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古宅屹立在山上,它有三層,分別生活著海鷗、猴子和蛀蟲。【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sto55.COM】破落的庭院屬於雜草,斑駁的籬笆坍塌大半,像個時刻表記敘著古宅被拋棄的歲月。只要有海風吹過,古宅就會呼呼作響,被蟲蝕的承重柱發出難聽的聲音,牆外起縫合作用的綠色藤蔓也會斷裂幾根。
從山的這邊來看,它在遲暮中遍布蕭索,像個在迎風強撐的垂危老人。雖破敗,但還保留著建築的尊嚴。
從海的那邊看,它完蛋了,活脫脫一個半身腐爛的殭屍。另一側牆壁完全坍塌,從正廳由上而下豎立一道驚悚的裂痕,將古宅完美地剖開。堆滿鳥糞的正廳還剩一半,廚房開了天窗,地窖保存著整片海域的風景。
太陽落山之後,它嚴重的傷口更加猙獰,陽光投下陰影,這座古宅便瀰漫濃霧,陰氣森森宛如鬼域。腥鹹的海風倒灌進室內,濃厚的水汽讓這個夜晚更加寒冷。
然後他們來了。
纏著海草的靴子踹到海鷗身上,這小禽獸的鳥巢被打翻,驚恐地叫了幾聲就飛走了。水漬滴在腐爛的木板上,帶著三角帽的章魚臉瞄著飛遠的海鷗哈哈一笑。他轉身,衣擺甩下的粘液將排泄物的惡臭融了個乾淨。
「小的們!快把這裡打掃乾淨!今晚是宴會!如果『那位朋友』來之前沒有弄乾淨,你們就給我從這裡跳下去!」船長抽出一塊木板,隨手一丟搭了個跳板,直達大海。古宅搖晃一下,那塊跳板在墜落三四秒掉進了海里。
「頭兒,你丟的那塊,是根房頂橫樑的支撐板。」
話音未落,閣樓就塌了,章魚臉船長和自己拎著抹布桶的幽靈小弟對視一眼,不在乎地擺手,「你們的活兒被我減少了大半,沒關係,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晚上住房頂。」
船員倒是沒啥意見,他們貼著牆壁爬上三樓,拿著積水的抹布沖刷著廢墟,整座古宅充滿了混亂的腳步聲,但看不到一個影子。又有兩個排骨水手掛著爛肉出現在門口,他們背著個巨大的金屬箱,脊背彎曲成月亮。
「頭兒!詛咒金幣箱俺馱來了,擱哪?」
「屋外!隨便找塊地丟著,安排兩人守著!」他用更大的嗓門尖叫著,「大副!大副!老子寶貝的朗姆酒桶放哪了!!還有肉!把魚給我丟了!!我海鮮過敏,等會,橘子可以留下!!趕緊給我找個會做飯的王八蛋過來,我讓他當船長,副的!」
天色漸暗,水手點燃火把,廢了好大功夫才把浸濕的裹布點燃,卻不小心燒到了窗簾。
船長點點頭,十分滿意。「可以,這下夠亮了。」
鬼宅此時靜悄悄的,只有火焰燃燒的嘶嘶聲,幽靈站在火光里,看著漆黑的海面。
「來了,來了!『那位朋友』來了!!跳起了,小的們!宴會開始了!!!」船長舉起酒杯,朝著海面浮現的巨影跳了段舞步。吆喝響起,幽靈的尖叫隨著海中升起的白色脊線越發高亢。白龍振動雙翼,捲起風暴撲向了山頂的古宅,海盜被吹得人仰馬翻,嘴裡蹦出下流的髒話,但喜悅的氛圍絲毫不減。
波爾德里斯蹲坐在古宅的缺口上,像是趴在一個巨大的蛋糕里,他低下腦袋,和船長打了招呼,淨化的魔力從天空落下。面目可憎的幽靈船員,以及長成水產品的海盜們都在這場雨中恢復成人類,他們激動地摟著彼此,大口大口享受著生命的活力。
「我又活了?!哈哈,我感受到了溫暖!!還有這該死的香醇!!」
「吃!放開了吃!!過了今晚你就沒『胃』『口』了!!!」
「讚美巨龍,我的心肝寶貝兒!!!」
這些因為詛咒失去生命的貪婪活死人,在白龍的淨化領域中,找到了曾經活著的感覺,縱情享樂,將腦袋泡在酒精里。
「頭兒!鮑勃嗝屁了,他淹死在了白蘭地里!!!」其他船員爆笑著,擺弄著那具開始發涼的屍體。
「嘖!」恢復狡詐面孔的船長提著自己的酒杯,帶滿金戒指的左手滿是油脂,「這還用我來安排嗎?愚蠢的泥腿子!把他丟下海,他今晚滾去守船。」幽靈船員的鬼魂屬於幽靈船,當離開白龍的領域,這些油嘴滑舌的人類就會變回不死的亡魂。
船長又拿出一截羊小腿猛嚼幾口,和船員講了幾個垃圾笑話,醉醺醺地盪到波爾德里斯身邊擠眉弄眼。
「兄弟,咱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要不要到我們這邊來,待遇好商量,有了你,我們可以成為大海之王,最偉大的海盜!」
波爾德里斯抓著一大桶橘子汁兌酒,不知是哪個糊塗蛋弄的飲料。他白了海盜船長一眼,心想:還大海之王,普林西絲吹口氣就能把你們這些人凍死。
「沒得商量,德雷克,我有我的使命。」
德雷克直接吐了,他歉意地搖手,用浸濕的袖子擦著嘴,「嘔,讓人懷念的反胃,不答應拉倒!但,波爾,我德雷克認你這個朋友,我會在關鍵時刻救你一命,我保證!」
波爾德里斯笑了笑,德雷克的酒後狂言總能逗人發笑,荒唐中帶著真摯的情誼。所以白龍不討厭這些幽靈海盜,他們被詛咒金幣和幽靈船束縛,在活死人的痛苦中維持住了人性,波爾德里斯傾佩這些被詛咒者,也願意和他們交往。
「又有了新船員?」
「嗯,又有貪婪的蠢貨摸到了金幣,我們把他們拖了回來,壯大幽靈船的隊伍。」德雷克的詛咒金幣,這是這片海域中世代相傳的邪惡寶藏,觸碰金幣的人類會變成沒有知覺的活死人。這並非出於海盜船長德雷克的意願,而是在漫長的掠奪中,他的金幣獲得了靈性,因為人性的貪婪墮落為邪惡。這些金幣,會趁德雷克不注意偷偷「消失」,去誘惑那些貪婪的人類。
波爾德里斯掃視四周。
「我沒看到新面孔。」
「他們得了營養不良水土不服和壞血病。不好好調養,出席不了宴會,我安排了老道的水手照顧那幾個可憐的臭蟲。也許他們觸摸金幣並非因為貪婪。」而是作為人類活不下去了。
德雷克沒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他又露出無恥的笑臉。
「我送你的船怎樣,我新搶來的,那個臭水狗的腦袋我原本打算鑲在船首像里,但考慮到你接受不了海盜的『藝術』,真是遺憾。」
波爾德里斯哼了一聲,張翼將從樓頂栽下的水手接住,丟到德雷克身邊。
「非常棒,我正在考慮要不要給我的龍巢裝一個海水淨化器,甲板上黏著的詛咒簡直和艙底的藤壺一樣頑固。」
「嘿,我總得保留些個人特色,順帶一提,船長室里有我塗抹的你的名字,用原主人粉碎的腦花寫的。」
「天殺的,你這噁心的臭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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