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
接電話的人將話筒放回座機上,繼而,茅草屋中爆發一出陣撕心裂肺的小孩兒哭聲。
空地上,紫砂門門主宋金蟾正帶弟子們打坐,鍛鍊呼吸吐納,陡然被這陣嚎啕一驚,險些集體岔氣。
然而眾人不僅不見絲毫氣憤,反而一起緊張兮兮跑進那間草屋。
「又怎的啦,小祖宗?」
宋金蟾好聲好氣上前詢問。
而那嚎啕大哭的女娃娃,自然便是失蹤好幾日的貝貝。她並不搭理這白鬍子老頭,只顧著哇哇大哭。
宋金蟾沒轍,向身後弟子們問道:「誰身上還有糖?」
眾弟子面面相覷,盡皆無言。
他們這鳥地方,前不著店後不著村,吃飯靠打獵喝水靠山泉,物資本就極其匱乏。
年紀最小的弟子是名十來歲的少年,之前下山倒是網購了一些零食,但這幾天為了哄這小姑奶奶,已經被她造乾淨了。
「沒有糖,那就想辦法啊!把我的寶貝小徒弟給我哄開心!」
宋金蟾急得吹鬍子瞪眼。
於是小小的茅草屋裡,大到四十多歲小到十來歲的一群老爺們兒,便圍著一名稚嫩可愛的小女娃,擁擠著手足無措瞎忙活起來,又是扮豬臉,又是騎大馬。
毫無帶娃經驗的眾人,足足忙碌半個多鐘頭,終於等到貝貝哭累了。
宋金蟾再次詢問:「小祖宗,你哭啥呀?」
貝貝哭唧唧指著那台座機,委屈道:「裡面的人說要把我殺了,還要把我掛在門口!哇--」
我靠,咋又哭了。
宋金蟾心想,不愧是老夫看上的好苗子,這根骨,這後勁兒,真足!緩一口勁兒就能接著哭,換成一般小孩,怕是早哭岔氣了。
但滿意歸滿意,孩子該哄還得哄啊!
宋金蟾此時已經明白,是陳家的人來電話了。
「乖徒弟,咱不聽他的!他放屁!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老門主給旁邊的大徒弟一個眼神,後者立即會意,走到那台座機旁,說道:「小師妹,電話是壞蛋!我們把電話砸了!」
說著,便雙手拽住電話線,用力一扽,生生將電話線扯斷,而後,他右腿弓起,高高舉起座機,砸向右膝。
「呀!」
他甚至還用上暗勁。
啪!
整個門派唯一的電子產品,頃刻間七零八碎。
貝貝終於止住啼哭,但還有些抽噎。
「你們真的不會殺貝貝嗎?」
她本就小巧可愛,含淚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得一群老爺們兒心都化了,連連跟她保證。
「不會!當然不會!」宋金蟾一臉慈祥。
「你可是我們的小師妹,我們不但不會傷害你,還要保護你!」
「對!誰要敢欺負我小師妹,我們紫砂門跟他拼命!」
眾弟子也紛紛表態。
……
起初,紫砂門的確是答應幫助陳家挾持貝貝,利用她引誘她的父親和陳家那個仇人前來,再將此二人誅殺。
整個計劃中貝貝不過是魚餌,待事情結束之後,必然也是要死的。
不過,在見到這個小姑娘的第一眼,宋金蟾就改變了主意。
原因很簡單,貝貝根骨極佳,乃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
紫砂門歷代收徒,只有一個宗旨,不求人多,只求品質。別看宋金蟾只有十幾個徒弟,這些徒弟隨便一個放到別的門派都是能被重點培養的頂級天才。
但這十幾個弟子加起來,天賦都不足貝貝的十之五六!
因此宋金蟾如今一門心思地想讓貝貝拜自己為師,做他的關門弟子。
哄著都來不及呢,還殺了?
至於陳家,去他奶奶個腿兒吧!
「貝貝你看,師父和師兄們對你這麼好,你留在紫砂門肯定會很開心的。」
哄到貝貝不哭了,宋金蟾又開始他的循循善誘,只是那模樣怎麼看怎麼像拐小孩的人販子。
「我不……我要回家……」
貝貝怯生生往後退,她只是年紀小,不是傻,雖然這裡的人確實沒傷害她,但她對這些人的警惕從來沒放鬆過。
宋金蟾見狀倒也不氣餒,他知道這事兒急不來。
試想一個小孩,好端端在家待著,突然被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面對一群陌生人,要還沒有絲毫牴觸,那多半得是個缺心眼兒的。
叮噹--
屋外串繩上的鈴鐺此時響起。
這代表有人進入紫砂門的百米以內。
宋金蟾大概猜到是誰,起身向眾弟子吩咐道:「老么,你留下照看小師妹,其他人隨我去見見到訪的貴客!」
……
……
樹林中,齊君夜和大聖與紫砂門眾人相遇。
宋金蟾仔細打量大聖,眼露讚嘆,道:「天生金剛體魄,不錯!看來你就是那孩子的父親了,難怪她的根骨如此精健,果然虎父無犬女。」
這話頓時刺激到大聖,橫眼上前,怒音低沉道:「我女兒果然在你手上!她怎麼樣了?」
宋金蟾隨和道:「放心,我已斷絕與陳家的合作,不會傷那孩子分毫。」
齊君夜隱約猜到對方意圖,故意不問緣由,笑著說道:「那還煩請老先生引路,讓我們帶孩子回家。」
不出意外,宋金蟾直接拒絕,語速緩慢道:「帶,你們是帶不走了,這孩子得留下。」
大聖雙眼一眯,咬牙問道:「你這是幾個意思?!」
宋金蟾施施然說道:「本來,陳家是要以那孩子為餌,誘你們前來送死。不過,看在那孩子份上,紫砂門不摻和你們和陳家的恩怨了,你們只管離開便是。孩子則留在紫砂門,拜我為師,做我的關門弟子。」
他話語始終說得很平淡,並不顯得十分的咄咄逼人,但字裡行間也沒什麼尊重可言。
幾十歲的人,但凡講理,想收徒總得先問問別人的家長同不同意。
然而目前幾句話下來,他半句不曾徵求大聖的意見。
齊君夜估摸著,這老頭同樣也沒問過貝貝是否願意。
或者說,他並沒有在乎別人意願的好習慣。而蠻橫者,往往有著非同尋常的底氣。
「老頭。」
齊君夜緩緩向前五步,面冷戲謔冷笑。
「你這麼辦事,恐怕是有點扯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