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視角】
事實上,十七歲的池樾並不是這樣的,深情和愛在他身上無處體現,他爸媽從小離異,媽媽出軌對於小時候的他來說,是一件恐怖到戳進骨髓的事情,爸爸也因此將所有的不痛快和怨恨加注在他的身上,每天賭博鬼混,活生生讓自己走進了監獄。
於是,年即將尚小的池樾被奶奶帶回了江蘇老家,省吃儉用地養大了他。
他不會表達,不懂什麼是喜歡,什麼叫愛,甚至有那麼一瞬間覺得「愛」是一種負面的東西,是它讓他來到了這個世上,也是它讓他的家支離破碎,形成一生的陰影。
池樾從小就變得沉默寡言,清雋冷淡,每天勤勤懇懇、認認真真地上學讀書,成績永遠名列前茅,他什麼比賽競賽要拿第一,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優秀,就為了有一天可以離開這個小縣城,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甚至,他以為他的一生都會按自己的計劃,不偏不倚地走下去......
卻在某一個夏日午後,遇見了舒窈。
少女背著個乳白色的肩包,臉圓圓,白白嫩嫩的,很漂亮,嘴巴微微撅著,一臉生氣的模樣。
他從她身邊走過時,剛好看見她用鞋尖踢著腳下的小石子嘀嘀咕咕罵人:「舒敬山,神經病!我舒窈這輩子都不可能來求你的,還想讓我當你女兒,做夢吧,等我到了十八歲,我立馬將自己從你的戶口本里挪出去,自立門戶。」
他還覺得她有點兒奇怪,人小小的,脾氣倒不小,但這想法也只是一瞬間,沒想那麼多,與她擦肩而過,繼續往前走。
池樾最近剛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火車站附近的蛋糕店打工。
晚上九點,他下班從火車站前經過,竟然又看見了她,沒了下午那種罵人的精神氣,整個人怏怏地抱著書包縮成一團,就像一隻冬天無家可歸的小豚鼠一樣可憐。
「喂!?那位哥哥......」小豚鼠叫住她,嗓音軟軟的從貝齒中劃出,當下令他的腳步頓住。
池樾回頭,難得第一次對不認識搭訕的女生有了回應:「怎麼了?」
「你有手機嗎?」小豚鼠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有氣無力地開口。
「你要幹什麼?」
「我錢包和手機都不見了。我就打個電話給外婆而已。」
哦,原來還真是個小可憐蟲。
池樾將手機遞給她,見她慢吞吞地撥下號碼,打過去。
一句「外婆」還沒說出口,對方就搶先道:「池樾,你怎麼打電話來這兒了?還有啊,你怎麼還沒回來啊?你奶奶在家都急瘋了,你又換工作了嗎?」
小女孩兒明顯滯了一秒,拿下手機,認認真真檢查一遍有沒有打錯。
沒錯呀?
她試探著喊一聲:「外婆,我是舒窈。」
「窈窈?」對方也愣住,「你怎麼用這個電話打過來了?你在哪兒?」
「我在火車站,手機和錢都不見了。」
就這樣,池樾陰差陽錯地將這條小可憐蟲領回了家。
第一天,還算正常,小可憐蟲估計在適應環境,隨便亂跑,見到他也會禮貌地喊一聲哥哥。
第一個星期,都很正常,小可憐蟲已經不可憐了,將附近好玩的地方都走了個遍,看見他時,開始呆呆地在笑,也不喊哥哥,偶爾會問一句:「你怎麼總是不在家,現在不是暑假嗎?」
他沒回答她。
她估計沖他冷淡走掉的背影,如第一次見面時撅著嘴巴說一些罵他的話。
一個星期後,開始不正常,小可憐蟲知道了他暑假工作的地方,每晚都會來火車站附近等他回家,他去哪兒,她就黏去哪兒。
他想趕她走,她就可憐巴巴地說:「我在這裡沒有朋友。」
那時的池樾一定是煩躁的,但也無可奈何,就這麼縱容了她一個月。
一個月後,極度不正常,連他身邊的朋友都開始問,「怎麼總有個小女孩兒跟著你啊?你妹啊?」
池樾想點頭,因為在他看來,舒窈任性蠻橫的性子,真的就像他的妹妹。
可她卻急了眼,立馬否認過去:「我不要當你的妹妹。」
「你就是我妹妹。」他可不管她的想法。
她頓時急紅了眼,「誰要當你妹妹啊?做夢。」
池樾不懂女孩兒的心思,也沒想法去懂,每天按部就班地幹著自己份內的事兒。
可舒窈卻越發糾纏,隔三差五就來找他聊天——
「池樾,你覺得我今天好看嗎?我專門為你塗了一下睫毛膏,有沒有撲閃撲閃的感覺?」
「......」
「池樾,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矮啊?可是我才15歲,我還能長,我覺得我怎麼也能漲過160,那跟你的身高差就只有20厘米左右了。不用你老是彎腰,還彎得那麼下。」
「?」
「池樾,我最近在看你們高中的書,你再借幾本給我唄,我想考進去跟你一個班。」
聽到這兒,池樾再也忍不住,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說出了那句傷人的話:「確定不是找關係進去?」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不是兩手空空白進去的,我有看書,有複習,也在學習高一的知識,考試進去的。」
「正常人能這樣進去?」
小女孩兒紅著眼眶走了,世界清靜了。
之後見面是,舒窈成功跳級進了三中高二1班,與他出現在同一個教室里,她依舊沒臉沒皮,像條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
有時候,他跟班上的英語課代表梁煙說幾句關於作業上的問題,被她看見,她都會偷偷摸摸地鬱悶好久,不想理他。
17歲的池樾知道了舒窈的弱點,每當她屁顛屁顛地迎面走來,想找他說說話的時候,他都會轉身去故作跟梁煙聊天,餘光看見她傷心了,睫毛軟軟地耷下去,才鬆了口氣,坐回自己的位置。
這樣的事情,一連發生了好幾次,舒窈終於忍不住,在一次回家的路上,揪著池樾的袖子,打破砂鍋問到底:「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池樾沒說話,想走。
舒窈不讓他走,就當他默認了,「我就那麼讓你討厭嗎?如果我說,我喜歡你,那你是不是要煩死我了?」
我喜歡你,喜歡.....
池樾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字眼,他輕嗤了聲,一字一句地開口:「我不喜歡你。」
「那你為什麼,有時候對我那麼好?就像那天體育課下雨,你給我穿你的校服......」
「那是因為,你在我眼裡,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妹妹。」
「妹妹?我不懂事?梁煙就很懂事了,是嗎?」
舒窈抹著眼淚,說走就走,之後的幾天,看見池樾就冷著一張臉蛋,活脫脫的不耐煩。
沒有了她的搗亂和騷擾,池樾隱隱有些不習慣,連他也開始不正常起來,最奇怪的一件事是——
數學課上,他竟然走神了,莫名其妙就想起了那天的大雨滂沱,他跟她獨處在一間靜謐的體育器材室里,她背對著他換校服,還警告他不許偷看。
可青春期的一次窺視,讓他首次察覺到體內萌發的悸動,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著,像是觸及到一片罌粟花,四肢些微的麻楚,直至牽動心口,但他還不懂這到底是什麼。
也根本沒想到就是這「不懂」,害他往後餘生白白等待了七年......
舒窈像個打不倒的小強,對什麼事都異常的有毅力,認定的事情怎麼也要成功,但再頑強的心臟也經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挫敗和拒絕。
高三那年,臨近舒窈生日,池樾恰恰好記得這一天,可他卻不知道小女孩兒喜歡什麼,但他又想著她家庭富裕,什麼都不缺,用的東西都異常昂貴,池樾想了好久......
知道她其實就是個吃不了什麼苦的千金大小姐,不想在她成年的那天隨隨便便送個東西就搪塞過去,即便捉襟見肘,也會計劃好一切,買最好的東西給她。
剛好,那天池樾向店裡申請早點下班回去,剛從店裡出來,就碰到朝他走來的梁煙,一個站不穩摔在他身上,他眉頭微微蹙起,將她扶起來,快速撒開手。
梁煙問他怎麼在這兒,他隨便答了兩句,梁煙又說「聽說今天是舒窈十八歲成年生日欸,你還不去給她慶生?」,池樾又想起舒窈抱怨過她在學校沒有朋友,如今聽見有人關心她,扯唇笑了笑,點點頭。
一個抬眸,不小心看見站在不遠處觀察完全程且黑著臉的舒窈。
池樾剛走過去,小女孩兒就倔強地仰起頭,臉色漲得緋紅,有些莫名其妙地開口:「池樾,今天是我生日啊。」
「嗯。」池樾低頭看她,生日禮物在家裡,打算今晚再給她看,「生日快樂。」
「你知道我十六歲那年,一個人來到這裡,最開心的事情是什麼嗎?」
「什麼?」
「就是在我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遇見了你,是你把我帶回了家,讓我知道原來我的家人,我的外婆外公,這麼愛我。但是,池樾,我好像有一點累了。」
「你累什麼?」池樾摸了摸她腦袋,送她回家,「你今天又沒幹什麼。」
「你不懂的,你從來都不懂。我只不過想要將一開始給予我希望和光芒的人抓在身邊,只屬於我而已,這麼簡單的事情,我都做不到......」舒窈越說越小聲,「他還那麼厭煩我,那我留在這裡又有什麼意義呢......」
「什麼?」池樾沒怎麼聽清。
舒窈說:「沒什麼。」
他們一同走回了家。
可隨著黑沉夜幕的緩緩拉開,小女孩兒不見了,家鄉的庭院再也沒有了那陣嬉嬉鬧鬧不正經的笑聲。
舒窈外婆說,舒窈妥協了她爸的安排,去了法國,估計不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月牙CP要倒了......
這不是女主視角,如果後半段劇情覺得莫名其妙,那一定是有誤會,嗯,就透露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