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為自己活著（二更）
講完了朝中動向，文堯忽然想起一樁事情來。
「陛下，白姑娘作何處置？」
慕容策抬眼看他，「不是讓她走了嗎？」
文堯面露難色，「奴才是讓她走，可是她就是不走，說要等您醒來，侍候您左右。就奴才來看，她不是真的想要刺殺您。」
慕容策嘴角上彎，笑得很是苦澀。
他殺了李嫻韻身邊的一個小小丫鬟，李嫻韻便恨他入骨。
而他殺了白夢菱的全家，她卻說要留在他身邊。
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慕容策依舊是那副寡淡看不出喜怒的模樣，「隨她。」
跟李嫻韻一樣的眼睛啊，若是真走了，他應該會有些遺憾吧。
文堯本來還為自己自作主張叫白夢菱過來侍候而內疚自責。
眼下看來，他們這個陛下對白夢菱果然是不同的。
這樣也好，若是陛下能夠移情別戀，也能過得輕鬆一些。
「白姑娘現在被關在瓊露宮，要放出來嗎？」
「一切如常。」
慕容策接過文堯遞過來的小米清粥，低頭一勺一勺地喝起來。
瓊露宮。
白夢菱期期艾艾地坐在偌大的寢殿裡面。
雖然只過了幾日，但是她卻瘦了一圈。
慕容策昏迷的這段時日，白夢菱就這樣枯坐在瓊露宮，看著光影在窗子和地面上移動，聽著春日鳥雀的啁啾，卻提不起一點的精神。
每日到了吃飯的時間會有人給她送來飯菜，卻一句話都不說，即使她問，對方也不搭理。
她已經徹底與外界失去了聯繫。
不知慕容策是生是死。
她苟活著也不過是想得到一個最終的結果而已。
若是慕容策死了，她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若是慕容策僥倖活著，她差點殺死他，就當是為家人報仇了，而她留在他身邊也就沒有那麼對不起她死去的家人了。
門外傳來內侍尖細的聲音。
「把門打開。」
隨著鎖鏈碰撞的聲音，門很快被打開了。
白夢菱站了起來，室內幽暗，她又瘦得厲害，穿著一身白色長裙，披頭散髮，像鬼一樣。
內侍見到白夢菱的那一刻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恢復如常。
他也是見過世面的人。
宮中形形色色的人見得太多了，人生的變幻無常也見了太多了。
「白姑娘，陛下有令，不再囚禁你，一切如初。」
「陛下有令，」白夢菱喃喃一聲，眼中瞬間秋波盪起，好似靈魂終於回還了一般，「你是說陛下醒過來了？陛下沒有死？」
內侍恭敬地說道：「是的，白姑娘，陛下醒來了，您那一刀沒有刺中要害。」
這個白姑娘刺殺陛下，陛下受傷昏迷之前想的還是放她自由，眼下剛從昏迷中醒來，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讓她恢復以前的生活。
他們陛下若是對這位白姑娘沒有情感，鬼都不會相信。
宮中之人最會見風使舵。
之前他們不敢不把白姑娘當回事兒，眼下更是對她恭敬起來。
白夢菱眼中湧起淚花，在夕陽的金光中越發晶瑩剔透。
她將兩隻小手交握在一起，在空曠的殿中來回踱著步。
「太好了，太好了，他沒有死，沒有死。」
內侍說著漂亮話，「陛下洪福齊天，必然不會有事的。」
白夢菱猛然停了下來，「那陛下現在願意見我嗎？我想見見陛下。」
「這個奴才不敢自專，還需要問過文總管。」內侍見白夢菱神情悽苦，「白姑娘，您要不先準備一下，奴才這就去問文總管的意思。」
白夢菱淚眼婆娑，連連點頭，「好好，我這就去收拾。」
她好幾日沒有洗漱過了，身上都臭了，這個樣子如何去見慕容策？
天好似眨眼間便黑了下來。
皇帝偌大的寢殿裡面，宮女們正在上燭火，光影流轉。
室內靜謐，靜的只有衣衫摩挲發出的聲音。
白夢菱戴著面紗，穿著一身素衣，在文堯的帶領下走到龍榻跟前。
慕容策正靠在床頭看奏摺，在他的背後被文堯塞了兩個軟綿綿的枕頭，這樣靠著比較舒服。
白夢菱看著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英俊臉頰，淚水便再次涌了出來，跪倒在床榻前，顫聲喚道：「陛下。」
慕容策這才看向她，看到她的淚水把面紗都打濕了。
文堯退到一邊，留兩個內侍和兩個宮女跟他一起在殿內等待調遣。
「抬起頭來。」慕容策的聲音傳來。
白夢菱依言抬起頭。
慕容策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裡面蓄滿了淚水，深情又哀傷，「她可從來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朕。」
哪怕一次也好。
可是一次對於他來說都是奢望。
「罷了，起來吧。」
白夢菱依舊跪在地上，將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陛下，民婦以後再也不會做傷害您的事情。」
「不報仇了？」
「刺您那一刀算是報仇了，以後我只為我自己活著了。」
慕容策哼笑，是啊，為自己活著，他不一直在為自己活著嗎？
為了生存，為了讓欺凌他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為了得到心愛的女人。
接下來，他不懼怕任何的失去，因為他本就煢煢孑立，他將不惜一切代價得到李嫻韻。
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耶律焱有頗多牽掛，便是他的軟肋。
……
李嫻韻回上京後，歇息了一天，便去看了作坊和商鋪，然後又去了懸醫閣。
她選出來的人都很有能力，都能獨當一面。
李嫻韻不在的這些時日，無論是作坊還是商鋪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懸醫閣更是遠近聞名，不少別的州郡的人跋山涉水也要來懸醫閣看診。
李嫻韻打算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便像濟世堂一樣，在別的州郡也買下鋪面設立懸醫閣，就省得百姓們路途遙遠也要來上京看診。
清晨李嫻韻在懸醫閣給病人看診，到了正午，用過飯後，便在二進院布置學堂的事宜。
除了必備的桌椅板凳，還要準備一些用來教導學生的器械。
布置好了學堂，接著便是安排授業的老師，招收的學生需要滿足的條件也需要細細斟酌，除此之外還有學生應繳納的費用等等細小的一些事務。
這些事情雖然細小，但是非常冗雜，方方面面都要顧慮到，還是非常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