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五年

  時光匆匆,如白駒過隙般轉瞬即逝,眨眼間五年便已過去。

  當初那個稚氣十足的孩童如今也已成長為一名十歲的少年郎。

  雖然歲月如梭,但平安的雙腿卻始終未能痊癒。這五年來,芸娘不辭辛勞地四處求醫問藥,只盼著能找到治癒平安腿疾的方法。

  然而,儘管嘗試了無數次,最終的結果依舊令人失望,平安的腿部仍有明顯的跛腳症狀。每逢天氣變化,他的腿都會劇痛難耐,讓人心疼不已。

  這五年發生了太多事兒,身邊的親人相繼離世。

  先是老姨夫出事了,他可能是在那場激烈的鬥爭中受到了重傷,傷到了根本,運功結束後沒多久,就離開了人世。

  老姨悲痛欲絕,她失去了丈夫,感到無比孤獨和無助。於是,她決定帶著寶玉從婆家搬了出來。

  這個舉動也意味著她與婆家人之間的矛盾進一步激化。

  其實,早在金寶和銀寶離世的時候,老姨和婆家人的關係就已經很緊張了。

  當時,他們因為一些事情產生了爭執,雙方的關係變得僵化。而現在,隨著老姨夫的離去,這種矛盾終於爆發了。

  老姨覺得自己無法再忍受婆家人的冷漠和無情,她毅然決然地選擇離開那個讓她傷心的地方。

  雖然這對她來說也是一種無奈之舉,但她希望能夠給寶玉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遠離那些曾經傷害過她們的人。

  老姨搬來和她們一起住,最高興的就是二丫娘了,可是沒兩年,二丫娘也去了!

  可能是肺病,和爹去世時一樣,也是劇烈的咳嗽!

  為了不傳染家人,最後的日子裡,娘誰也不讓她們近身照顧,進她的屋子都被劇烈呵斥!

  一家子,最後就剩下了芸娘和老姨兩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

  還有,隔壁興哥兒他娘也沒了!這是個意外,聽說她是在從縣裡回來的路上,被一條瘋狗給咬傷了。

  但她覺得只是小傷,就沒在意,自己回家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傷口,甚至連她兒子都沒有告訴。

  沒幾天就開始發熱,吃進去的東西又吐出來,還伴隨著渾身抽搐。

  老姨聽到消息後趕過去查看情況,她嫁給老姨夫這些年,多多少少還是學到了一些醫術。特別是婦科和兒科方面,這幾年村里誰家生孩子,基本上都會請老姨去幫忙接生。

  老姨回來就和芸娘說,救不回來了,再高明的大夫來了也沒招!

  芸娘想過去幫忙照顧,被老姨制止了,興哥兒也沒同意,因為聽說狂犬病人咬人後會被傳染。

  可能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興哥兒娘要去世之前,忽然要見芸娘!興哥兒來叫,芸娘沒有猶豫的就去了!

  興哥兒娘臉色蒼白,雙眼空洞無神,氣息微弱,似乎隨時都會離開人世。

  她靜靜地仰躺在炕上,嘴巴大張著,仿佛在拼命地呼吸,但每一次呼吸都顯得那麼艱難,喉嚨里不時發出「嗬.......嗬........」的聲響,讓人聽了心碎不已。

  芸娘走進來的時候,興哥娘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的,突然睜大了眼睛,直直地盯著芸娘看。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對生命的渴望和對未來的擔憂,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興哥娘用盡全身力氣,想要說些什麼。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聲音也變得十分虛弱:「我......你.......你們結婚吧!」

  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她最後的一絲力量,說完後便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興哥娘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興哥。於是她想讓芸娘和興哥結婚,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安心地離開了。

  這個倔強的小老太太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終於妥協了!不妥協又能怎麼樣呢?兒子快三十歲了,就和她乾耗著,堅決不找老婆,怎麼勸都沒用!

  她知道自己要不行了,留兒子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她實在放心不下啊!當娘的,孩子穿衣吃飯,哪樣不惦記!

  認了吧,二丫嫁過人就嫁過人吧,有孩子就有孩子吧,她從小看著對方長大,知道二丫是個好孩子。

  只是這些人啊,有時候就鑽了牛角尖,後來又實在撂不下這個臉,最終耽誤的還不是自己的孩子!

  面對母親的鬆口,興哥兒和芸娘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興哥兒是有些激動,更多的卻是悲傷。芸娘是平靜,還有一些憐憫。

  大抵是心結放下了,興哥兒娘當天就去世了!

  操辦完娘的喪事,興哥兒就病倒了,可能是因為自責,自責自己這些年對母親的頂撞,雖然他不後悔,但是還是很自責!

  更自責於娘被瘋狗咬了,他沒及時的發現。

  這次芸娘沒有避嫌,衣不解帶的照顧,村里人也沒人再說什麼,這麼多年來,兩個人的關係已經被大家默認了,再說還有人家娘臨終的遺言在。

  只是有一個人卻有些接受不了,那就是小平安。

  因為腿部殘疾的原因,這孩子長大後有些陰翳。

  除了和寶玉天天同吃同住,關係有些親近外,和誰都不怎麼說話。

  這天放學回來,他讓寶玉先回去,自己在外面溜達溜達。

  寶玉不放心,沒同意,就默默的跟在他身後,陪著他。

  因為踮腳,平安走路並不快,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兒,就有些走不動了,正好到了河邊,他就順勢坐在河灘的一塊大石頭上,看著河水發呆。

  小時候的事兒,他完全不記得了。聽說他親爹是個大地主,被批鬥死了。金家的富貴景象他也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不過娘屋裡的大撣瓶,他看過,很精美。

  大夫人閆氏他也不記得長什麼樣子了。只隱約記得有個寒冷的冬天,一個女人把他緊緊的抱在懷裡,給他取暖!不過聽娘說,閆氏也早就去世了。

  因為腿有殘疾,上學後,同學們都笑話他,給他取啥外號的都有:小瘸子、狗崽子.......他想過了,這學期讀完,他就不去學堂了。

  娘和隔壁興叔的事兒,最近不少人在議論,有些人還惡意的跑到他跟前,說他很快就有後爹了。

  他都十歲了,不是小孩子了,娘再嫁人,他也沒有理由反對!

  雖然從內心來講,他還是希望就這樣就好,就他們四個,姨姥、小舅,娘和他,就他們四個人,這樣平靜的過下去。

  等再過幾年他就能掙錢了,村裡的木匠相中了他,說他沉穩,願意收他為徒。

  只要學了一門手藝,他就能養活娘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太自私,娘這些年也不容易,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耽擱她。

  不知不覺中,天漸漸暗了下去,在邊上默默陪了他好久的寶玉,終於忍不住了。

  「回家吧,平安,再不回去,我娘她們該擔心了。我都餓了,這裡蚊子還多,我都快被蚊子給吃了!」寶玉的性子一向活潑。

  聽了寶玉的話,平安被逗笑了,兩個人雖然差著輩分,可就差了一歲,小舅不僅沒有絲毫當長輩的樣子,反而像一個弟弟!

  這些年,還好有這個兄弟在身邊,要不然他的生活就沒有了任何色彩!

  平安起身,沒說話,安安靜靜的和寶玉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