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怪異

  「你挖了死去友人的墳,還將他的屍骨做成了武器……」希爾維特身體後傾,五味雜陳地觀察面無表情的雷爾夫,他在講述時是如此輕鬆冷漠。

  「挖墳取屍對你來說和登門拜訪一樣輕鬆嗎?」雖然從雷爾夫的行為上來說,希爾維特已經認識到了惡狼冷酷的一面,但是,她還帶著一點女孩的幻想。那就是故事的主人公總是有著正派的一面。

  「是的,」雷爾夫盯著希爾維特,看著那雙紫色眼睛裡漸漸燃起的不滿,「它們在我眼裡一樣,一樣困難,我並不是一個喜歡串門的人,除非工作需要。」

  「活人比死人更重要,我只是做了正確的事。」

  薇爾莉特壓在了雷爾夫胸口,飛揚的紅髮打斷了兩人注視。

  「巴金先生早就預料到了,不是嗎?真是個不錯的人呢,我想現在正是他想看到的。」薇爾莉特在雷爾夫的下頜狂野地磨蹭,轉頭看向希爾維特,「親愛的,賢者之石可以幫我們省去很多麻煩,徳貢里斯需要這些。你是個善良的姑娘,希爾維特。」

  「那麼,雷爾夫,你試過了嗎?賢者之石的力量,點石成金或者長生不老?親愛的,長生不老會影響生育嗎?」薇爾莉特將嚴肅的話題轉入到她特有的詼諧中,讓陰冷的男人露出溫暖的無奈。

  雖然只是一瞬間。

  「沒有,我將得到的所有賢者之石製成了子彈。那是個相當費力的過程,它的硬度非常,打磨工作簡直不是人類能夠勝任的。」

  薇爾莉特失落地嘆了口氣,「一點都沒有留嗎,財富也就罷了,你對永生也沒有興趣嗎?」

  雷爾夫將卷進自己衣領中的紅髮摘出來,扯下衣領上的飾帶將薇爾莉特那一簇酒紅長發綁好。

  「我對於毀滅別人的永生更感興趣。」

  「不愧是你,惡狼。」薇爾莉特的手指肌膚比較粗糙,但雷爾夫還是忍受不了她的手掌在自己脖頸上撫摸。

  「時間不早了,明天還有人要死。」

  「好的。」

  ……

  墓園本就是陰森之地,但徳貢里斯墓園要更糟糕一點。病綠色雜草有一尺高,如果不是最開始那塊懸吊在扭曲鐵架上的木牌,誰也想不到徳貢里斯的安息之地就在這片荒蕪之地。

  甚至,這片墓園下有多少死者,猶未可知。

  碎石嵌進灰色泥土裡,從部分規則的稜角和刻痕,你能想像出這塊墓碑的原貌,還能聯想出墓碑主人的悲慘遭遇。

  守墓人,是防止生人打擾死者的職業,因為現在正是盜墓者猖獗的年代。

  「在卡珊戴爾,這傢伙會被開除。」雷爾夫將碎石更進一步踩進地里,輕鬆地和兩位女士交流,賢者之石似乎改變了治安官的狩獵態度,「雖然卡珊戴爾的守墓人也很糟糕,但還到不了這種程度。」

  「當我挖掘老巴金的墳墓時,卡珊戴爾守墓人躺在自己的小房子裡睡著了,離最近的墓碑不到半米。另一方面來說,那也算是非常優秀的品質。」

  「如果巴金葬在這裡,我絕對不會那麼快找到他的墓碑。」因為這裡一片荒蕪,雜草抹除了所有地貌特徵。

  「但這裡土質相當鬆軟,挖掘肯定省力不少,我甚至不需要一把鐵鍬。」

  雷爾夫一改往日的沉默,進入墓園之後,他的嘴唇一直在喋喋不休,說著一些曾經挖掘死去鍊金術士巴金墳墓的經歷。甚至詳細到了每一個細節,但是兩位女士對於這些話題並不感冒。她們聽過了關於鍊金術士巴金的故事,一個死去的傳奇,雷爾夫的口述讓兩人身臨其境地體會了挖墳的過程,感受非常糟糕,就連薇爾莉特也只是回以僵硬的微笑。

  但雷爾夫的聲音還在繼續,就好像得到賢者之石對他來說是什麼值得回味的過程。

  「看看這個,這是新翻的墳堆,我有經驗。從這些地下泥土的色澤和濕度,嗯……一天前,一天前有人把這挖開了。」

  「我收回我的評價,這位守墓人非常勤勞,他一定是一位出色的農夫。」

  「看看上面的泥土顆粒,大小適中,我一定沒法將墳墓重壘得如此美觀,畢竟,我只經歷過一次。」

  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少女最終還是忍受不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多次複述你挖掘友人墳墓的事情?你覺得我們對此很感興趣?!你覺得我還不清楚你是一個冷血的混蛋嗎?!!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你為什麼要讓我感到如此噁心!」

  希爾維特在墓園大叫著,年輕的聲音斥責男人的冷漠,還有內心中的荒謬。

  和自己想得不一樣,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雷爾夫……回歸了平靜。

  「那是因為,某個不諳世事的貴族小丫頭,好像還有著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雷爾夫眼神如刀光,瞪視著剛才因為大叫面色通紅的希爾維特。

  「你是徳貢里斯的領導者,領導者管理領地,靠的可不是童話。你今後會面臨選擇,當你遭遇到和我一樣,需要在友人的安寧和家人的安危之間作出選擇時,你必須冷漠。」

  「我會拯救徳貢里斯,依靠的是我的友人巴金的犧牲。正是我的噁心的決定,造就了徳貢里斯的未來。」

  「你最好記住這一點,丫頭,總會有一個惡人。」

  解釋得通了。

  這就是雷爾夫的目的,將自己內心的天真粉碎,用一種自我詆毀的方式。

  希爾維特品味著此時的內心,那種糟糕的感覺。

  「我很抱歉……」帶著失落的哭腔,希爾維特擠出了幾個字。

  自己在這個男人眼裡一定有著特殊的位置,所以他才會有這種方法提醒自己,一種能讓人產生夾雜著尊敬和埋怨的古怪感激的方法。

  「這是不對的。」一個冰冷的聲音,出現在三人身後。

  黑色大衣邊角破損,蒼白的亂發像是一頂大帽子蓋住了他的臉的全部,黑色制服將壯實的軀體包裹的嚴嚴實實,一柄巨大鐵鍬被雙手握持,泥土的碎屑還停留在邊緣之上。

  守墓人,露出了一隻邪惡的獨眼。

  「人類的邪惡起源於爭執,這是個體差異的本能。你不應該屈服。」守墓人伸出手指,指著雷爾夫,看著希爾維特。「你心底其實並不認可他的想法,好好問問你自己,你其實很憤怒,你的腦海中存在著一種被駁斥的狂躁。」

  「真正解決分歧的方法,你應該和他廝殺,剩下的人才能講述自己的真理。」

  守墓人看上去陷入了某種狀態,一直在重複自己剷除異己的血腥做法。

  這時希爾維特已經跑到了雷爾夫身後,讓兩個男人面對面。

  雷爾夫臉色冰冷。

  守墓人臉色冰冷。

  龍火和鐵鍬被抬起,雷爾夫露出一個陰森的微笑。

  「我討厭在教育後輩的時候,有雜碎打擾我。」

  「呵呵,那就按照你的方法來。」

  「我會幹掉你,讓你的垃圾言論和你的噁心軀體一起入土,守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