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錦言抓住同僚的袖子,語氣激動地問:
「被抓走的一定是姜銜草,不是珠兒對不對?」
同僚忍不住拔高了嗓門,「被皇城司抓走的,當然是你們家那個養女啊!」
那個養女備受姜家愛護,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卻為了爭寵連栽贓陷害家中嫡女的事都做得出來。
就是外人得知了都替姜二小姐不平,因此憎惡了姜懷珠,覺得她就是個蛇蠍心腸的毒婦。
如今聽到皇城司抓了姜家小姐,所有人的第一想法就是被抓的一定是姜懷珠。
這是根本不需要多想的事,為何姜錦言反倒盼著是自己的親妹妹犯了事?
姜錦言得到同僚的回答,整個人都像傻了一樣。
他不斷搖著頭,嘴裡不停念著,「不可能的,不可能是珠兒!」
同僚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不明白他好好一個探花郎,怎麼忽然就傻了。
「是太子殿下讓我來告訴你的。既然你知道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同僚就要忙不迭地離開。
就姜錦言這魔怔了似的反應,讓他心裡都有些發怵。
結果剛邁出一步,就被從旁邊走來的姜錦行一把抓住了胳膊。
「皇城司就可以隨便抓人了嗎?他們憑什麼抓我妹妹,珠兒她是做錯了什麼?!」
聽著姜錦行的怒吼,同僚的腦袋都疼了起來。
看在和姜錦言往日的交情還算不錯的份上,他才耐心解釋道:
「姜懷珠買通了九王爺身邊的婢女把你家二小姐騙到暗處,用迷藥把二小姐迷暈後就想壞了二小姐的名節,若不是九王爺和湛王及時趕到,她就要得逞了。」
姜錦行更加憤怒了,「這一定又是九王爺和姜銜草這個賤人串通好,故意來陷害珠兒的!」
同僚聽他就這麼明目張胆地指控當朝王爺犯法,不禁臉色大變,「這些事都是鐵證如山,姜二公子可別亂說!」
姜錦行還要咆哮,卻被姜錦言攔住。
姜錦言此時總算恢復了些許理智,他沉聲道,「即便如此,此事也該交給文寧侯府來處置,無需勞煩皇城司發落珠兒。」
雖然大盛朝的律法沒有明文規定,但涉及世家家事的案子向來都是交給世家自身處置,尤其是這種後宅女子爭寵的事,這也算是大盛皇族給各大世家的特權。
也正是如此,姜錦言覺得他提出的要求不過分,可他的同僚都聽不下去了:
「錦言,你也是個聰明人,怎麼在和那個養女有關的事情上就這麼糊塗?她是給你下迷魂藥了,還是她救過你們全家的命?
是,一般涉及世家的家仇,朝廷不會過問,刑部和皇城司輕易也不會介入。
可那都是自家關起門來發生的事,而且就算是這樣,皇家若鐵了心要管,世家也沒資格攔著。
更別說你家這個養女可是在太后娘娘的祈福宴上搞事!只是她壞了太后娘娘祈福一事的罪責,就足夠皇城司名正言順地帶走她了。
最要命的是,她還和天命閣的餘孽有所牽扯!你們還要護著她嗎?」
同僚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搖了搖頭就離開了。
姜家兄弟都是無比震驚。
姜錦行脫口而出,「珠兒那麼乖巧懂事,怎麼可能認識天命閣的人?九王爺為了陷害她,未免也太過……」
他話還沒說完,身後就傳來一聲冷嗤。
「整日把哀家的皇孫陷害你們家養女放在嘴邊,也不想想聽肆是什麼身份,他犯得著處心積慮去陷害一個來路不明的狐媚子嗎?」
聽到這道聲音,姜錦言渾身一顫。
他不敢置信地轉過身。
太后真就站在那裡,神色不虞地望著他們。
姜錦言雙腿一軟,連忙拉著弟弟跪在地上。
「微臣拜見太后娘娘!」
太后冷笑道,「怎麼不接著說了?繼續為了那個狐媚子,質疑九王爺,質疑皇城司啊!」
姜錦言慌忙低下頭,「太后娘娘,是臣弟失言,他絕無……」
「你不必狡辯,你們是什麼意思,哀家剛才可都聽清楚了。」
太后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那狐媚子倒也是有幾分本事,把你們兄弟幾個都迷得神魂顛倒。即便她和天命閣這樣大逆不道的組織有染,你們居然還敢護著她。若是你們的父輩在,你們還敢如此嗎?
還是說,你們敢如此狂妄,就是受了他們的耳熏目染?」
姜錦言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他意識到,姜家這次真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煩!
太后聲音冷沉,接著道:
「也罷,文寧侯和老夫人不在京城,哀家可以不和你們這些不懂事的晚輩計較。
但是你們身為世家子弟,就是再不懂事也該知道大是大非。
哀家只最後問你們一句,你們可知包庇謀逆罪人,在大盛律法中該當何罪?」
最後這句話的分量,就像是千斤重的石頭直壓在姜家兄弟身上。
就連最莽撞衝動的姜錦行,都是大氣不敢出。
最後,還是姜錦言聲音微顫著答道:
「回太后娘娘,微臣一家對大盛忠心耿耿,絕不會和天命閣有任何交集,也絕不敢維護偏袒謀逆之徒。但……」
太后皺眉,「你還有但是要說?」
「臣不敢。」
姜錦言不敢再多說。
因為他很清楚,他每多說一個字,都是讓太后對姜家多懷疑一分。
家族才是他們的立身之本,若是姜家這艘大船沉了,他們兄弟幾個就是命如草芥,別說護著姜懷珠,他們連他們自己都護不了!
眼下這種情形,他只能先表示臣服。
至於姜懷珠——
只能先敷衍過了太后,再想辦法了。
他身旁的姜錦行急得滿身大汗,幾次想開口,都被姜錦言狠狠地掐著手心,逼著他閉了嘴。
太后將他們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略帶厭煩地收回目光。
她懶得和這幾個糊塗的晚輩多說,只冷聲道:
「若是皇城司徹查之後,真查出了你們姜家其他人也攪和在了裡面,那可別怪皇家翻臉無情。」
說完,她帶著隨從浩浩蕩蕩地離開,根本不給姜錦言辯解的機會。
等太后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姜錦言才抬手抹了一把汗,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然後他就看到,有不少公主貴女都站在不遠處,正在朝著他們兄弟幾個指指點點。
他仿佛都能聽見,她們肆意地嘲諷著他的愚蠢無能,就好像他是連凡夫俗子都比不上的低賤戲子,任由她們取笑作樂。
姜錦言原本蒼白的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