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一行人回到家的時候,萱娘正在劈柴。
自從姐姐出嫁、興哥兒不再上門後,家裡挑水、劈柴的活計就被當時還年齡不大的三丫自己攬了過來!
看到她,大家齊齊鬆了一口氣!二丫娘剛要發火質問,就被自己的妹妹攔了下來。
「三丫,你在家太好了,趕緊的,去村部,正考核比賽呢,老姨不是叮囑你了嘛,咱們今天去,準保能選上」
芸娘也急忙去拉妹妹,準備進屋幫她換身漂亮衣裳。
萱娘推開了姐姐的手:「不用了,不用忙活了,我早上去縣裡了,我已經報完名,要嫁給老紅軍了!」
萱娘的話音剛落,二丫娘就要暈倒:「你瘋了?別人都怕被選上,唯恐避之不及,你還要上趕著去報名了?你咋想的?你是要氣死我嗎?」
興哥兒等人互相對視一眼,見到三丫平安回來後,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屬於人家的家事,他們不好參與其中,於是紛紛向二丫娘告別離開。
老姨夫則抱起寶玉,準備帶他回家。然而,老姨並沒有一同離去,她留了下來,並勸說二丫娘有什麼話到屋裡再說。
這樣的場景讓人感到一種緊張和壓抑的氣氛,仿佛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不大的屋子裡,四個女人神情都很嚴肅。二丫娘和老姨坐在炕上,芸娘和萱娘一個站在炕沿邊上,一個站在門口。
還是老姨率先開口詢問:「三丫,你和老姨說實話,為啥不想去當兵,而要嫁給老紅軍呢?是不是有人逼你了?」
「沒有,我就是不愛當兵,我崇拜軍人,就想嫁給他們!」
「你聽聽,你聽聽,她老姨,你說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還崇拜軍人,崇拜軍人還不愛當兵,你這話不矛盾嗎?」
萱娘也意識到自己這個藉口沒選好,有些懊惱的撇撇嘴。
「三丫,今個兒這屋沒有外人,咱們四個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啦,你今天如果真的已經報了名,那就是板上釘釘了,不能改了,你想好了?真的不告訴我和你娘實話?」
老姨說話間已經帶上了哭腔,聲音顫抖著,顯然情緒激動到了極點。
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三丫,眼神中滿是焦急與關切,仿佛要將她看穿一般。而一旁的母親也是滿臉擔憂之色,嘴唇微微顫動,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整個房間裡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仿佛時間都凝固了。
三丫低著頭,不敢去看老姨和母親的眼睛,只是默默地咬著嘴唇,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心中充滿了矛盾與掙扎。
她知道自己的決定會讓家人失望,但同時她也明白,如果不說出真相,後果可能會更嚴重。
然而,面對老姨的質問,她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不語。
老姨見三丫遲遲不肯開口,不禁心急如焚,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哽咽著說道:「三丫啊,你咋這麼倔呢?有啥事兒就跟老姨說呀,別一個人扛著……」
老姨的話如同重錘一般敲打著三丫的心,她的內心痛苦萬分。她多麼希望能夠告訴老姨和母親實情,可她實在開不了口。
「我.......」萱娘猶豫著不知道怎麼開口
「小妹,說實話」芸娘鼓勵著妹妹
看著姐姐溫柔的眼睛,萱娘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
「我也想去當兵,可我哪裡是唱歌跳舞的料,我唱歌都跑調,跳舞……」
說到這裡,她停住了話頭,將自己那雙被纏得變形的小腳露出來給大家看,眼淚汪汪地繼續說道:「你們看看我的腳,我這雙腳怎麼跳舞?我去縣裡先去問過了,人家壓根不要裹了小腳的女兵!」
說完便趴在炕上嗚嗚的哭起來。
剩下了三個人面面相覷,她們真的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原因!
確實,當時聽到消息,她們都把這件事給忽略了!或者說她們已經對裹小腳這個事兒習以為常了!
二丫娘率先自責起來:「都怪我,都怪我呀,當初就不應該給孩子纏足,要是.......」芸娘也有些自責,當初妹妹還和她「求救」過,她也沒理會。
「這都過去多少年了,那時也時候沒辦法的事兒,誰能想到這幾年政策就變了呢!那即使不能去當兵,你也還沒到十八,著急嫁人幹啥,還非嫁給當兵的?」
關鍵時刻,還是老姨清醒!她看著三丫嚴肅的問。
「我.......」萱娘不哭了,坐起來,眼睛又開始滴溜溜的亂轉。
芸娘一看妹妹這表情,一猜就是她又想找藉口!就又呵斥了她一聲,「王萱娘,老姨問,你必須說實話!」
姐姐的權威,在萱娘心裡一直是無法撼動的。有時候比娘管用。
這一次她並沒有撒謊,而是一五一十地向大家坦白了自己這樣做的原因和動機。
原來,自從姐姐回到家中後,不僅母親感到恐懼不安,就連她自己也暗中為姐姐擔憂。
因為姐姐曾經被賣給地主當小老婆,這件事情讓她們一直憂心忡忡。
因此,上次當她聽到二狗對姐姐不敬時,一時衝動之下便動手打了他。然而,她萬萬沒有料到這個舉動竟然闖出大禍來。
娘批評她,她聽進去了,可是那些人不會放過姐姐的!
姐姐那麼美、那麼柔弱,她卻護不住,怎麼辦呢?正好有這個機會,如果她嫁給了老紅軍,那麼她們家就有了靠山了!
聽了萱娘的解釋,屋子裡的三個人久久都沒有說話!這個世道對於女人,從來就不公平!三丫這麼選擇,貌似也沒有錯!
可是芸娘卻受不了!原來都怪她,要是她沒嫁給地主,就不會有今天的禍事,妹妹就能等將來嫁給一個喜歡的人,一瞬間,芸娘淚流滿面。
娘和老姨又緊忙過來安慰她,怕她想不開。
「孩子,老姨知道你心裡苦,你當初嫁去金家的時候,我還不理解,後來也想明白了,你沒做錯,你妹妹今天也沒做錯,錯的是這個世道.......是........」
雖然屋子裡就家裡這幾個人,老姨也不敢將話說得太明白!
「既然事情發生了,咱們就樂觀面對,我現在就回去,讓你老姨夫好好打聽打聽,選媳婦的都是些啥人,咱們矬子裡拔大個,先下手為強,爭取給三丫挑了好的」
老姨匆匆忙忙的走了。
二丫娘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精神萎靡的沒再說話。
芸娘也還是忍不住的自責,想這想那!
只有萱娘這個當事人,沒事兒人一樣,開始張羅著燒火做飯。娘和姐姐吃不下,她自己吃的也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