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那雙眼睛，像天空一樣透明

  「我喜歡蘇師弟。」

  天空中，陸雪琪心中這般想著，其實，她與蘇師弟也不算多熟悉。

  兩人只是在七脈會武上見過一面。

  然後，她目睹了他發了癔症。

  那時候，她只是覺得蘇師弟有些可憐，僅此而已。

  但之後，隨著兩人一起下山，她越發的喜歡跟蘇師弟呆在一起。

  不為別的，當你從小到大，周圍身邊的同齡異性，看待你的眼神里都帶著一絲欲望，突然出現一個人，看你的眼神是乾乾淨淨的，她反倒是喜歡的人。

  是的，她喜歡的是，是蘇師弟那乾淨的眼神。

  乾淨的，仿佛像是藍天一樣的透明。

  尤其是一旁還有一個曾書書作對比的情況下.

  不過，以後這種眼神，大概是沒有了

  蘇師弟為了救下她們所有人，選擇犧牲了自己..

  而她此刻要做的，就是為蘇師弟報仇，因為她有能力這樣做

  哪怕這樣做的後果很嚴重

  但她也必須要做，否則，她會怨恨自己一輩子

  修道之人，若是有了心結，一樣走不遠

  「呼」

  吸了一口氣。

  陸雪琪睜開眼睛，反手拔出天琊劍。

  剎那間，天地之間所有的湛藍色光芒都被天琊劍吸收到了劍身之內。

  「天琊一式·開天.」

  陸雪琪以自己為圓心，以腳下不遠處的大佛為參照物，心中計算了一下空桑山的位置，對其所在的方向，畫了一個圓

  那是怎樣的一個圓？

  圓到仿佛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

  圓到，仿佛是民間的傳說，那創世神明盤古的開天一斧.

  然後，一個藍色的圓環，瞬間擴散開來。

  所過之處，一切，都都被斬成了兩段

  空氣，怨氣

  以及空桑山.

  就聽到了蹭的一聲.

  仿佛有什麼東西穿透了空桑山的上半部分

  「噌」

  然後，所有人就都都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是兩樣很光滑的玩意在一起摩擦的聲音

  隨著陽光順著被斬斷的怨氣里滲透進來。

  普德老和尚的大佛瞬間金光萬丈，就連老和尚自己似乎也精神了起來.

  「阿彌陀佛。」

  隨著金色大佛的嘴裡念出了一句佛號。

  覆蓋著空桑山外的怨氣真的被逼退了，於是，人們便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世界，仿佛被分割了。

  一面是金色的佛光，一面是氤氳的黑色霧氣.

  不過，這還只是開始而已。

  隨著那摩擦的聲音不斷的變大。

  正道人士這才看的分明，那聲音，竟然是遠處的空桑山的上半截山頭髮出來的。

  它.在滑動.

  一點點的滑動.

  然後，整座山的山尖就這麼從空桑山的山頂掉落了下去

  片刻之後，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隆聲響起.

  「噗！！！」

  而隨著這山尖被陸雪琪一劍斬斷。

  死靈淵下的怨氣更是噴涌而出

  仿佛是火山噴發一樣。

  「去！」

  金光之下，陸雪琪手上一甩，天琊劍御人，直插到了那怨氣之中。

  藍光再一次綻放！

  「神僧，這裡！」

  陸雪琪一聲清嘯！

  普德神僧心領神會。

  金色大佛睜開雙眼，一柱金光直直射向了湛藍色的光幕之上，然後，被反射，照射到了死靈淵上方。

  「阿彌陀佛.」

  普德森盛再念一句佛號。

  那一瞬間，仿佛天空中的大日，都熾熱了幾分

  於是，金光更勝一籌，竟然穩穩的將那百萬怨氣不斷的消解，一點點的，壓制回了空桑山里。

  終究，你百萬，千萬的冤魂，跟頭頂上的太陽相比，也只是皓月螢光罷了

  「諸位義士，與我一併前去剿滅魔教妖人！！」

  曾叔常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陸雪琪。

  他不知道這姑娘為什麼要做到這一步。

  但是，他卻不會辜負了自家師侄女的付出。

  於是，他手捏法訣，仙劍便騰空而起，第一個在金光的護送之下，衝下死靈淵.

  緊接著，便是曾書書，齊昊，法相，法空.

  在他們的帶領下，數百名仁人義士也都駕馭著各自的法寶，衝下死靈淵，雖說，他們的修為了不起也就跟青雲門玉清四層境界相似，但是，就像是曾叔常先前所說，數百人，數百件法寶，一併射出，這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尤其要對付的還是冤魂這種東西，單一的冤魂是很脆弱的，只有當它們聚集在一起，怨氣相互串聯，才會變得難以戰勝。

  而這足夠數量的法寶，就是清除冤魂的最好武器。

  換而言之，這些人並不需要直接跟高等級的魔教中人戰鬥，他們只要在身後，在金光的協助下，清繳冤魂即可.

  「爺爺，我們不去嗎？」

  氤氳陣法消散的一瞬間，周一仙就已經悄無聲息的帶著周小環離開了此地，因為他太過於擅長逃跑，以至於都沒有人發現這對爺孫不見了.

  「去去去，去你個大頭鬼。」

  周一仙遠遠的看著這一幕，回手巧了周小環的腦袋一下。

  「不是每一次，你都能碰到那樣的笨蛋捨命破陣的.」

  「哼不許說那白衣姐姐！多浪漫啊.」

  「.」

  「不愧是天琊神劍」

  死靈淵下，鬼先生通過怨氣的感知，感知到了這一幕，饒是他，也不由發出一聲讚嘆。

  這一劍，直接斬斷了宗主的早先想法

  他想通過陣法控制住這些人，將更多的正道人士拖延在這裡

  這一劍，也打破了平衡，讓自己的氤氳大陣陷入了弱勢

  眼下，數百人的正道修士已經殺了下來，當然，一時之間，他們還無法下到谷底，因為煉血堂施展的攻防一體的怨氣壁壘還在，對方現在正在金光的掩護之下，不斷的攻擊著壁壘

  不過，可以預見。

  當這一道壁壘被攻破之後。

  自己的鬼道大陣將會陷入徹底的劣勢

  畢竟，他只有一個人，縱然占據地利，可天音寺的金光天生就是怨氣的克星，一分金光，能滅殺最少十分怨氣

  再加上那麼多人，勝算自是渺茫

  「不過.」

  想到他跟鬼王萬人往密謀的那件事，那是鬼王的執念，其實也是他的.

  所以.

  他的目光落在了身後.

  那裡是煉血堂的一眾人

  也是煉血堂最後的血脈.

  像是年歧，修煉超過四百年的老修士了，雖說因為功法的欠缺，並不全面，可他那隻赤魔眼，足以打的大部分修士哭爹喊娘..

  而這些人，那可都是.上好的血食.

  「著！」

  毫無徵兆的.

  無窮無盡的怨氣席捲而來，直接將年歧，姜老三，以及那個用扇子青年林鋒裹挾了起來。

  「爾敢！！」

  在遠處看戲的煉血堂一眾人一聲怒吼，然而面對著這樣的鬼道大陣，他們根本無法反抗。

  「我乃吸血老妖的徒弟，你這個妖人，我師父會替我報仇的！」

  「山河扇！！水來！！」

  另一側，那個叫做林峰的，用扇子的青年抬手，就用起了法寶，可是，這法寶卻好似失靈了一般.

  「呵呵..」

  「明知你有山河扇，我有豈會不防著你？」

  鬼先生手捧著骷髏頭，兩個骷髏眼的泛著紅色的光芒，正好映照在兩處，一處是年歧，一處是林峰，在這紅光的映照之下，兩人的法寶、神通，皆不能用

  「你這個瘋子，我師傅也不會放過你的！！」

  「殺你們的，是正道人士，與我何干？」

  鬼先生摸了摸鼻子，冷笑幾聲，又從懷裡摸出了一把灰燼，丟進了骷髏之中，然後，肉眼可見的，這些修士體內的精血，神魂，竟然就這麼硬生生的被抽取了出來.

  而後，他轉回身，盤腿坐在了地上，一手捧著骷髏，另外一隻手捏著法訣，口中念叨起了某種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咒語.

  「死了.」

  「都都死了.」

  野狗道人有些呆滯。

  他有一個天賦，那便是天生擁有異於常人的嗅覺，他甚至能通過味道『看到』畫面.

  所以，此刻，空桑山下暗河與明河的交界處，來到這裡拉屎的野狗道人，就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這一幕.

  鬼王宗派來的一個人，就這麼殺了年老大，殺了姜老三，也殺了那個說話不慎客氣的林峰

  在加上先前死去的劉鎬，以及副堂主秦蘭。

  煉血堂，就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知道，煉血堂里沒有好人

  可是，當初自己因為這長相，被父母遺棄，被人嫌棄，被野狗養大，最後差點餓死在荒野里的時候，是年老大救了自己，給了自己一口飯吃.

  當然，自己也知道，年老大是看中了自己身上返祖的異獸血脈.

  可那又如何呢？

  他曾經發誓，他要做一個世上最壞的人.

  可惜，他其實也就是欺負欺負人，真下手殺人，他也下不去手

  對此，年老大也沒逼他

  只是讓自己發揮自己的天賦，憑藉自己的嗅覺，為煉血堂做事.

  煉血堂啊，就是自己的家.

  可如今，家沒了.

  剎那間，一股怒氣湧上心頭

  野狗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殺死某個人的想法.——

  碧瑤睜開了眼睛.

  她是餓醒的，也是渴醒的.

  但是，她卻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舒服過

  就好像是壓在心頭許多年的一塊大石頭，被人搬走了

  她轉了轉頭。

  沒有人。

  沒來由的，一陣恐懼跟無助的感覺襲來。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雖說幾天沒吃飽，很餓，但對於修道之人來說，還能忍受

  倒也不至於手腳無力.

  她知道，自己先前暈倒，不是因為餓的，而是因為心情激盪.

  「蘇定安，你在哪！！」碧瑤喊了一嗓子，聲音在這洞穴里迴蕩著

  「這裡.」

  聲音從一側傳來，是入口處。

  碧瑤趕緊快步跑了過去，一路上，還路過了他們聖教的神像，可這一次，她看都沒看一眼，就穿過了它們，跑到了水幕那裡。

  入口處，蘇定安正在給葫蘆灌水

  「你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碧瑤說著話，眼淚卻不由自主的下來了.

  「看你的嘴巴有些干，打算給你灌一點水」

  「不許再離開我了」

  「我是說」

  碧瑤有些臉紅

  「我是說，我我有點害怕.」

  「抱歉，我以為你不會這麼快醒過來」

  蘇定安站起身，伸手抹了抹碧瑤的眼淚。

  「走吧，我們回去」

  「你你先回去，但是，不要太回去.」

  「？？妹砸，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麼.」

  「我是說我是說.」

  碧瑤有些扭捏

  「哈，我在水幕後面等你。」

  忽的，蘇定安明白了，人有三急。

  「嗯」

  碧瑤低著頭，快步穿過了水幕，跑到了另一側.

  然後，蘇定安就聽到了嘩啦啦的聲音

  雖然有水幕遮擋，但還是聽得清，誰讓他佛道雙修，五感敏銳呢？

  很明顯，碧瑤也是憋了很久了.

  「謝謝.」

  片刻之後，碧瑤走了回來，但是卻低著頭，不敢看蘇定安的眼睛，只是牽著他的衣角，向前走去.

  「方才，趁你睡熟的時候，我又檢查了一遍滴血洞。」

  「就只有一個地方咱們還沒有檢查過。」

  「什麼？」

  「你們聖教信仰的神明雕像。」

  「我有檢查過」

  先前，她因為信仰的緣故，沒有去剮蹭兩座雕像，但其實也有仔細檢查，並未什麼機關。

  「你怕不是忘了，滴血洞入口的牆壁，可是嚴絲合縫到找不到一絲痕跡的，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這雕像如果有問題，不按照我先前所說的去做，就找不到痕跡呢？」

  「那你怎麼不試一試？」

  「萬一我猜錯了呢？」

  蘇定安回過頭，笑著看著碧瑤。

  「另外一種可能，這裡註定是沒有出路的，我也希望咱們最好能和和氣氣的一起死去。」

  「我我不會生氣的，我想幽明聖母，天煞明王也不會怪罪我們」

  「那就.好好飽餐一頓，然後再去試試看，如果失敗了，咱們就一起死去吧」

  「嗯。」

  想了想，碧瑤點頭道，的確，與其在煎熬中餓死，倒不如在最舒服的時候，一起死去.

  「哎」

  「怎麼了？」

  「只是，有些遺憾。」

  往前走著，碧瑤開口道。

  「什麼遺憾？」

  「就是，太多太多的事情沒有做過，人生就要到此為止了.」

  「比如呢？」

  「我想跟我的父親和解，最受傷的其實是他，可惜晚了」

  說著，碧瑤又留下眼淚

  「還有嗎？」

  「嗯我想想啊，還有我聽說南疆有世上最烈的酒，可惜沒嘗過.」

  「然後.」

  「然後..」

  「成親.」

  「哈？」

  「哈什麼，女孩子都會這麼幻想的。」

  碧瑤努了努嘴。

  「凡人雖然壽命短暫，但是論情感的充沛，卻遠超我等，也就只有他們，才能寫出那麼多悽美的故事。」

  「話本？」

  「嗯，我最愛看的就是《一隻鬼與一個書生的故事》，那是一個系列，他寫過很多，還有《一條蛇與一個書生的故事》，但是我不喜歡這個男人，我還是喜歡那個」

  「哈」

  「哼」

  此時，兩人已經來到了神像下，就這麼坐在了旁邊，開始吃起了烙餅。

  烙餅很乾，需要就著水吃，於是，一個葫蘆，你一口，我一口，兩人也相互不嫌棄。

  「喂，蘇定安。」

  「怎麼？」

  吃飽碧瑤靠著牆壁，看著一旁的男人。

  「我們成親吧。」

  「咳咳..咳咳咳.」

  「哈哈，我是想，聽說一個人死去，會變成孤魂野鬼，我害怕孤單，如果我們舉行一個成親儀式，黃泉路上，會不會一起結伴而行呢？」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

  「幽明聖母，天煞明王在上，弟子碧瑤，請求二位見證，今日願意與青雲門蘇定安結為夫婦，不求別的，只求我倆黃泉路上好相伴，不要讓弟子一人走上黃泉路」

  「啊這.有些怪怪的」

  「你也快說.」

  「嗯嗯，咳咳，兩位神明，在下青雲門蘇定安，請兩位做個見證，與你門下碧瑤結為夫婦，當然啊，我這不是趁人之危，我也不是臨死之前見色起意，要做那腌臢之事，只是這孩子一個人害怕，我死之後，會跟著她一起去往幽冥地府，僅此而已」

  「可以不？」

  「可以，但是，你也不用說的那麼詳細，什麼腌臢之事.」

  碧瑤哼哼了幾聲，錘了蘇定安兩拳，然後便控起傷心小花，剮蹭起眼前的石像

  「啊這.」

  片刻之後，碧瑤的臉更紅了，臉上都表情也十分精彩，因為她真的在石像上發現了機關，並且觸動了機關

  石像背後，一道牆壁緩緩裂開，是真正的裂開，露出了一條通道，階梯，通往遠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