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章 虺

  江陵:「天行山地勢居高,後山那地兒,由風水看來,不應出現寒潭才是。記住本站域名那一片,當是旱地。」

  後山偏北,火字當頭,有水則為反常。

  黑衫儒者頷首,端起酒杯敬道:「上仙所言極是,那後山在五年之前,確是旱地。只是某日地震山搖,一場地龍翻身之後,那後山之下莫名就出現了一個深潭。

  其潭之深,幽不見底。數月後,那大虺突來,就占領那處。至今為止,已與小生爭奪這天行山地脈之靈達五年之久。此虺鳩占鵲巢,不通情理,小生也不欲害它性命,只消將之趕走便是。」

  「若真如此,那倒也在情理之中,那寒潭何在,可帶我去瞧瞧?」

  「上仙請隨小生來。」

  見江陵意動,黑衫儒者自是欣然。

  立刻長身而起,就往後山帶路。

  他步伐一邁,忽左忽右,走的是蛇形步。

  也不知是無意還是試探,去之飛快,一步之間,就達數丈之遠。

  江陵見之,忽將雙臂展開,待山風拂來,他身輕如燕,隨風搖曳。

  只略做飄拂,就追在黑衫儒者之後。

  此去後山,只二三里。

  山勢崎嶇,根本無路可行。

  黑衫儒者躍崖走壁,待他來到一片石林凹陷處,江陵亦如風箏般,剛好飄落在他身邊。

  他瞧在眼裡,驚在心裡。

  忽指這凹坑裡的某處,道:「上仙請看,由此洞進入,便是那寒潭所在。」

  他這話剛說完,那某處的石洞裡,就有一股腥臭的風,吹拂而至。

  江陵凝望過去,遠遠就瞧見,那石洞深處,有著一對燈籠般的眼眸在冷冷相望。

  這種眼神,有點熟悉。

  江陵記得,當初在青牛村殺河神的時候,那河神的身外化身,也是這麼一條大蛇。

  「你與他,本體皆為大蛇,而你還有山神令在身,掌一方土脈之力。按理,它應當是奈何不了你才是。」

  黑衫儒者道:「小生本體旱蛇,他為水蛇,在山洞之外,他確奈何不了我;可在山洞之內,我亦奈何不了他。」

  江陵:「我若讓他從這離去,你便將金色肉芝予我,可是說話算話?」

  黑衫儒者:「豈敢不算?」

  「好。」

  說了一聲好,江陵即跨步朝那山洞走去。

  剛到洞口,那燈籠般的眼眸就散發著迫人的凶光。

  那黑衫儒者,第一時間就身影消失,再次出現,已在一峰巒之上。

  江陵拿出一顆老僧坐化的舍利子握在手心,當靈力稍加刺激,那舍利子就金光漫溯,有一種道韻環繞其上。

  「可否聊聊?」

  舍利子捏在手裡,江陵道韻天成。

  閒庭漫步一般朝洞裡走去,那大虺不知他根底,一時也未輕舉妄動。

  「若肯聊,則聊;若不肯聊,那就只有打一場了。」

  對山精大妖,如若認識,自是好言相勸即可。

  若不認識,那也只有【以力服人】。

  「聊什麼?」

  洞內大虺忽也化成人形,在黑霧之中若隱若現。

  聽他肯說話,江陵笑了。

  肯說,就代表可以聊。

  「就聊一下,給你換個棲身之所的事,可願?」

  「哼,我棲息於此,既沒招誰,也沒惹誰,緣何偏要與我過不去?我為何要換個棲身之所?」

  「你本體既為水蛇,當以水脈寄居。不知可有經歷化蛟之劫?」

  蛇至百年而成虺,虺過五百則成蛟。

  成蛟乃是蛇類命中大劫,扛過,則龍歸大海,傲然天地。

  扛不過,或身死道消,或道基削去,從頭開始。

  青牛村那河神,當年便是渡劫失敗,生了陰影,以至走上了要人獻祭的歪路。

  大虺:「未曾!」

  江陵:「可知是甚麼時候?」

  凡大妖者,劫難來臨前,必有心兆。

  就如嬰寧母親,她當初自知劫難將至,才將嬰寧托給鬼母照看。

  同理,這條大虺若要迎來化蛟之劫,它自己必會早先知曉。

  「約莫在驚蟄前後。」

  「那豈不是就在此月之內?」

  「正是。我化蛟之劫在即,若此時要我離開,我要身寄何處?你們莫要欺人太甚,三番五次暗算於我。那條丑蛇,今讓你來,無非也是想讓我擔上因果而已。可我瞧你,也是修道之人,卻為何要被那丑蛇利用?」

  「利用?」

  「你已不是第一人,那丑蛇,就怕我在此處應劫壞了天行山百年氣運。哼,天行山也非它獨有,它又憑甚獨自貪享?」

  「我已不是第一人?你是說,在我之前,也曾有別的人來過?」

  「已有三人,皆是那丑蛇帶來,它知我隨便不與殺生,便想盡辦法,要害我破戒,纏上因果。所為者,不過是他一己私心而已。」

  它倆共處在天行山的中樞山脈之中,均享山脈之靈。

  倘若這條大虺他日在此應劫,則天行山的地脈之靈會主動為它抵災。

  這便是地利的好處!

  屆時,地脈之靈有損,或損幾十年,或損上百年。

  一旦有損,

  那後續黑衫儒者若要渡劫,則會缺少地脈之靈來庇護己身。

  江陵:「可它畢竟是這天行山的一山之神,你於此處借山脈之靈,終理虧在你。」

  大虺:「可我也從未出過山洞,洞內便是暗河陰水,我寄居暗河,也在本份之內。何來理虧?」

  它這話,其實說的也沒毛病。

  暗河改道,也不是它能控制的。

  既然暗河來了這裡,只要它寄居在暗河之內,那也算是守著本份。

  江陵:「也罷,不管誰是誰非,今日便給我個面子,讓出此地,而我,另有一地可與你寄居。到了那,或比這,更適合助你渡劫。」

  大虺:「你當我是人類三歲小孩,如此好騙?」

  「騙與不騙,你去了便知,若是不對,可再回來,又有何不可?」

  大虺盯著他注視了好一會兒,忽道:「你的身上為何也有水脈之氣?」

  江陵曾在河神洞府修煉,汲取不少水脈之靈,以至於,至今身上還殘留著水脈靈韻。

  「這不也正好證明,我所言非虛也?」

  「那你且說來,何處更為適合我?」

  「滸江如何?」

  「滸江?」

  大虺怒道:「你莫是戲耍於我?知我乃屬陰水一脈,卻與我說那滸江?須知滸江乃是陽水一脈,陰陽不相交。那兒的河神,又誰能容我?」

  江陵道:「不需要誰容你,有一段河道,我讓你做河神!屆時以一河水脈作保,豈不比你窩藏於此,成蛟機率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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