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總是在人們覺得開心平靜的時候,給人當頭一棒!
正當芸娘沉浸在大兒子新婚,抱孫有望,小兒子也日益長大,不需要她怎麼照顧了,準備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身邊的丈夫的身上的時候,興哥兒卻突然病倒了!
還是他們當年結婚前,興哥兒娘去世的時候,興哥兒病了一場,這些年,興哥兒都沒再生過病,倒是芸娘時不時的就有些小毛病。
興哥兒這一病,把芸娘嚇壞了,也讓一家人都感到十分震驚和擔心。
因為他是突然就開始吐血!沒有一點兒預兆。
看著興哥兒那憔悴的面容,芸娘心疼得要死,恨不得能替他承受這份痛苦。
老姨給她把完脈之後,皺著眉頭好半天都不說話。
最後只說了句:「這脈象有些亂啊,我也摸不准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說完便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第二天早上,又把縣裡的大夫給請來了。
這大夫看起來比老姨更有經驗些,但也沒有馬上說出病情來,只是讓家裡人先出去一下。
待所有人都出了房間,他才壓低聲音對芸娘說道:「夫人,你丈夫是不是早年曾經受過什麼外傷?」
外傷?芸娘想起那年興哥兒上山打獵曾經被狗熊拍傷過,就如實回答了。
「怪不得。他當初是傷了肺腑啊!當初的大夫說沒說,他可能會影響壽元啊?」
芸娘回憶起了當年婆婆在這個院子裡的控訴,瞬間淚流滿面!
「是,當年大夫是說過了,可是.........」
芸娘想說,可是興哥兒這些年都沒有任何症狀啊,和正常人一樣。
老大夫搖搖頭:「平時那只是表象。當初那次受傷就像在他身體裡埋了一顆地雷一樣,
平日裡是看不出來的,但是這顆地雷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爆炸!
「最近病人是不是有些勞累?」
可不是!最近平安結婚,興哥兒忙前忙後的!芸娘想到這兒,就心如刀絞!
興哥兒啊........那麼好的一個人,全心全意只為她。
在芸娘心裡,只有興哥兒才是她的丈夫,平安他爸根本不算!
這麼好的興哥兒,卻要遭受這樣的折磨,說來說去,都是因為她,她就是一個掃把星!
芸娘又一次陷入了自我厭棄中!
見芸娘久久沒有說話,只是哭,老大夫也能理解。
搖了搖頭,長嘆一聲「病人時間不多了,不知道你們家屬打算瞞著還是告訴?不過身後事得準備起來了!」
送走了大夫,芸娘就跌坐在家門口,半天緩不過神!她感覺自己的天都塌了!
為何上天總是對她這麼殘忍呢?自幼喪父,後來喪母,現在又要喪夫!為什麼麻繩偏挑細處斷呢?
老姨和孩子們見芸娘半天沒出來,留了平安守在興哥兒身旁,都出來探尋。
芸娘忍不住抱著老姨放聲大哭!卻又怕屋裡的興哥兒聽到,捂住了嘴巴。
見此情景,大家瞬間明白了,也都跟著流淚。
可能見大家半天沒進屋,尤其是芸娘出去半天沒回來,也可能是感受到了院子裡的悲傷,屋裡炕上躺著的興哥兒,緩緩支撐起身子,讓平安去看看怎麼回事。
平安不放心興叔自己在屋,就沒動,只衝院子裡喊了一聲:「娘,興叔叫你。」
聽見兒子的喊聲,芸娘才收斂了情緒,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和興哥兒說實話,只能擦乾眼淚,裝作若無其事的進了屋。
什麼叫「心上人」?
就是那個人一蹙眉,你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就是那個人一撅嘴,你就知道她想要什麼;
就是那個人一挑眉,你就知道她需要什麼;
就是那個人一舉手投足間,你都能明白她要幹什麼……
這才叫「心上人」,因為只有放在了「心尖兒上」的人,才能如此了解對方。
無疑,芸娘就是興哥兒心尖兒上那個人!
所以儘管芸娘極力掩飾,興哥兒還是一照面就察覺到了愛人的情緒。轉念一想,就明白了!
他倒是沒有哭,就是開口讓屋子裡的人都出去,他要和芸娘單獨待一會!
「媳婦,是不是我的日子不多來了?」
「你別,別瞎想,沒,沒有.......大夫說......」
「媳婦,你知道嗎?你從小一撒謊就會磕巴......」
「真的,沒.......沒事兒......」芸娘眼眶又有些紅了!
「咱倆從小就要好,你從來沒騙過我,今天也別騙我,行嗎?」芸娘再也忍不住的哭倒在丈夫懷裡!哭得撕心裂肺!
興哥兒不捨得用手撫摸著妻子的頭髮,不知不覺,自己愛著的這個姑娘也開始有白髮了,自己離開了,丟下她一個人,他實在放心不下啊!
這幾年的幸福時光,好像是偷來的。但老天爺啊,能不能再給他留幾年,最起碼,把成才養大,成才要像平安一樣,成家立業了,他也能放心的閉眼了!
「告訴我,大夫說我還能活多久?」
「五年?」興哥兒奢侈的問
「三年?」三年也好,興哥兒想
「兩年?」
「一年?」
見芸娘一直沒有回答,興哥兒明白了,這是連一年都沒有了!
一向堅強的男人,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他真的不怕死,怕死他當年就不會去學打獵了,連老獵戶都說,興哥兒是他見過最勇敢的人!
可是就是再不怕死的人,在死亡面前也會希望有奇蹟,因為他還有心愿未了,他還有兒子需要照顧,他還有好多好多的話沒有說給愛人聽!
「別哭了,二丫,聽我說.......別怕」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習慣性的第一時間,想安撫自己的妻子。
「沒關係的啊,沒事兒的,當年傷的那麼重,我不都挺過來了,沒事啊,我會努力活下去的,一定會的」興哥兒抱著芸娘柔聲安慰。
「快別哭了,該嚇到孩子們了,老姨都得笑話你了,都快當奶奶的人了,還像個小姑娘」
儘管興哥兒真的很想像他自己保證那樣,真的很努力了,吃藥吐了,就再喝。咽不進去食物也硬往下咽,可是他還是沒挺過幾個月!
「爹啊........」興哥兒的葬禮上,平安第一次叫了父親,
他卻再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