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青年似乎被寧凡的行為驚到了,身形一晃頓時後退,與寧凡拉開數丈距離,目光也有了一絲不悅,質問道。〈
「閣下什麼意思!」
若非面具青年並未從寧凡身上察覺敵意,幾乎要以為寧凡是想對他動手了,內心更是對寧凡鬼魅般的出手度有了忌憚。
此地變故,引起了不少受測者的注意。那考核老者也是有了一絲不悅,只是礙於寧凡的裝束,而沒有插手的意圖,選擇了冷眼旁觀。
「舍空巔峰,且似乎已經半步踏入碎念境界了,這修為因那面具遮掩,隱藏很深,以至於我第一眼看此人時,竟未能一眼看穿其真實修為。這份修為與鮮于純之前的修為相比,簡直判若兩人。修為不同,性格智力也大為不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是鮮于純無疑。世間眾生,都有獨屬於自己的氣息,如花開千朵,便是香味再相似的同類,也終究還是有不同的。我與鮮于純相處了這麼長時間,縱然有這牛角面具遮掩,若我有心去看,也斷然不會認錯這氣息的…」
寧凡眼中青芒微不可察地一閃,漸漸從面具青年身上看出一些端倪,有了一些猜測,神情愈凝重。
這些猜測,寧凡尚無法肯定,眼見圍觀者甚眾,似乎已經引起了風波,不免有些頭疼。
他只是來報名參加血武擂台排位戰而已,可不想在此惹出任何事件。
「放心,我對你沒有惡意,只是與你另一半魂相識,所以乍一見你出現此地,才會有些意外…」寧凡傳音解釋道。
面具青年目光登時一冷,如同被觸犯到最大隱秘一般,沉聲傳音道,「什麼另一半魂,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
寧凡深深看了面具青年一眼,轉身走向一旁空無一人處,不再與任何人交談,等待著測試到來。
前面還有一百多號人,就算考核的內容十分簡單、快,仍舊耗費了近兩個時辰,才輪到寧凡。
而那一百多號人中,除了海巫三傑、面具青年外,也只有一二人報名成功,其他人則連報名參加血武排位戰的資格也沒有。
面具青年報完名便離去了,面對舍空巔峰修為的考核老者,面具青年應對地極為從容,乃是輕鬆入選。
那海巫三傑則還在此地逗留,似對寧凡的測試有幾分好奇。
負責考核報名者的肌肉老者,是上屆血武擂台排位前百的一名強者,被人稱作狂老祖。這是一個體修,一身爆炸般的橫肉,透出足以移山倒海的力量,揮手間,連空間都有了扭曲。
當寧凡走上前來接受測試時,狂老祖只是斜睨了寧凡一眼,語氣傲然道,「老夫醜話說在前頭,就算你是聖山守陵人,老夫也不會有任何留手的,接下老夫三拳以上,你可報名參加血武排位戰,若接不下乃至受傷,便是聖山追究,老夫也不負責的!」
「放心,我不是聖山守陵人。」寧凡淡笑道。
「原來是外修。」
狂老祖眉頭一皺,繼而哈哈大笑,面對寧凡之時,再無任何忌憚,而是凶焰畢露。
「那你可要小心了,老夫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外修,此次考核是斷然不可能再手下留情了!接拳!」
但見狂老祖一踏地面,竟是瞬間從原地消失,連殘影都沒留下一絲。同一時間,寧凡左側傳來了一絲風動,哪裡不知狂老祖是從這一面攻了過來,對方是想欺近,以拳力強攻,這是絕大多數的體修套路。當下二話不說,同樣身形一晃,從原地消失。
下一個瞬間,一旁那無人之地,忽地傳出一聲對轟巨響,空間極度扭曲,再之後,便有兩道身影從那對轟之處顯現而出,正是狂老祖與寧凡。
這是拳與拳的對轟!
狂老祖以看家本領破魔拳,出了全力一擊!掀起的巨大衝擊波,直接沖得不少受測者東搖西晃,幾乎無法站穩,神情皆是大變。
眾人這才知曉,原來狂老祖之前測試之時,根本沒拿出真正的拳力測試,畢竟之前測試,可從無任何一拳,能引動這般巨大的衝擊波。
就連海巫三傑都是神情凝重,若之前狂老祖便拿出這等認真的態度考核,他們絕不可能接到破魔第十拳,甚至於此刻狂老祖打出的破魔第一拳,便已有了之前十拳合一的威力…
非碎念,幾無可能接下!
狂老祖對自己的拳力充滿自信,他的眼神充滿了嗜血渴望,他要讓眼前這名外修的血,染紅競技場的大地!
他自信能將寧凡一拳轟飛,然而雙拳接觸的瞬間,卻是立刻面色大變,有了駭然!
明明拳與拳的碰撞,狂老祖卻有了一個錯覺,感覺自己打中的不是寧凡的拳,而是與一整顆修真星的碰撞,拳力沉重無比!
拳力沉重倒也還是其次,對方的拳力更透著詭異,如火山噴一般,竟有種一瞬間的猛然爆!
只接觸的一瞬間,他與寧凡對轟的拳骨乃至整個手臂,竟傳來粉碎般的劇痛,連瞬間的承受都無法辦到,被巨力一震,直接狂噴鮮血,被寧凡一拳轟地倒飛而出,身體好似一顆流星,一聲巨響後,重重砸入遠處的競技場石壁之中!
群修皆驚!
海巫三傑更是渾身冷汗直冒,這一拳的威能,怕是一些碎念初期老怪都難以接下的,心道若這一拳打在他三人身上,一拳斃命都是大有可能的事情,也不知那狂老祖是生是死…
轟隆隆!
那段牆壁忽然倒塌,繼而狂老祖渾身是血,從那廢墟之中走出,神情一派從容。
嘶!
眾人皆是駭然,那般恐怖的一拳,狂老祖竟能從中生還,倒真不愧是血武擂台排名前百的強者!
「小子,拳力不錯,這是你的身份牌,拿去!四日後午時一刻,憑此牌前往一號競技場,可參加血武排位戰,若是來遲,是會剝奪參戰資格的,切記不要遲到。」
狂老祖貌似從容地哈哈一笑,將一道流光拋給寧凡。
寧凡將那流光接在手中,是一個充斥雷霆之力的青色木牌。將木牌收起,寧凡深深看了狂老祖一眼,轉身離去。
「今日報名結束,爾等未得參戰資格者,若還想報名,明日再來!」
狂老祖極為不耐地將此地受測者趕出競技場,而後關閉競技場離開此地,回到自己的洞府。
一回洞府,再難支撐,直接噴血倒地。
「此人…好強…」
對於一拳重創狂老祖,實際上寧凡也是頗為驚訝的。
誠然,以他天魔第九涅的古魔修為,若是全力出拳,想要一拳轟飛一個舍空巔峰體修,輕而易舉。但要知道,他這一拳,可並沒用使出全力的,只用了十分之一不到的力量而已。
十分之一不到的力量,按理說不會將一個舍空巔峰體修打得如此慘,最多也只是稍稍壓制對方罷了。
卻不料,領悟了古魔真髓以後,這一拳威力比之從前,竟有了不少增幅。更因為他這一拳自然而然用上了古魔破山擊的力方式,乃是他迄今為止唯一自創的古魔神通,玄妙程度非同小可,使得一拳之中蘊含的力量,有了驟然爆,從而打出了一個小小的暴擊!
就這麼一個小小的暴擊,直接使得這一拳的真正威力,再次提高了一倍不止,才會遠遠出寧凡的預期。
於是便有了狂老祖的慘澹下場…
也幸而寧凡最後一刻意外之下,有所收力,否則狂老祖極可能直接被寧凡十分之一拳力轟殺的…
若真是如此,恐怕就真的在這血武地下擂台引事件了…
「看來我新創的古魔破山擊,威能還在預期之上,若想純熟控制,怕還需要一番苦修的…」寧凡暗道。
報名結束,寧凡沒有在血武擂台多逛,而是直接選擇離去,只是在踏足傳送陣的一刻,忽得有所感應,朝某個方向望了一眼。
而後,陣光將他帶回地面。
「他好像現我了,有趣…此人就是正面戰勝了百花帝道象的那個外修?」暗處,一個帶著青色惡鬼面具、周身虛幻透明的男子,莫測一笑,他,是血武擂台幕後的真正主人。
「主人猜得不錯,據屬下得到的消息,此人正是戰勝百花大帝道象的外修。不過那百花帝重傷千年,且只是中州仙帝,神通遠遠比不了聖山諸帝,這外修能勝百花帝,也算不得什麼大事…」虛幻男子身後,幾名甲冑衛士回答道。
「你們太小看百花帝了,百花峰的水,深著呢…那蜂妖,深不可測…」虛幻男子撫了撫胸口一道傷疤,眉頭一皺。
「蜂妖?什麼蜂妖…」幾名甲冑衛士顯然是不知情的。
「這些事情,不是你們可以知道的,便是中州五帝,琉璃城三隱帝,以及聖山十九帝,也是沒有資格知曉的…那可是整個大卑,五大至尊之一啊…」
「五大至尊?」幾名甲冑衛士目光一震,他們頭一次聽說,大卑族有什麼三大至尊。只是下一個瞬間,三人便一陣茫然,腦海中關於三大至尊的記憶,忽然就失去了。
「主人剛才說了什麼嗎?」幾名甲冑衛士茫然道。
「說了些不該你們知道的東西…不說此事了,繼續說與那外修有關的情報,我對他很感興趣。」
「是。屬下還得到一個消息,那外修因為某事,極大地觸怒了樓陀大帝,更有那樓陀徒暗地放話,要在第二輪奪陵戰,給此子一個血的教訓…」
「得罪樓陀?有意思…」
「屬下布在天都峰的暗子,傳給屬下一個絕密消息,據說這個叫做寧凡的外修,曾在奪陵第一輪的文試之中,疑似看到圓滿。」
「哦?看到圓滿…」
虛幻男子神情忽得一肅,轉而想起了什麼,露出幾分沉默。
「大卑歷史之中,能在仙帝之前看到圓滿者,只有三人。空焰的死帝,聖山的光明…此子倒是不錯。」
「不是有三人麼,還有一人,不知是誰?」幾名甲冑衛士似乎頭一次聽說這等秘聞,不由得有些好奇。
「還有一人,是曾盜入聖陵的某個強者,曾經心比天高,以為天下之大大可去得,卻在五大至尊手中相繼落敗,更為了兌現與其中一個至尊的承諾,已在大卑族內銷聲匿跡了…」
「五大至尊?什麼是五大至尊,我大卑族有這麼個封號麼?」幾名甲冑衛士神情一震,但繼而又有了茫然,有了遺忘。
「…主人剛剛,說了什麼嗎?」
「嗯,說了些不該你們知道的事情。你們安排一下,四日後,我要參加排位戰,七日後,我要參加奪陵第二輪。給我安排一個合適身份。我對這外修很感興趣,或許能從他的身上得到一些體悟,突破通往准聖的最後一道隔膜。」
「是!」
寧凡自然不知那虛幻男子是個半步踏入准聖的狠人,卻也感覺到了那人的厲害。
寧凡不得不承認,大卑族的底蘊很深,血武擂台之下,藏著一個半步踏入准聖的強者;區區一座琉璃城中,竟有不下三道堪比仙帝的強大氣息,隱世不出。再加上中州五帝,及聖山的仙帝,這大卑族,可不是等閒的東天勢力可比的,絕對是暗族、南族一類的級勢力了…
畢竟是聖人的裔族啊。
且讓寧凡想不到的是,竟會在這血武擂台,碰到有些詭異的鮮于純…
鮮于純的詭異,是否與他曾提到的那個水缸老伯有關…但看他的症狀,對方好似並無惡意。
一回到地面,寧凡便暗中催動神念,想要找找多蘭在城中何地落腳,順便也找了找烏老八,看看這貨在他報名擂戰的這段時間,都幹了些什麼。
多蘭倒是找到了,烏老八卻好似失蹤了一般,竟無法從城內找出。
莫非竟是困在了某地,無法感知不成?
寧凡眉頭一皺,心道那烏老八雖說慣愛惹是生非,卻向來懂得趨吉避凶的,應該不會去招惹那些惹不起的存在才對。
但這琉璃城畢竟是強者雲集之地,此地老怪的隱匿氣息之術,可真是玄妙到了指,便是他這等天人修士,也是頗費功夫之後才看破的…若烏老個走眼,真惹了某個大能,失去下落,也不是沒有可能…
嗤!
忽有一道倉皇虛幻的傳音飛劍,在這琉璃城的長街之上,破空而至,驚了無數路人。
那傳音飛劍不偏不倚,只朝寧凡飛至,一經炸開,卻是一道傳音之念,直入寧凡識海。
「主子救我!」
赫然竟是烏老八的求救傳音!
寧凡目光登時一沉,這廝果然又惹事了。只是以烏老八的實力,都無法從對方手中脫逃,而只能選擇求救,足以說明對方不是等閒之輩。
管還是不管?
寧凡心思一轉,便立刻有了計較。這烏老八固然不是什麼忠誠之輩,但畢竟與老魔有一場因果,且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不論如何,總是從烏老八手中得過許多好處的,這烏老八更是他帶入大卑的,自然不可能不管。
且那烏老八做事向來留有餘地,不會將任何人得罪死,大卑隱士也大多都是不喜殺戮之人,此事未必沒有和平解決的餘地…
心中有了決斷,寧凡立刻將雨術催動到此刻的極致,琉璃城上空,頓時有了雨幕落下。
皆是寧凡無孔不入的雨念!
「誒,怎麼好生生就下雨了!」長街上的行人,頓時因為忽然到來的細雨,散了不少。
找不到,竟找不到!
寧凡心中一沉,以他雨念之莫測,便是困住烏老八的地方是仙帝所在,也應該有一絲感應才對,然而搜查整個琉璃城,寧凡竟連烏老絲氣息都找不出,顯然對方的神通已出了他的理解!
莫非對方竟是准聖一級的人物…
若對方真有堪比准聖的實力,卻又如何能給烏老八機會、放出傳音飛劍求救?又或者,此人乃是故意,要引他前去?
如此一來,便是他不救烏老八,對方怕也已經盯上他了。
「看來此人倒是非見不可了。此人慾見我,卻又斂去烏老八的氣息,不給我查探的可能,是想考驗我的能耐麼…但若此事真有考驗存在,便又不像是有惡意了…」
「又或者,此事不是考驗,而是點撥…我的雨術若能在如此大能的遮掩下,還找到對方,怕是能有一個不小提升…」
寧凡閉上眼,靜靜站在雨幕之中,神念一次次隨著細雨,掃過整個琉璃城。
找不到…
還是找不到…
雨術的領悟,早已經親近自然,與自然之雨一般無二的。
需要提升的,不是雨術的理解,而是…神念的操控麼…
寧凡好似抓到了關鍵,正欲嘗試,那細密雨幕中,忽得迎面走來一個撐傘女子。
就那般孤零零地站在長街上,站在雨幕中,撐著傘,看著他,用一種無法形容的複雜目光。
「蒼茫蝶,你,需要幫助嗎?」
寧凡目光登時一凝。
不僅僅因為女子的話語。
更因為…女子扯下面紗之後,那與獨孤分外肖似的容顏。
只是…此女的氣息,為何與那蜂妖主副妖魂,如此雷同,竟好似那蜂妖的另外一個副妖魂一般!
此事究竟…
「看來,君已不識妾…」
君不識妾!
寧凡猶記得,他好似在亂古大帝所贈的藏經塔中,聽到過這一句。
那藏經塔里,有他無法打開的石門,傳出過這麼一句,曾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悲傷…
「你究竟是誰,是百花大帝寶庫中蜂妖的副妖魂,還是另外的誰…
寧凡皺了眉。
此女的聲音,並無法如那石門後的聲音一樣,帶給他震撼靈魂的悲傷感覺。
雖然兩道聲音也有某種程度的肖似罷了…
「我是阿馮,秀坊的阿馮,你要找的小烏龜,在東城門外的南藥寺…」
女子有些失魂落魄地看了寧凡一眼,撐著傘離去了。
寧凡若有所思地看著女子背影,直到女子徹底看不到身影,仍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中縈繞…
此女究竟是誰!
然而這種思考,很快就被另外一些人的吵鬧所打斷了。
雨幕中,忽有幾個紈絝子弟,在女子離去後,從暗地裡跑出,堵在了寧凡身前。
「你是何人!身著外修服飾,莫非是聖山守陵人嗎!但就算你是聖山守陵人,我們也不會將阿馮讓給你的!」
「阿馮是我的!誰搶誰死!」
「胡說,阿馮是我的!」
「媽的,你敢和我搶阿馮,不是說好了來修理這小子嗎!」
「老子先修理了你!」
「你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
竟是琉璃城中,傾慕阿馮的一群追求者。
這些人本是眼熱阿馮搭訕寧凡,想來修理寧凡一番,卻臨到跟前起了內訌,五六個人一言不合,自己打了起來。
好生蠢笨的對話,真有大卑人的風格。
寧凡自然懶得理會眼前的鬧劇,身形一晃,直接越過這些紈絝,向前走去。
腦海中強行將與女子有關的思考終止,而是先將救烏老八的事情放在檯面上。
困住烏老八的,極可能是准聖啊。
那個女子…似乎也不簡單…
藉由街上某處驛站傳送陣,寧凡瞬間便傳送到了東城門之外。
這是一處偏郊,只有零零落落兩三個民居建在此地,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極為破舊的寺廟,匾上寫著南藥寺三字。
南藥寺地處偏僻,此刻只有一些意欲入城的行人,偶爾從寺門外路過。
在寧凡臨近南藥寺的瞬間,忽有沖天陰風從寺廟之內傳出,但路過的行人卻好似未聞一般,對那沖天陰風視而不見。
南藥寺的大門,忽得就自行打開了。
更有一道略顯古板的聲音,從那寺門之內傳出。
「你是得了那死蜜蜂指點,才找到此地的,並不算你的本事,如此取巧之舉,卻是失了老夫送你的一大好處,可惜,可惜…」
「前輩想要指點晚輩的,可是神念的極致運用之法…神遊萬里麼!」寧凡眼中有了追憶。
神遊萬里的神通,他修道初期,就誤打誤撞使出過…然而卻始終無緣領悟。
今日似乎是一個機會。
寧凡話語一出,寺門內立刻傳出那老者輕咦之聲。
顯然對於寧凡輕易看破這一點,有所意外…(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