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真負手而立,在殿內等待。
張牛置大步進入其中,拱手道:「楊師兄可有吩咐?」
「三件事。」楊玄真伸出三根手指:「其一,去打聽天庭永恆天君麾下群英府之中是否有個太傾天。其二,我們太一門有個弟子名為顏玉京,你將他擒回來。」
張牛置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明顯不認識顏玉京。
其實很正常,太一門有億萬兆弟子,誰都不可能盡數識得。
再者,顏玉京對於他來說只是個小人物,他自然不會刻意去關注。
至於在殿外怔怔出神的寒見雪,就更不知道顏玉京了。
她入門三百載以來,時常閉關修行,除去一些名人,其他沒有交集之人她基本上都不認識。
「其三,大概兩日前,龍族有個名為深藍之子的天才飛升到了仙界,你去打探出他的消息。」
楊玄真的聲音繼續響起,抬手一指,張牛置身前剎時凝聚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畫像,上面正是那深藍之子。
昔年他未能將深藍之子擊斃,只能迫使其飛升仙界。
如今對方雖已不能讓他放在眼中,卻也要找出來斬草除根。
至於太傾天,永恆天君上次並未提及,他也不知她情況如何。
但自己的女人,最好是接到身邊來。
「是。」
張牛置收好畫像,躬身應諾,就要離開聖域出去辦事,忽似想到什麼,遲疑道:「若有人阻止我擒拿顏玉京,又該當如何?」
他覺得顏玉京或許非同一般。
「殺無赦。」楊玄真慢悠悠道。
「若核心弟子阻止呢?」張牛置再問。
聖子至高無上,只要行為合理,對核心弟子以下者皆可廢立。
他替楊玄真辦事,牽強來說,也被賦予了特權,誅殺低級弟子不會引起多大麻煩。
但核心弟子完全不同。
此中人物已邁入門派中層的門檻,每一位都寶貴得不得了。
即使核心弟子犯錯,聖子和長老亦不能隨意處死,必須要按照章程帶去執法殿審訊,再根據門規處置。
這種人物張牛置不能亂殺。
楊玄真轉過身來,慢條斯理道:「誰阻止你鎮壓顏玉京,你便殺誰。逆天,尚有可能。逆吾,斷無生機。」
張牛置聞言渾身劇震。
他有種錯覺,楊玄真乃是一尊屹立在紀元洪流最頂峰的蓋代君主,可鎮壓諸敵,踏盡萬仙。
依稀間,無邊無際的霸氣撲面而來,使張牛置心臟一緊,渾身冰寒徹骨,好似要被生生凍斃。
「遵命!」張牛置心悸低頭,不敢與楊玄真對視,再也沒有絲毫猶豫,躬身離去。
「這傢伙的口氣未免也太大了?」寒見雪也聽到了楊玄真那番話語,從思索中回神。
她可沒感受到什麼霸氣,而是覺得楊玄真太無法無天了。
甚至頗有些狂妄自大。
若張牛置這個傻大個把楊玄真的話當真,殺死門中的核心弟子乃至長老,絕對會惹出滔天大禍。
屆時楊玄真比她想像中更為不凡,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思及至此,她心中一緊,快步朝大殿行去,準備勸楊玄真莫要衝動。
當她來到大殿入口,和剛走出來的張牛置擦肩而過時,張牛置像知道她將做什麼,投來一個警告的眼神,似在說:你不必勸楊師兄,我心中有數。
看到張牛置這個眼神,寒見雪終於放下心來。
也是,張牛置不是真正的傻子,不可能聽信楊玄真之言,胡亂殺人。
她完全多慮了。
張牛置匆匆離去。
楊玄真收回視線,朝剛進來的寒見雪露出一抹和煦笑容。
寒見雪恭敬道:「我該做什麼?」
楊玄真搖頭道:「現在沒什麼要緊事情,你去聖域入口處守著。」
寒見雪點點頭,轉身離去。
「王階靈脈,讓人期待啊。」
楊玄真來到大殿後方的院子中,周身湧現出一條條細絲般的赤銅洪流,對地面一鑽,扎入大地蔓延,來到深處那條龐大到難以想像的王階靈脈前。
不是他異想天開,想要收取這條王階靈脈。
王階靈脈太過沉重。
以他現在的修為,面對一整條王階靈脈,就好似沒有修為的嬰兒面對一輪日月。
嬰兒連一塊大石都搬不動,又如何能夠撼動如日月恆星般的王階靈脈?
除非是數十上百尊祖仙施展出開天闢地之術,或者無數尊大羅金仙一同布置出大陣,才能把王階靈脈收走。
「王階靈脈之上的聖階靈脈是怎麼樣的?天脈又是何等景象?不過天脈這種存在,天庭都只有一條,太一門沒有。聖階靈脈也是太一門最終底蘊,不會輕易示人。至少我現在見不到。」
楊玄真這般想著的時候,控制著一條條赤銅細絲依附到王階靈脈之上,如大樹的根莖,攝取著大量養分。
元始之氣通過赤銅洪流被攝取而來,源源不絕。
不一會兒,楊玄真就攝取到相當於無數條一階靈脈的元氣,全部注入體內的天地烘爐裡面煉化。
轟隆隆!
他體內的一頭頭巨象開始變化,全身生長出厚重鱗片,頭上長角,似象非象,似龍非龍,展現出無敵神威。
這就是龍象,比遠古巨象強橫無數倍,可橫空遊走,挪移日月,穿梭位面,吞噬虛無,震懾萬靈。
時間流逝…
楊玄真就這般在聖域中修行著,完全不理會外界的日升日落,雲捲雲舒,以及門中因他而起的暗流。
不知為何,他的壽元忽然劇烈流逝著,又在不斷增加著,生和死,死和生,組成一個微妙循環。
這一瞬間,楊玄真似把握到了生死法則的奧妙。
他的諸神淨土之中忽然多出了黑白兩道符文。
黑的符文代表著死,乃冥土。
白的符文代表著生,為紅塵世界。
此乃生死法則凝練成功的表現,他終於邁入了長生第十重的真仙境界。
楊玄真有種感覺,一晉升至真仙,他便擁有了一種神奇的力量,可以利用命運之輪把死去很久的人從茫茫命運長河中復活。
但付出的代價十分沉重。
他會遭遇厄運,法力衰退,化為凡人,生老病死,墮落紅塵。
「我的實力依舊太弱了,才差不多相當於祖仙,還做不到無需代價將人復活。」
楊玄真繼續修行,聖峰下的王階靈脈被他越吸越少,體內已經轉化到了七億龍象。
但距離修成天仙遙遙無期。
其實也正常,他要晉升為天仙,就等於是祖仙晉升到元仙,需要的資源遠不是一條王階靈脈那般簡單。
……………………
聖域入口,寒見雪長身而立,高挑而動人,一頭冰晶長發閃動著絢麗亮光,頸項雪白細膩,如驕傲的天鵝。
她並沒有如楊玄真一般,汲取此地的元始之氣修煉。
沒有主人的准許,她從不擅用別人的東西。
她就是這樣一個有原則的人。
她依舊在思索楊玄真的各種奇異之處,越想越是疑惑重重。
嗡嗡嗡。
突兀的,她身上有什麼東西在震動,她手一抓,一塊核心弟子令牌出現在掌心。
然後在上面感應著什麼。
太一門的弟子令牌不但代表身份,還有一個能力,只要弟子間相互賦予對方權限,便能用令牌傳遞訊息。
現在就有人在給寒見雪傳訊。
待消化完令牌中的信息,寒見雪臉上浮現出一抹罕見的糾結。
她在猶豫著什麼?
少頃,她收起令牌,身影一晃消失在聖域入口,來到聖峰上的楊玄真面前。
楊玄真有些奇怪的問道:「你有什麼事情嗎?」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寒見雪露出這種不好意思的神態。
甚至對方那精緻如畫的俏臉上,都染上了一層粉暈。
好好一個冰山美人,這是怎麼了?
莫非寒見雪想……
「楊師兄,我……」寒見雪欲言又止,似乎那種事情很難啟齒。
楊玄真眼中古怪神色更濃:「難道你…」
寒見雪見狀,哪裡不知道楊玄真誤會了什麼,頓時心中羞怒交加,咬著銀牙道:「我可否離開幾天。」
楊玄真心有猜測,沒說行或不行,而是問道:「你要去做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聞言,寒見雪心中哀嘆一聲,一朝做了別人的侍女,真是半點不由人。
若非張長老給予過她頗多恩惠,她豈會甘願忍受如此屈辱,受制於人?
寒見雪別過頭去,一字一頓道:「一位好友邀請我外出完成一個任務。」
「什麼任務,說。」楊玄真就像在審訊一個犯人。
寒見雪的語氣愈發生硬:「一個天庭的任務。內容是去亂神海對付神族,同時探索一座古墓,爭取在神族之前,獲取古墓內的一件靈物交給天庭。如若完成,便能得到祖仙傳功。現在你滿意了吧!」
她轉身,欲憤然離去,再也不想看到楊玄真的嘴臉。
她已經看透楊玄真的本性。
對方是真的把她當侍女看待,不講半分情面。
可就在此時,楊玄真忽然道:「我跟你一起去。」
「……」
寒見雪有點反應不過來。
楊玄真不悅道:「怎麼?」
寒見雪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解釋:「那裡十分危險,有從下界撕裂屏障而來入侵仙界的神族大軍。你身上縱然有某種強大底牌,也終究才虛仙境界,很容易遭到神族毒手。我要和神族作戰,無暇他顧,保護不了你。」
「我不需要你保護。」楊玄真擺了擺手,在寒見雪無語的目光注視下笑道:「我修煉到了真仙,已經無敵。」
「………」
寒見雪胳膊拎不過大腿,只能同意帶上楊玄真去探索古墓。
二人出了聖域,在虛空中穿梭著,很快就進入一方神國當中,來到一座雄偉壯闊的宮殿之外。
「這裡就是我那好友輕紅鸞的住所,我們進去吧。」寒見雪率先走向宮殿大門。
不過這時候,似乎感應到了二人到來,一位渾身霞光閃耀,容貌嫵媚,身材曲線驚人的紅衣女子迎出,熟絡挽住寒見雪的手臂:「寒師姐,我等你好久了呢。」
說著此女又看向楊玄真,熱情道:「這位就是楊玄真師兄吧?果然名不虛傳,真是讓妾身……」
「莫要給我廢話,現在就去亂神海。」楊玄真直接打斷了嫵媚女人的話語,讓她噎了一下。
他不用看都知道此女要害他。
跟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好說的?
「楊…」
寒見雪心有不滿,輕紅鸞乃是她的好友,相交數十載,楊玄真如此不給她面子,未免太過分了。
輕紅鸞眼中閃過一抹怨毒至極的寒芒,微不可查。
她對楊玄真的態度表現得好像不以為意,拉了拉想要和楊玄真爭辯的寒見雪,笑道:「楊師兄快言快語,妾身也不廢話,咱們這就出發亂神海,路上再給你們介紹任務的具體情況。」
「走。」
三人一同出了神國,按照一定的軌道穿越出太一門,到達外圍的太州古城。
古城內有許多傳送陣,每天都有無數仙人流動,繁華得一塌糊塗。
這些傳送陣皆為太一門產業,有專人管理,收取元始丹作為過路費。
僅此一項,太一門的收入就十分驚人。
而楊玄真三人要去的亂神海距離太州極為遙遠,相隔著上百個大州,若靠自己飛行或挪移虛空萬難到達。
他們要乘坐州際傳送陣才行。
這很正常。
仙界有各種兇險的區域,其中強大的仙獸叢生,連玄仙和半步金仙都能吞噬,可謂是危險重重。
而且各個大州疆域廣袤無垠,地貌豐富,群山延綿,海洋沙漠……
縱然大羅金仙要跨越一州之地,都要日夜兼程趕路十年以上的時間。
甚至有些大州之廣,大羅金仙用千百年的時間都無法橫渡。
因此修士要從一座城池到達另一座城池,或者大州,最好的選擇就是乘坐州際傳送陣。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楊玄真如今的修為若展開自由之翼,無需一日時間便能跨越一座大州。
有州際傳送陣坐,倒是沒有必要浪費時間。
三人來到一座天庭於太古時代架設的州際傳送陣旁,向值守之人繳納了傳送費,光芒一閃,離開了太州。
三人不停的趕路,風塵僕僕,從一個大州跨越另一個大州。
短短一個時辰之間,三人就經歷過金州,虛州,麻州,通州…等數十個大州,不知道看到了多少仙界風景,多少個大小門派,多少尊強大仙人。
其實三人經過這數十個大州全部加起來,也僅是仙界的滄海一粟罷了。
「仙界之大,無法想像啊…」
楊玄真心中感嘆,頗有種回到凡人時代的感覺,前往任何地方都要跋山涉水。
這讓他對提升自己的實力愈發迫切,也對亂神海內那座古墓誌在必得。
路途中,輕紅鸞已經告訴楊玄真和寒見雪,他們此去的古墓乃是鬼武聖君埋葬之地。
鬼武聖君則是神族中人,有至仙境界的修為,當年率領神族大軍和仙界交戰,最終隕落,才埋葬在了亂神海。
輕紅鸞還透露,此去亂神海探索古墓任務的發起者並不是她,而是天庭玉府的太子慕容士。
慕容士聯絡到的共同探險之人,也遠不止他們三個,還有羽化門,衍神侯門,萬始劍宗,梵雲宗…等大勢力中的核心弟子。
且那些人,個個都是寒見雪這種核心弟子中的上層人物。
因為鬼武聖君生前驚天動地,即使隕落,其墓地內亦可能危險重重,多上一些人手,就等於能多幾個幫手,或替死鬼,可以降低風險。
其實這一切事情楊玄真都知道。
他還知道,鬼武聖君墓地內存在著他急需的王階靈脈。
甚至是九條王階靈脈!
而一到達目的地,輕紅鸞便會立即和他翻臉…
三人又通過傳送陣橫渡許多大州。
終於到達海洋邊緣。
「你們隨我去星羅島,我和幾個門派的核心弟子都相約在那裡匯合,一同前往亂神海。」
輕紅鸞笑著撕裂海上虛空,招呼楊玄真和寒見雪朝大海深處穿梭。
期間飛出不知道多少兆里,越來越人跡罕至,最終來到一座方圓數十萬里的小型島嶼之上。
一來到此處,輕紅鸞就臉色突變。
她再也不負先前那種熱情,而是冷笑不止,看向楊玄真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輕師妹,和我們匯合的人呢?你為何如此…」寒見雪終於察覺到不對勁,要質問輕紅鸞。
就在此時,一聲長笑自蒼天之上傳盪而來:「哈哈!輕師妹,你做得很好,待為兄踩死楊玄真,奪取到這個賤婢的天寒元陰,會重重的賞賜你!」
這聲音之猛烈,震得虛空簌簌作響,無數空間為之崩塌,大海劇烈翻騰。
接著一位身穿黑衣,神色冷酷的青年男子自九天之上緩步而下,周身災難之氣如驚濤拍岸,仿佛要把大州貫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