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鬍男子向楊玄真報出自己的身份,一臉自得,以眼角餘光斜睨楊玄真,等待對方臉上露出深深地震撼之情,再發出「哇」的驚嘆聲。
想想也是,他寒顫自己雖只是個小家族的家主,但他女兒卻是太一門聖女寒見雪,更是第一聖子楊玄真的侍女,地位何其驚人?
寒戰父憑女貴,那些王者級勢力得知他的身份後都得以禮相待。
有這麼個女兒,寒戰可謂是平步青雲,一生再也不弱於人。
然而讓寒戰失望的是,楊玄真始終面色平淡,只是隨口「哦」了一聲,似乎根本沒把他當回事。
甚至楊玄真眼中還露出一種奇異而古怪的神情,好像是在說:「寒見雪的父親怎麼會是這副德行?」
「此子如何敢不給我面子?」
寒戰遭到冷遇,心中生出怒意,欲與楊玄真分辨,非得讓對方認清和自己的巨大差距不可。
他堂堂聖女之父,第一聖子的准老丈人,豈容一介核心弟子無視?
楊玄真打斷了張口欲言的寒戰:「好了,我就是你要找的楊玄真。你跟在我身後吧,等我處理完事情,自會召見寒見雪,讓你們父女敘舊。」
一句話說罷,他再不理會寒戰,自顧自向太一門深處行去。
他聽寒見雪說過一次,其父是寒家家主,卻沒想到她父親是這樣一個活寶,和她生人勿近的氣質完全不同。
寒家則是絕情州內的一個小世家,族中有數位祖仙,以及一位元仙老祖坐鎮,遠比不得虛家那種王者級勢力,也非統治絕情州的霸主。
據說絕情州的霸主是絕情宗,屬於王者級勢力,此宗修士修煉的乃是大滅無義絕情道,個個都性情古怪。
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絕情宗修士喪盡天良,屬於魔道。
若有時間,楊玄真倒是去絕情州一趟,滅了這個門派,推寒家上位,替他建立信仰。
「他就是楊玄真?」
寒戰愣愣望著楊玄真遠去的背影,隨即猛的搖頭:「十天前雪兒可是傳訊跟我說,楊公子乃是偉大如仙王般的無敵人物,如何會是他這個核心弟子?根本對不上。哼,他要是楊公子,我就是太一門的掌教至尊!」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頭,氣沖沖朝楊玄真追了上去。
楊玄真企圖冒充「楊玄真」欺騙他,實在是太可惡了。
若非他擁有一雙火眼金睛,識破了楊玄真的謊言,還真會被唬住。
他必須要去揭開楊玄真的真面目,再狠狠教訓對方一番,免得其再借「楊玄真」之名招搖撞騙,敗壞了「楊玄真」的威名。
此事若成,他寒戰也能在「楊玄真」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不過楊玄真速度極快,早就不見了蹤跡,寒戰哪裡能追得上。
好在楊玄真刻意釋放出了一縷氣息,才讓寒戰勉強沒跟丟。
不多時,楊玄真前方就出現了一尊上億里高的石門。
門框上滿是血跡,透露著幾分淒涼,又有種鐵血殺伐的味道。
門戶乃是入口,其內便是天地四方台。
顧名思義,門裡面屬於另一方天地,存在著一座擂台。
太一門規矩森嚴,門下弟子間可以私下切磋,卻禁止死斗。
若有違逆者,後果將相當嚴重。
聖子雖擁有特權,若理由正當,可對核心弟子以下者生殺予奪,但聖子間仍不能私下死斗。
若實在存在著化解不開的血海深仇,聖子雙方只能由長老見證,在天地四方台上決一死戰。
此刻,張牛置和趙風華就在裡面決戰。
楊玄真還未進入其中,只靠近門戶,便聽見一道道議論聲傳出。
「張師兄被張長老灌頂,才晉升到祖仙境界不久,便能在趙風華師兄手上堅持七天七夜不敗,不愧為仙體…」
「張師兄雖身懷荒牛仙體,但趙師兄更加厲害。據說他曾得到過一尊天庭皇者的看重,直接給他傳功,又賜給了他一件極為神秘的絕品仙器,實力僅在五大巨頭聖子之下…」
「若趙師兄催動那件神秘至寶,張師兄絕不可能再堅持得住…」
「唉,也怪張師兄自己衝動,為了給第一聖子楊師兄辦事,鎮壓了趙師兄麾下的顏玉京,才惹得趙師兄發怒…」
「張師兄凶多吉少了。且身處於天地四方台上,縱然張大海長老都不能隨意干涉…」
「傳聞楊師兄才虛仙境界,又有何德何能讓張師兄百般維護?甚至是…聽命於他?」
「…」
楊玄真通過門內傳出的諸多議論聲,徹底理清楚了張牛置和趙風華決戰的緣由。
此事因他離開太一門前,讓張牛置替自己去擒拿顏玉京而起。
張牛置鎮壓顏玉京倒是很順利,卻觸怒了剛將顏玉京收為小弟的聖子趙風華。
趙風華質問其鎮壓顏玉京的理由,張牛置直言替第一聖子楊玄真辦事。
趙風華聽後大怒,竟完全不顧聖子風度,對楊玄真破口大罵起來,話語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張牛置哪裡能忍受楊玄真被人辱罵,怒不可遏,誓要將趙風華挫骨揚灰。
在他看來,誰敢違逆楊玄真,誰便要死,趙風華亦不例外。
但當時張牛置只是核心弟子,趙風華卻是聖子中的翹楚,相差一個大境界,又何談將之斬殺?
張牛置只得忍辱負重,回去找爺爺張大海,求其給自己灌頂,晉升到了祖仙境界。
自此,才有了七日前張牛置悍然挑戰趙風華,對方應戰,雙方在天地四方台上決戰至今一事。
「張牛置忠勇可嘉。」楊玄真眸中閃過一抹欣慰,又瞬間轉冷:「趙風華,該死。」
他從此事中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或許不是那麼簡單。
因為顏玉京既然投靠到了趙風華的麾下,就大概率會把他在下界越數階殺敵的事情全盤托出。
而趙風華一得知此事,會不會懷疑楊玄真身上有某種大秘密,從而產生出殺他的陰暗念頭?
答案是肯定的。
楊玄真可是知道,趙風華乃是獰皇的私生子,有其父,必有其子。
但由於他這段時間不在太一門內,趙風華找不到他,或許才故意辱罵他,激張牛置與之決戰?
且楊玄真還知道,趙風華身上有獰皇煉製的天君之角,仗之抗衡元仙都不難,又豈會戰勝不了張牛置這個新晉祖仙?
這就耐人尋味了。
想一想,趙風華在可以輕鬆取勝的情況下,卻把戰鬥拖延至今,為什麼?
難道是要把楊玄真引出來,然後在他現身之際,當著他的面把張牛置斬殺,徹底激怒他?
然後楊玄真憤然和趙風華決戰,最終被斬殺,身上的大密秘落到趙風華手裡?
楊玄真似猜測到了真相。
也只是猜測罷了,究竟如何,除了趙風華本人,誰都不知道。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知道真相,無論趙風華玩什麼花樣都難逃一死。
他眸光變得格外冰冷,一步跨入石門。
「你這個冒充楊公子的大膽狂徒,給我站住!」
楊玄真剛進去不久,寒戰就咆哮著追至石門前,探頭探腦張望了幾下,也走了進去。
他已經下定決心,今日非得把楊玄真的真面目拆穿不可!
楊玄真眼前景象一變,入目所及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廣場。
中央有一座四四方方的擂台,直徑只有約莫億里,其上卻是另一方天地,根本不知其有多廣。
擂台周圍黑壓壓的,全是人頭,各種喧囂聲不絕於耳。
粗略估計,此地至少有十億修士,都是太一門弟子,皆把目光聚集於擂台上。
不僅是地下,天上也有人。
半空中的一張張王座上,端坐著的長老足有數萬尊,境界不是祖仙就是元仙,乃至半聖。
楊玄真一眼就看到那群長老之中,有一個約莫五十多歲的白胖男子,赫然是張大海。
張大海便是把親孫子張牛置送給楊玄真當護衛,驅使寒見雪給他做侍女的幕後主使。
除此之外,楊玄真還看到另一個方向的半空中,有五十多位聖子和聖女聚集於一處。
眾聖子和聖女以四位氣勢凌雲,絕代風華的青年男女為首。
這四人便是太一門五大巨頭聖子之四,分別號稱:小書皇,小刀皇,小槍皇,小雲皇,皆為皇者轉世。
號稱小石皇的宋騰飛倒是不在其中,不知去了何處。
他目光掃過眾人,沒有過多觀察,直接看向了廣場中央的擂台。
擂台內的天地中有兩股強橫氣機在激烈交鋒,威勢駭人。
那正是張牛置和趙風華。
張牛置屹立在擂台世界中央,完全不似在楊玄真聖峰上的模樣,而是化身成了一尊與天齊高的巍峨巨神。
巍峨巨神頭上生有牛角,頂端尖利刺骨,仿佛可貫穿太古蒼天。
吼!
張牛置氣吞山河,猛烈攻伐趙風華,一招一式大開大合,每一步都使大地崩塌,每一拳都能霸絕九州。
趙風華則是個相貌堂堂的中年人,眉心蘊有一點玉色印記,身材高九尺,骨架寬闊,雙肩有撐天之勢。
面對張牛置的攻勢,他如穿花蝴蝶,飛旋變化,輕盈自在,瀟灑從容,看得擂台周圍不少女弟子尖叫連連,為他的絕世風姿而喝彩。
趙風華還時不時嘲諷張牛置幾句,如貓戲老鼠,令張牛置氣惱異常,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
見此情況,楊玄真正要快刀斬亂麻。
卻見張大海忽然迎面飛了過來,又是驚喜又是自來熟的道:「玄真,你終於回來了。」
「張長老。」
楊玄真笑著拱手,嚴格來說,這是他和張大海的第一次見面。
張大海似非常著急,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哎呀,這些俗禮就免了。玄真,再這樣打下去,我那孫兒凶多吉少啊!我礙於門規,又不能插手擂台上的戰鬥。我就這麼一個孫兒,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楊玄真眼中閃過古怪之色。
他從外面進來時,可沒看到張大海有多麼著急,反而像是個外人在看戲。
怎麼一看到自己出現,就立馬迫切到如此程度?
「張大海,那些聖人太上長老,掌教災皇,都想看看我的戰力如何?」
楊玄真仔細感應,察覺到一道道幾乎微不可查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並無惡意,似在觀察他。
他頓時瞭然。
不止是張大海。
從他回到門派那一刻開始,許多太一門高層,乃至災皇都注意到了他。
因為他的戰力一直是個迷。
唯一的知情者賢皇出於某種心理,不僅沒將他的具體戰力公之於眾,還刻意隱瞞,專門傳訊給太一門眾高層,說了一些模稜兩可的話,勾起了他們的強烈好奇心。
而楊玄真斬殺羽化門諸多聖子,和鎮壓華慧等一系列事情發生時,不是用的化名,就是無人認識他。
太一門就算已經得知了這兩件事,也不能完全確認那人就是他。
這就導致楊玄真入門以來,除了賢皇以外,誰都不知道他的具體深淺。
眼下就有個機會。
趙風華以張牛置為餌,引誘楊玄真來天地四方台,太一門高層又何嘗不是以趙風華為餌,試探楊玄真的深淺?
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難怪張大海明知張牛置絕非趙風華對手,還要把他灌頂成祖仙,讓他和趙風華一決生死。
原來在這裡等著他呢。
「玄真,你說我該怎麼辦啊?」張大海再次開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
楊玄真剛要說話,忽聽一道惡狠狠的聲音傳來:「你已經暴露了,還不老實交代你冒充楊玄真公子的惡行。」
他循聲望去,遠處飛來一人,不是寒戰又是誰?
寒戰臉上滿是我已經看穿你的表情,又用邀功般的目光望向張大海。
誰知張大海眼中陡然閃爍出凶光,探手一巴掌拍在寒戰頭上,把他拍了個倒栽蔥,從高空直挺挺墜落了下去。
墜地之前,寒戰聽見了張大海急切的聲音響起:「玄真,你快幫我想想辦法,救我孫兒一命。」
「他…他真的是楊玄真,我居然如此愚蠢,枉為寒家家主啊……」
寒戰瞬間眼睛瞪大,腦袋如遭大錘重擊,「嗡嗡」作響,隨即一頭栽落在大地之上,不省人事。
他「昏迷」了過去。
與此同時,楊玄真探出大手,一把朝擂台上的趙風華抓了過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