那笑容,似乎成為景逸的一種寄託,永記心中。

  並且今天的笑容,是為景逸笑的,那是一種欣慰。

  「若是想下山,便儘早下,淨土未必就是淨土,也可能是凶地。」太一欲言又止,千言萬語凝心頭,但一想眼前這少年想必都懂,索性就說了這一句。

  但以景逸的性格,在自己離去後,如何放的下荒峰。

  偌大的荒峰,也只有太一寥寥一人爾,而今添了一丁,卻又少一丁,景逸可能守住寶山?如狼似虎的修士們,只是一座寶闕,都要爭個流血飄櫓,大地塗炭了。

  若是整座寶山放於眼前,誰人能不動心!

  荒峰曾經輝煌過,景逸是知道的,現在不知為何堂堂淨土主峰,便剩下了太一一人,而且這如此多的資源,足以讓他再度開闢出荒峰的另一個輝煌。

  為何太一不去完成,現在要交給自己!

  「我會下山一趟,但我會很快回來,我答應你,日後那道玄殿上,會有我荒峰一席之地。」景逸承諾道。

  「還有這次試練的首冠。」太一依舊在笑,似是一種鼓勵,一份心意。

  景逸篤定的點頭,此刻荒峰落下一場鵝毛大雪,有些血色沾染,這是洪荒妖雪,竟然憑空在荒峰下起。

  太一閉上眼眸,荒峰即將劇變,這只是個開端。

  妖雪代表了不詳之兆,一旦落下,血光必現,更甚者,荒峰範圍,寸草不留!

  然而太一併未說什麼,只是閉著眼睛,如雪的白衣,濃密的黑髮,如刀削般的面容,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雪中,一言不發。

  「這天機鍊氣圖的全篇給你,好生參悟,日後造化,全看你自身了。」太一說著,身旁騰起一團光芒,飛向了景逸,落在他的眉心中。

  那股浩瀚的意志,再次沖向景逸識海中,眾生創世圖再現,磅礴的意志,壓的景逸念識險些崩碎,飛灰湮滅。

  景逸明顯感受到這圖是殘缺的,甚至還與三才聖決有些聯繫,兩股意志有相合處,卻又不盡然,這讓他很疑惑。

  這天機鍊氣圖,乃是修行肉身的無上法門,不是神通,亦不是道法,卻比這些都要珍貴,這是道基,是一個人修行的基礎。

  天地間血茫茫一片,血氣沖斗牛,大雪兆凶煞,原本宛若仙境的荒峰,頓時成為了一片充滿殺機的凶地。

  妖雪降世,定會引來淨土高手,景逸相信不用片刻,這荒峰便會人山人海,人滿為患,這是一種異兆,不可能不令淨土高層震動。

  這是一場大風波,必然會席捲整個道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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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峰所有生機消退,草木迅速枯萎,澄淨如鏡般的天穹,變得昏暗不定,光芒陰暗,唯獨有一座寶闕獨立,寶光驚天闌,一如往常的驚人。

  唯獨太一與景逸所處的山峰上,青翠碧綠,古木參天,到處都是一脈春色,鬱鬱蔥蔥,紫氣繚繞。

  太一早已達至道與天合,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他所處的地方,即是道,就連天地都不能改,故此才會有這般景象。

  身即為道,至高無上,難怪一人即可為荒峰撐起一片天空,無人敢擾。

  而今的荒峰是真的要衰落下去了,這些年從未收過弟子,或許太一早就料到了這一天,景逸只是一個例外。

  太一抬手,朝天指去,指尖閃爍著碧芒,化作一股驚天波瀾,橫掃向整座荒峰,那些枯萎的花草,崩塌的高山,就連龜裂的蒼穹,都被太一這一指之下彌補,神通驚世。

  「木皇萬靈功!」景逸震驚,他便會這門神通,對這種氣息,熟悉到了極點。

  一門普通的木系神通,便可用的如此出神入化,神通成為道法,這種驚人手段,也只有太一這等絕代高手才能做到。

  他們這些高手,可令大道蟄伏,擒道而動,普通的一門神通,在他們手上,都能用出驚世駭俗的威力。

  荒峰恢復了往昔的仙景,一株株參天古樹拔地而起,成片的芬芳瑤草鋪地,絕壁的岩隙間,再次長出了老藥,荒峰又恢復了繁榮。

  這一刻,景逸聽到了諸多大岳上,發出一聲聲驚天動地的咆哮,擊穿雲霄,傳至九天。

  景逸悚然,整片荒峰竟然鎮封了這般多的凶魔,幾乎每一座山嶽上,都有一頭大妖被封,很顯然能發出那種聲音的,顯然不是人族。

  「這些畜生,日後若是不為你所用,便統統殺了,免得為禍蒼生。」太一風輕雲淡的道,口中充滿了殺伐果決,鐵血冷漠。

  而想這太一若是殺戮起來,那種駭人的景象。

  隨意一指,便是決定了這數千大妖的性命,這等氣魄,當世誰有!

  這些大妖被封前,各個都是法力通天的存在,在其他域也是凶威滔天,鐵血君主,但在太一這等蓋世人傑面前,便被貶如螻蟻,豬狗不如。

  「太一!你封了本座九百年了,本座昔日不過屠了十二城的凡人,你到今日還不放本座!你荒峰馬上便要劇變,你想讓本座為你荒峰奴隸,休想!」

  「太一,今日就是拼死一搏,你也休想得逞。」

  一聲聲如黃鐘大呂般的聲音從各種古岳上傳來,聲聲隆如驚雷,滾滾在天際,聲勢浩大,組成一股浩大音波,像是在聲討太一。

  太一併沒有像想像的勃然大怒,亦沒任何懾人的氣勢傳出。

  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卻強勢的驚人。

  「我讓你們開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