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珠兒這樣的人,絕對做不出這麼惡毒的事

  眼見姜懷珠神情劇變,姜銜草轉而望向兩名面露驚惶的丫鬟,柔聲道,「別怕,你們先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一遍。」

  丫鬟們驚惶地偷看姜懷珠。

  姜懷珠咬了下唇,委屈地發話,「王爺讓你們說,你們就說!」

  丫鬟們會意,撲通一聲跪在姜銜草腳下,一人一句地哭訴道:

  「我們姑娘得知二小姐放血後身體虛弱,因為顧念姊妹之情,便帶上奴婢們送來補品探望。」

  「姑娘見二小姐身子虛得厲害,就主動原諒了二小姐,勸說二小姐好好養傷,還答應只要二小姐知錯就改,事後就會幫她向王爺和五位公子求情。」

  「本來好好的,但就在我家姑娘要離開時,二小姐忽然把她叫住,說有和王爺相關的要事告訴姑娘,姑娘便俯身傾聽。」

  「結果,結果便發生了剛才那喪心病狂的事……」

  「二小姐好毒的心,她這是眼見王爺不會要她了,就要拉著我們姑娘同歸於盡。」

  「王爺,您一定要替我們姑娘做主啊!」

  這兩名丫鬟不愧是貼身伺候過姜懷珠的,演起戲來情真意切。

  姜銜草聽後,卻微笑著問姜懷珠:

  「三日前姜銜草剛把你推下水,你明知她處心積慮想讓你死,為何還要在重病之時只帶了兩個丫鬟來見她,給她再害你一次的機會?難道以蕙心蘭質聞名京城的文寧侯府大小姐,連最基本的防人之心都沒有嗎?」

  姜懷珠眼神有一瞬的慌亂,「臣女本以為妹妹當日推我下水只是一念之差,之後定然悔改了的……」

  「嗯,珠兒向來善良大度,會有這般純良的想法也不奇怪。」

  姜銜草走到她身前,垂下手來像是要撫摸她的臉頰,下一刻卻轉而撿起落在地上染血的匕首,拿在手裡把玩打量。

  「好漂亮的玩意兒,刀匕上還鑲著琥珀呢。」

  姜銜草嘖嘖讚嘆著,忽而問道,「姜二小姐被拖下床放血時,身上除了一件單衣之外便再無它物。昏迷之後,她被你們像扔破爛似的扔進這間破屋子,連個暖身的棉被都沒有,究竟是從何處拿到這把匕首的?」

  姜懷珠神色僵硬,她萬萬沒想到對她言聽計從的九王爺會追究起這些細節,情急之下口不擇言,「或許是妹妹在被帶去放血時就早有算計,私自拿了匕首——」

  「若是姜銜草那時就拿了匕首,那為何之後她被放血時百般不願,卻只是任人宰割地躺在雪地里,從始至終都沒亮出過兇器反抗?」

  「因為她不敢!」姜懷珠仰著頭,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激動道,「王爺身邊護衛森嚴,她知道自己一個弱女子,即便有了兇器也傷不了人,所以不敢動手。再者,她真正想殺的其實人是臣女,所以忍下放血之痛,只等著醒來後找到機會要臣女的命!」

  「是嗎?」

  姜銜草淡淡挑眉,轉頭對門外道,「聽瀾。」

  隨著她話音落下,先前拿刀放她血的黑衣侍衛面無表情走進屋子,在她腳邊跪下,「請王爺吩咐。」

  草蓆上的沈聽肆見到自己最忠心的侍衛,鼻子裡哼得厲害,身子也掙扎不斷,可聽瀾的眼裡向來只有主子。

  而聽瀾現在的主子,是占據著他身體的姜銜草。

  姜銜草淡然道,「你把她們帶到門外。待會兒本王讓你問她們什麼,誰不答話,你就對誰用刑。」

  聽瀾應聲,一手抓住一個瑟瑟發抖的丫鬟,毫不憐香惜玉地將人拖了出去。

  三公子姜錦義看到這一幕,朝姜銜草躬身道,「她們畢竟是文寧侯府的下人,家妹受傷的事也是文寧侯府的家事,不如還是交給臣來審問。」

  姜銜草微微側著頭,看他的眼裡噙著蔑視,「本王也不喜多管閒事,可剛才是姜大小姐自己求著要讓本王給她做主,現在本王真要插手了,反倒又說是侯府家事了?晚了!」

  姜銜草不理會姜錦義被她懟得通紅的臉,對姜懷珠冷下聲音:

  「剛才姜銜草捅你時,你的兩個丫鬟肯定就站在你身邊,把整個過程看得清清楚楚,不然她們也不能在本王面前把整件事說得那般真切到位,是也不是?」

  姜懷珠心裡萬分不安,卻只能硬著頭皮點頭:

  「是。」

  「本王再問你,你可親眼看見姜銜草掏出匕首?」

  「當然!」姜懷珠又激動起來,「不止臣女一人看見了,那兩個丫鬟也是人證,還有王爺和五位兄長,你們不也都看見姜銜草動手傷我了嗎?這麼多人給臣女作證,難道還能是假的嗎?!」

  「本王只看見你胸前插了把匕首,身子朝後倒去,並未看見是誰動手。當時五位公子站在本王身後,不可能比本王看到更多,本王沒說錯吧?」

  姜錦言等人無話可說,只能點頭。

  「那好,如今既然只有你和兩個丫鬟看見了是姜銜草動的手,那你們肯定也看見了姜銜草是從身上何處掏出的匕首。」

  姜銜草盯著姜懷珠的眼,一字一頓地問:

  「說,到底是哪裡?」

  姜懷珠頓了又頓,半晌才白著臉道,「是,是從袖子裡。」

  「原來是藏在了袖子裡。」姜銜草略帶諷意地重複了一遍,然後問,「那是左手的袖子,還是右手?」

  姜懷珠慌亂地想著,姜銜草慣用的是右手,那自然是從左邊袖子掏出匕首更順手些,可她剛把回答說出口就又改了主意。

  若是她的丫鬟不這麼想呢?

  畢竟她方才抓著「姜銜草」的手捅自己那一刀時,那把匕首可就是從她右手袖子滑落的。

  門外,聽瀾按照姜銜草的吩咐輪番問完了兩名丫鬟,拖著她們回屋稟報導:

  「王爺,她們一個說匕首是從右手袖子滑落,另一個卻說,匕首根本不是藏在姜二小姐身上,而是藏在了草蓆底下。」

  姜銜草凌厲的眸光緩緩從姜家眾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姜懷珠血色全無的臉上,笑了笑後不緊不慢地開口:

  「一共就三個人證,都聲稱自己在近處眼看著姜銜草行兇,卻連這麼重要的細節都有三種截然不同的說法,這讓本王怎麼信服?」

  姜懷珠用力地搖頭,哭得梨花帶雨,「王爺,珠兒絕不會說謊騙您!方才事發突然,我們誰都沒看清,就見血光一閃,然後,然後珠兒的胸口就痛了起來,根本來不及去看什麼細節……」

  見心愛的妹妹哭得如此悽慘,最意氣用事的二公子姜錦行攥緊了拳頭:

  「珠兒是什麼樣的人,王爺也清楚。難不成您真以為,是珠兒故意捅了自己一刀就為了陷害姜銜草?她做不出這麼惡毒荒唐的事!」

  姜懷珠是怎樣的人,她確實再清楚不過。

  姜銜草嘴角諷意變深,卻不急著去定姜懷珠的罪,只是從善如流地點頭,「嗯,二公子言之有理,珠兒的辯解也順理成章。人在極度驚恐的狀態下,的確會看錯一些東西,這算不上什麼證據。今日的事沒什麼好查的,就到此為止吧。」

  反正被姜懷珠陷害的是穿到她身上的沈聽肆,這份冤枉氣他活該受著,她不心疼。

  就在姜家人剛要鬆一口氣時,卻聽姜銜草話鋒突轉:

  「不過三日前落水的案子,姜大公子已經答應了本王要徹查到底,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不能失言啊。」

  姜錦言強扯出笑容,點頭應著,心裡卻想著等把九王爺這尊瘟神送走,立即把那兩個丫鬟沉塘弄死。

  她們一死,這件事就是死無對證,再無從查起。

  他這麼做不是因為心虛,只是不想家醜外揚,更不想給擺明了要偏袒姜銜草的九王爺藉機生事的機會。

  沒成想就在姜銜草要踏出那道門時,她忽然頓住了腳步,回眸一笑,「這兩個丫鬟是落水案的重要人證,可得看好了。來人,把她們押去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