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在金屬碰撞下發出清脆響聲,在空中飛落的閃亮鈴鐺,顯然是某種珍貴之物。
敲鐘人發出了一種全然不同的聲勢更為急促的悶哼,他不再關注薇爾莉特的銀劍,也不再阻擋雷爾夫射出的子彈。敲鐘人的視線中似乎只剩下那一抹飛躍的金色,他高舉雙手,斷指處留下的膿血順著手臂一路流下,甩動的液滴滴入了那對可憎的眼球,但敲鐘人沒有在乎,而是繼續發出急迫的吼叫追著鈴鐺跑去。
雷爾夫裝彈上膛,眼睛緊盯巨人跑動的軀幹,在空中揮舞的流淌鮮血的斷指。
惡狼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那比入殮師的化妝效果好不了多少。
敲鐘人失去了再生能力,那個鈴鐺,就是他的限制。
子彈在敲鐘人的左膝內側發生爆炸,追上來的斬擊割開了怪物的右腳踝肌腱。巨人雙腿被廢,發出哀嚎在地面爬行,鈴鐺墜落在不遠處,在死亡恐懼中散發唯一的光彩。
那個鈴鐺,是敲鐘人致命的弱點。沒有了它,肢解巨人的過程不會比宰殺逃竄的畜生困難太多。沒有自愈能力,敲鐘人也沒有進行任何反抗,他只是拖動破爛不堪的身體像唯一的目標爬行。
他的速度越來越慢,發出的吼叫也越來越輕微,但薇爾莉特的攻擊能力終究有限,細小的銀劍對與敲鐘人來說和針扎沒多少區別。
他,終於要摸到鈴鐺了,他堅持到了最後,只要碰到自己的寶貝鈴鐺,這些傷勢都會復原。
只要……咔噠。
鈴鐺的光芒被一道黑影擋住,火藥味的灰白色霧靄沾在了雷爾夫的外套上,煙霧之中,那雙金黃的眼睛,帶著戲謔的惡意,比鈴鐺的閃亮更加刺眼。
一片黑暗籠罩了敲鐘人的視線,那是鍊金火槍大口徑槍管里的黑暗。
「第一個。」
……
無頭的巨人躺倒在雷爾夫跟前,失去生命力的屍體在逐漸石化,風化、崩塌。
「變成灰燼,還真是吸血鬼……」雷爾夫脫下大衣,撣去表面的白灰,近距離爆頭讓敲鐘人破碎的組織全部飛濺到自己身上,他原本以為大衣不能要了。
血液、皮肉、屍骨,原本屬於敲鐘人的一切都在崩碎,在木片中留下一大片白灰。
雷爾夫從白灰中撿到一對展開的金屬翅膀,那是一塊劍格,劍柄和劍身中間的銜接部分,詛咒之劍的碎片之一。
消滅敲鐘人的戰利品。
這場戰鬥,並沒有出現人員傷亡,但還是有一定難度。超速再生,巨人體魄帶來的變態耐力和攻擊力,速度稍微遲緩……這樣的敵人,雷爾夫一般繞著走。
這根本不是人類難度的怪物,難怪狩魔獵人只是在年輕男女談笑中的傳說,死人的傳說。沒有勾心鬥角、沒有欺詐陽謀,這樣純粹的野獸一樣的力量角斗,雷爾夫並不擅長。事實也是如此,他在戰鬥中發揮的作用不如敏捷的薇爾莉特。
這還是提前破壞塔樓的結果,那麼接下來也會像這次一樣幸運嗎?其他區域的建築也能被輕鬆爆破,那裡的怪物也是智商不高是用蠻力的蠢貨?
怎麼可能。
雷爾夫做出了一個決定,他需要使用一點屬於自己的小技巧,掌控接下來的局勢。
希爾維特捧著那個敲鐘人心心念念的小鈴鐺走了過來。
「這原本是禮拜堂內部的祭器,是進行彌撒時,牧師呼喚信徒的鈴鐺。原來到了敲鐘人手裡。」
「這個鈴鐺是那個怪物的力量來源,我懷疑其他怪物也會有類似的東西,只有這樣鮮明的弱點,我們才有勝利的可能。」雷爾夫伸出手掌,「這股力量,能為我所用嗎?」
表面凹凸不平的鈴鐺被傳遞到雷爾夫手中,沒有任何反應,它對於雷爾夫就只是個鈴鐺。
「這些祭器被天使的敵人長久掌握,裡面的力量早已扭曲,它們是怪物的弱點,但怪物死去,恐怕也失去了作用。」
希爾維特打消了雷爾夫心裡的一點奢望,打怪爆裝備果然不存在的。但雷爾夫還是將鈴鐺放進了自己的風衣里。
「這是我的戰利品,哪怕只是個鈴鐺。」
希爾維特沒有過多表示,露出一個微笑,表示理解狩魔人的古怪習慣。
東側塔樓被粉碎,但敲鐘人已經被殺死,詛咒之劍的碎片也拿到了。今天的黃昏,在希爾維特眼中,如同希望在徳貢里斯的絕望陰霾中撕開了一個小缺口。這是新的開始,徳貢里斯的未來不會再有吸血鬼,不會再有洛書塔爾這樣的瘋狂血族,希爾維特內心產生了一絲滿足。
為了徳貢里斯,犧牲是必要的。
疲累的薇爾莉特需要休息,雷爾夫的清掃計劃也不急於一時,在黃昏來到之前,三人回到了禮拜堂內部休息。
敲鐘人的死去並沒有在徳貢里斯民眾中產生多少波瀾,空洞的眼神讓希爾維特的嘴角慢慢落下,好像死的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生存的壓迫已經讓這些人崩潰了,希爾維特如此想到,他們麻木地如同傀儡。
她知道這種苦難的現狀應該被理解,但空洞的眼神也第一次讓重燃希望的希爾維特感到不適應。少女現在更想待在兩個外鄉人身邊,不論是颯爽的薇爾莉特還是陰沉的雷爾夫都能給她帶來更多的溫度。
今晚的徳貢里斯很平靜,血之天使似乎對於三人的作為很滿意,沒有在大半夜製造恐怖,這是一個相對安穩的夜晚。
希爾維特蹲坐在雷爾夫對面,好笑地看著薇爾莉特借著受傷的理由纏在雷爾夫身上。
少女的咯咯聲讓納蘭尼亞大姑娘收斂了一點,緩過氣的雷爾夫也就順理成章地將話題轉移到了接下來的行動。
「還有三個怪物,但我們目前力量有限,所以,我會拿出我的底牌。薇兒,丫頭,我接下來會使用一些特殊的鍊金子彈來加快狩獵進度,保證你們的安全。不要太驚訝。」
希爾維特的好奇,薇爾莉特的崇拜催生出同一個問題。
「你的底牌是什麼?」
雷爾夫的視線集中在希爾維特臉上,洛書塔爾的小丫頭面對如此直白的注視,紅暈爬上了臉頰。雷爾夫詭異的凝視持續了大概三十秒。隨後,那感覺就像撬開了一座塵封的墓碑,隱秘的往事隨著雷爾夫天生的陰冷氣息在禮拜堂中迴響。
「你們聽說過賢者之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