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能受邀前來的賓客都是非富即貴,平日裡大家給文寧侯府面子,卻沒人喜歡被姜錦行這般不客氣地當面訓斥。
當即就有武將世家的公子站出來說:
「你們文寧侯府的家事都鬧到皇城司了,還不許別人議論了?要是不想被別人戳脊梁骨,就別做虧心事!」
說著,這位脾氣比姜錦行更火爆的公子還一甩袖子,面帶不屑地看著姜懷珠:
「我早就聽說過你們兄弟幾個獨寵她,冷落了親妹妹的事。
我本來還不信,覺得文寧侯府的公子不至於這麼蠢。現在看到你們明知她陷害你們親妹妹,還死護著她的德行,我才知道傳言都是真的。
真不知道一個看著像揚州瘦馬似的養女到底有什麼好,居然把你們都迷成這樣!」
姜懷珠被當眾譏諷是揚州瘦馬,即便臉上塗了上好的胭脂,也擋不住她煞白的臉色。
她因為出身的緣故,生平最恨別人說她看上去不像千金小姐,這話剛好戳中了她的痛點!
姜錦行氣到要衝上去和那名公子動手,卻被姜錦言攔住。
姜錦言也恨極了這人口無遮攔,侮辱了他心愛的妹妹。
可這麼多人看著,他還沒有失去理智。
「錦行,冷靜。」
他先讓姜錦行安靜下來,然後沉聲道,「我也早就聽聞了陳老將軍的長子自幼不學無術,就是個為人粗鄙的軍痞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陳公子被罵軍痞子,擼起袖子就要和姜家兄弟動手,姜銜草在這時開口:
「大盛崇文也尚武,陳小將軍六歲就隨父上戰場,為大盛立下軍功無數。姜大公子卻說陳小將軍這樣的英雄少年,只是個粗鄙的軍痞子,你這是置所有為大盛浴血奮戰的將士於何地?」
此話一出,在場出身武將之家的公子小姐們都齊齊看向姜錦言。
姜錦言暗自咬牙,自知失言。
眼看再說下去就是惹了眾怒,他只能尷尬地轉移話題,「今日是太后娘娘的祈福宴,還望諸位不要再提及文寧侯府的家事,以免喧賓奪主,壞了娘娘的興致。」
姜銜草冷笑:
「原來姜大公子也知道這是皇祖母開設的宴席。那剛才你二弟為了姜懷珠呵斥皇祖母請來的貴客,你對著連父皇都稱讚過他作戰英勇的陳小將軍大放厥詞時,就沒想到你們的所作所為是對皇家不敬?」
姜錦言臉上血色全無,出了一身冷汗。
正當他有些不知所措時,另一道悅耳清冷的男聲輕笑著道:
「九弟,你誤會錦言了。」
姜銜草眸光微動,轉過頭。
太子緩緩從他的車輿走在,嘴角噙著謙和的微笑,「錦言在東宮也有一段時日了,孤對他的品行很是了解。他若真是你說的這種人,父皇當初也不能欽點他為探花郎是不是?」
這話的言下之意是說姜錦言是皇上都看中的人,九王爺若是再敢質疑這個人,那就是在質疑皇上的眼光。
姜銜草聽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嘴角輕輕勾起。
姜家的靠山來了。
姜懷珠一看到太子,原本在眼圈裡打轉的淚水都流了出來,她柔弱地低喚了一聲:
「太子殿下……」
太子溫潤的目光在她臉上掃過,卻沒有停留。
姜懷珠眸光微暗,縮在袖子裡的右手緊緊握起。
「好了,有些不愉快的事就不要再說了。今日是皇祖母為大盛祈福的日子,大家都要開心些。」
太子很快就走到沈逾白身邊,把手放在輪椅上,溫聲道,「皇叔,讓侄兒推您進去吧。」
沈逾白笑了笑,卻看向姜銜草:
「多謝太子關心,可皇叔我已經和小九兒約好了,他答應整場都陪著我。」
太子似是有些錯愕,抬眸看了眼姜銜草。
可他心裡卻沒有意外。
先前沈逾白帶著皇城司的人離開文寧侯府後,姜錦言又去東宮私見了他一面。
姜錦言將沈逾白的言行舉止都告訴了他。
他聽後就覺得不妙。
這兩人根本就不是什麼敵對的關係,否則沈逾白不會在姜家人面前處處維護沈聽肆,還為了讓沈聽肆開心,就那麼賣力地查什麼落水的案子。
難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沈逾白和沈聽肆結成了利益同盟?
可他想不明白,沈聽肆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若是沈逾白這麼好拉攏,那他之前明里暗裡的數次示好,不會都毫無結果。
太子想著這些,臉上卻是喜怒不形於色:
「既然如此,那孤就把皇叔交給九弟了,你一定要照顧好他。」
說完,他邀請了姜錦言和姜家其他四位公子同行,然後就帶著一眾隨從進去了。
他此舉給足了姜家面子,可不知是他有意還是無意,姜懷珠被剩在了原地。
身旁的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她,她咬了下嘴唇,然後硬是擠出笑容,故意和丫鬟說道:
「二妹妹半路上身子不適在馬車上休息了一會兒,這才誤了時間晚來一步。等二妹妹到了,我們再進去。」
關於她落水的事,證據確鑿,她已經無從解釋。
但亡羊補牢猶未晚,只要她堅持不懈地在眾人面前做出愛護關照姜銜草的樣子,就會有人在她的誤導下覺得,那件事是不是有什麼隱情,她應該不是那麼壞的人。
而今日她也做足了準備,今日定會讓「姜銜草」在眾人面前也暴露一回「真面目」。
等這些人對「姜銜草」的「真面目」信以為真,即便沒有任何證據,他們也會認為之前的落水案就是冤枉了她。
待她挽回了名聲成功嫁進東宮,她以後就是能母儀天下的人了。
到時別說是區區一個姜銜草,就是如今棄她如敝履,帶給她無上羞辱的九王爺,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