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對江公子很是滿意

  沈嘉歲快步出了安陽伯府,這才發現府外的御林軍都已退去。

  看到這裡她便確定,這一關江潯是度過去了。

  瞧熱鬧的百姓早已散去,只余安陽伯府那些親戚還留在外頭。

  他們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的,想進府打探消息,又瞻前顧後。

  所以說患難見人心。

  此番將計就計,倒叫安陽伯也看清了這些親戚的嘴臉。

  沈嘉歲掃了他們一眼後,便收回了目光,朝角落裡的馬車走去。

  今日出門沒料到會這般久,倒連累白芨和她一起餓肚子了。

  那耿直丫頭想來是一步都不敢離開,也不曉得先去買些吃的墊墊。

  想到這裡,沈嘉歲心頭驟生暖意,加快了腳步。

  安陽伯府的火勢控制住後,外頭光線便差了許多,尤其馬車還停在角落裡,此時半個車身都掩在黑暗中。

  越靠近馬車,沈嘉歲眉頭漸蹙,她忽而站定,輕喚一聲:「白芨?」

  若是尋常時候,白芨定掀著車簾等她,還未等她走過來,白芨就歡天喜地下車來迎了。

  不對勁......

  沈嘉歲暗暗捏拳,正準備輕身上前,車簾忽然在此時掀開,露出了一張意料之外的臉來。

  陸雲錚!

  沈嘉歲第一時間並未和他計較,而是迫不及待向他身後投去目光。

  待瞧見白芨和車夫都雙目緊閉靠在車壁上,但呼吸均勻,胸膛起伏時,她才暗暗舒出一口氣,怒氣也隨之衝上心頭。

  陸雲錚注意到沈嘉歲的目光,淡淡解釋了一句:「只是讓他們睡一會兒罷了。」

  「滾下來!」

  沈嘉歲眉眼冰冷,低斥出聲。

  陸雲錚瞧見沈嘉歲渾身濕漉漉的,頭髮胡亂沾在頰邊,身上還披著件明顯不合身的外袍,不由眉頭微挑。

  「怎麼搞成這樣?」

  他語氣熟稔得仿佛之前一切都從未發生,也並未在意沈嘉歲的怒氣。

  「滾下來。」

  沈嘉歲再次開口,一向明亮的眼睛黑沉沉的,聲音反而平靜了下來。

  陸雲錚與沈嘉歲到底相處過許多年了,一瞧沈嘉歲這模樣,便知她已經在暴怒的邊緣。

  他聳了聳肩,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步步朝沈嘉歲走去,直到站定在三步開處。

  沈嘉歲根本不看他,當即抬步朝馬車走去,卻被陸雲錚伸臂攔下。

  「你為何會在此處?」

  陸雲錚偏頭來問,目光中閃爍著探究與懷疑。

  一月前的榮親王府賞花宴,上一世的沈嘉歲並未赴宴,可這一次,她去了。

  而原本該發生的太子妃通姦一事竟全然沒了消息,太子妃至今仍好好的。

  今日,安陽伯府本該因巫蠱案遭殃。

  他特地來瞧熱鬧,誰知御林軍卻早早退了場,除了一場傷亡不明的大火,連江潯和安陽伯都全須全尾從宮中回了府。

  兩次都不一樣了。

  而次次,沈嘉歲都在!

  這讓陸雲錚不得不懷疑,沈嘉歲一直在他面前演戲。

  她其實和他一樣重生歸來,而且幾番從中作梗,阻了他的青雲路,也壞了那幕後之人的計劃!

  陸雲錚出現的那一刻,沈嘉歲便知不妙了。

  她本就考慮到陸雲錚今日也許也會到場,這才特意乘馬車出行,又戴了帷帽。

  只是後來憂心安陽伯夫人會自戕,情急之下這才策馬去尋藺老。

  想來是這一去一回,被陸雲錚給認出來了。

  不急,冷靜。

  沈嘉歲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而後平靜抬眸對上陸雲錚的目光,淡聲道:

  「陸公子,你以什麼立場,又有什麼資格,來過問我的去向?」

  陸雲錚聞言傾身靠近沈嘉歲,眼裡陰鷙一閃而過,繼續試探道:

  「上次在大昭寺,我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嗎?你歸家後,可曾和伯父伯母提起?」

  沈嘉歲先是愣了一下,下一刻竟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答應了,那顧惜枝呢?她答應了嗎?」

  提到顧惜枝,陸雲錚正了色,「惜枝善解人意,自然無有不應,屆時你二人分院而居,你莫要去擾她。」

  沈嘉歲聽到這話,忍不住牽出一絲冷笑,「她對你還真是用情至深,連共侍一夫都能忍受。」

  陸雲錚聞言微揚下巴,顯然還有些自豪,「我與惜枝情深意重——」

  還沒等陸雲錚說完,沈嘉歲就一把揮開他的手,出言打斷道:

  「你二人既然情深意重,我何必橫插一腳,自討沒趣?」

  「再者,我爹娘已給我另說親事了,你再出去到處嚷嚷我非你不嫁,壞我名聲,你二人也休想安寧!」

  沈嘉歲再次抬步離去,陸雲錚眼裡卻閃過一抹不可思議,一把攥住了沈嘉歲的手臂。

  「怎麼可能!是誰?」

  沈嘉歲強忍心中厭惡,偏頭去看陸雲錚,冷聲道:「是誰你還瞧不出來嗎?」

  陸雲錚先是一愣,隨即腦子裡閃過一個荒唐至極的念頭,忍不住錯愕出聲:「江潯?」

  沈嘉歲心頭還有猶豫,但這個理由顯然是圓回之前一切行為最合理的解釋了。

  想必借一下江大人的名,不讓他知曉的話,也無傷大雅。

  思及此,沈嘉歲點了點頭。

  「上次賞花宴,我與江大......江公子已相看過了,且是榮親王爺親自保的媒。」

  「我對江公子很是滿意,否則,你以為我今日何以出現在此?」

  說到這裡,沈嘉歲趁著陸雲錚呆怔之際扯回手臂,冷笑道:

  「陸雲錚,聽清楚了嗎?從此我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陸雲錚聽到這話,只覺難以置信。

  沈嘉歲曾嫁他為妻,那就是他的人。

  即便他對沈嘉歲如何不喜、厭惡,沈嘉歲也不能另嫁他人!

  而且,沈嘉歲怎麼可能和江潯走到一處去?

  等等,難怪了......

  難怪她一個從不參加宴會的人,竟會破天荒去榮親王府的賞花宴,原來是相看江潯去了。

  那時他與沈嘉歲才解除婚約多久?沈嘉歲竟就這般迫不及待相看新人去了。

  還有......還有上次在大昭寺,江潯也在!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今日聽說安陽伯府出事,她還這般眼巴巴跑來,鬧得一身狼狽。

  指不定......指不定她身上披著的外袍就是江潯的!

  簡直......簡直放浪形骸,不知廉恥!

  陸雲錚怒從心頭起,回身一把扯住沈嘉歲,咬牙斥道:

  「你怎麼可以嫁給旁人!」

  沈嘉歲聞言,反而心頭一松。

  這般看來,陸雲錚是信了。

  她回身甩手,用了十足的力氣,將陸雲錚推得一個趔趄。

  「婚約是你毀的,我怎的不能另嫁旁人?陸雲錚,不要自視甚高了,你在我沈嘉歲眼裡,什麼都不是!」

  陸雲錚聞言拳頭一攥,面龐籠罩著寒霜,眼裡怒火熊熊燃起,譏諷出聲:

  「沈嘉歲,你這是在玩欲擒故縱,以退為進的把戲,還是你嫁不成我,這是『飢不擇食』了,連江潯那樣的人都肯嫁?」

  沈嘉歲聽到這裡,瞬間火冒三丈。

  然而還未等她出言反駁,不遠處的黑暗中突然走出來一人,聲音冰冷低沉:

  「不知在陸副指揮使眼裡,本官是哪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