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般無措,江陵又是笑了:「怎麼,我很可怕嗎?」
「江……江公子!」
女子不敢置信,忽「阿秋」一聲,打了個噴嚏,然後連忙收拾羅裙,從菜地里站了起來。
江陵也是有點意外,「晴霜姑娘,你緣何會在此?」
堂堂煙雨閣的花魁,應是籠子裡的金絲雀才是。
平時養尊處優,慣在房裡。可眼下,穿著素裙,還親自下了菜地,倒是罕見。
晴霜剛欲開口,又是「阿秋」一聲,身子還打著抖。
「你受寒了?」
「嗯,偶感風寒,不妨事的。」晴霜彬彬有禮地回應著,剛說完,又是「阿秋」一聲。
「所以你拔生薑,是要熬薑湯驅寒?」
「嗯。」被江陵瞧見糗樣,她頗是不好意思。
江陵見她忽然捂著小嘴,似是有個噴嚏打不出來,他一時打趣,就逗她:「阿秋?」
晴霜醞釀到一半,忽笑著破防,跟著「阿秋」一聲,終是打出來了。
江陵:「說起來,這菜地,都是你種的?」
晴霜搖頭:「不是的,是那戶的孫大娘家種的,孫大娘人很好,知我受寒,便讓我自己來這菜地摘些生薑回去。」
江陵:「能給我兩片麼?用魚換?」
晴霜古怪地看著他,也這才問起:「江公子何故在此?還提著一條魚?」
江陵回首指著大約是五十步開外的臨江小院:「剛搬到此地,你難道也住這邊?」
晴霜訝然道:「那個小院,似是大將軍府的,江公子你……」
江陵笑著:「幫了他們一些忙,這小院也就送給我了。」
晴霜:「原是如此,小女子也確是住在這邊,與江公子家也算不遠。」
江陵:「那我們以後就算鄰居了。」
晴霜微笑:「江公子方才說要以魚換姜?莫是專門為了尋料而過來的?」
江陵:「沒錯,遠遠瞧著這邊有姜蒜,便準備拿魚來換取,當然,若要銀錢買,也行。」
晴霜掩嘴笑著:「江公子不必這麼客氣的,這一片的人家都極好相處,一點兒姜蒜,便是摘了,也不會說什麼的。公子若要,小女子便幫公子摘些,稍後小女子跟孫大娘說一聲便是了。」
「那敢情好,有勞了。」
晴霜:「不客氣的。」
說著,她要去拔姜蒜。
江陵想著她剛才拔姜,都將自己給拔到地上去了,忽然笑著穿過籬笆:「晴霜姑娘還是去外邊等吧,這姜蒜我來拔。」
晴霜一臉窘態,輕嗯了聲,乖巧退了出去。
江陵:「你要多少?」
晴霜豎起一根白皙的手指:「一片就好。」
江陵將她剛才拔斷的生薑徒手挖了出來,一根兩片:「正好兩片,我們一人一片,剛好。」
又摘了三根蒜,便出了菜園子。
「今日釣了不少魚,既然這姜蒜是沾了姑娘的光,那這魚便送給姑娘好了。」
江陵將魚和生薑一併遞給她。
晴霜接了生薑,卻沒敢接魚。
「拿著啊。」
晴霜搖搖頭。
「莫是嫌棄?」
晴霜又搖頭,然後臊著臉,輕聲道:「公子莫怪,晴霜非是嫌棄,而是……而是不會處理。」
江陵失笑,心想也對,堂堂花魁,自幼學的是琴棋書畫,哪會做這種事?
他忽指著生薑:「那薑湯呢?你會熬?」
晴霜神情有點慌張,輕輕咬著嘴唇,猶豫了好一會兒:「應該……會吧。」
「那就是不會了。」
江陵乾脆將她手裡的生薑又拿了回來:「難得相逢,往後你我也是鄰居,那乾脆我替你熬了,今晚這魚我也一併做了。你來我院子一起吃,可好?」
晴霜「啊」了聲,又是阿秋一聲,然後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
江陵:「不方便?若是不方便,那待會熬了薑湯,我給你送過來?」
晴霜見江陵頗是誠懇,且目光純澈,便問道:「江公子,對所有姑娘,都是如此嗎?」
江陵隨口道:「那我可沒這麼閒。」
在他看來,既為鄰居,尋常相互蹭個飯也不是甚麼問題。若不是鄰居,只是等閒,那自然也就不會如此了。
晴霜聽他這麼說,認真想了一下:「如此,晴霜晚上自當從命了。」
江陵點頭:「那我就先回去了!」
晴霜欠身道:「公子慢走。」
「你也不必這麼客氣的。鄰里之間,太見外可是不好。」江陵走出幾步後,忽然對她示意:「對了,回去擦擦臉,要不然可就不是晴霜姑娘,而是貓兒姑娘了。」
晴霜懵懂地摸了摸臉,這才發現自己臉上似抹了不少泥巴。
原是之前受驚嚇的時候,捂臉的動作,將手上的泥漬給抹到了臉上。
呀!
晴霜又是輕輕驚叫,慌忙轉過了身去。
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心兒亂亂的她,終是匆匆跑了回家。
到家略作洗漱,照著鏡子的她,想起剛才之事,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才第二面而已,便將糗樣都給他瞧見了。』
這時,她屋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她從房裡湊出頭去看,見是侍女彩玲來了。
「小姐。」
彩玲在布滿鶴望蘭的籬笆外,看到了她,朝她招呼著。
「彩玲你怎來了?」
晴霜出來開門,
卻是剛將門兒打開,只見外面不止站著彩玲,彩玲身邊,還有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且帶著個郎中。
她一出現,那中年男人便笑著說道:「今日聽聞晴霜姑娘意外落水,唯恐姑娘受寒,特請了大夫過來,與姑娘瞧瞧。」
晴霜臉色原本還算晴朗,此時卻如罩寒霜。
她沒理會那男人,只對彩玲說道:「你怎過來了?」
「小姐……」彩玲也不好意思,她並不是自己要過來的,而是受人之託,帶別人過來的。
晴霜:「我如今已離了煙雨閣,已不是你的小姐了。」
彩玲見她生氣,忙道:「小姐,你莫生氣了,劉員外是真心想對你好,一得知你落了水,他還特意請了郎中過來。你若是……」
「閉嘴,你若是為別人而來,那就儘早離去吧。」
晴霜說著就要關門。
彩玲則抓住她的手,繼續說道:「小姐,你真以為你離開了煙雨閣,就能自己一個人獨立生活了嗎?我們女人一輩子,是不可能靠著自己活下去的。總得有個依靠。劉員外是真心的對你好啊,小姐。」
「夠了,我以後也不想再見到你。也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晴霜撒開彩玲的手,頭也不回就將院門關了,回了房。
見她這般決絕,侍女彩玲倒像是心中早有數一般,對劉員外說道:「看吧,她的脾氣便是如此,今日早上媽媽不過是說了她幾句,她就真的投窗跳河了。劉員外,你要想娶她,怕是難了。」
劉員外卻不死心:「難道就真沒有別的辦法了?若彩玲姑娘能尋法成全鄙人,那事成之後鄙人必有重謝。」
彩玲眼珠一轉,也是心動。
今兒帶劉員外過來,她就收了一筆好處。劉員外人是大方的,出手就是二兩銀子,僅是帶個路而已。
彩玲:「若事成,劉員外怎般重謝?」
劉員外呵呵一笑,從這話里聽出了弦外之音,忽然伸出五指:「五十兩,如何?」
彩玲作為侍女,在煙雨閣每月銀錢不過是六十文,一聽劉員外肯拿五十兩作謝,心中激動起來。
就走近劉員外身邊,對著他耳朵輕聲說道:「如果我沒記錯,小姐應是一個人住呢。」
劉員外一聽,臉上肥肉很快就笑成了一堆。
他微微拱手,心下明了:「如此,就多謝彩玲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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