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朝王都,大年初八。
街道角落裡,殘留著鞭炮的紅色紙屑。
多數買賣和店鋪,都是今日開張。
過年的氣氛淡了許多。
醉春閣二樓,
陸徒雲與胡非坐在窗邊,飲著杯中酒水,聽著樓下熙熙攘攘的議論聲。
「咱們這位武安侯的名聲,真是夠差的。」陸徒雲搖頭笑道。
「得罪的人太多了,自然沒人說好話。」胡非咂巴著嘴巴。
與國師的仇怨,在三江城殺掉的四十名大臣,賦稅一事上斷了戶部兵部的財路。
最後在棉服上,更是令元帝惱怒。
如今,在王都百姓們眼中,游辰儼然是一名土匪頭子。
仗著有幾分實力,占據大月朝南疆三郡,令陛下和國師對他束手無策,只能招安。
「聽說武安侯在路上了?」胡非問道。
「對,今日會到王都,不然我叫你出來幹嘛。」陸徒雲的眼神,一直看向街道盡頭。
對於游辰,他可是好奇的緊。
半個時辰後,一人騎著快馬從街道中掠過,奔向皇宮。
「是金吾衛,看來是到了。」陸徒雲說道。
果不其然,快馬過去後不久,武安侯進入王都的消息,便在大街小巷傳播開來。
街道兩旁的窗台處,探出無數人頭,朝著城門方向張望。
「沒有鑼聲……」陸徒雲沒有探頭去看,側耳一聽後搖頭說道:
「陛下小氣了些。」
游辰身為侯爵,至少要安排禮部的官員在城外等候。
接著迎入王都後,要灑水淨街,鳴鑼開道。
而現在一樣都沒有,看來元帝心中的怒氣未消,要落武安侯一個面子。
「要給游辰下馬威的,怕不止是陛下。」胡非在街邊百姓們身上掃視,露出笑意。
「來了來了!」一聲驚呼響起,街道盡頭顯出人影。
咚咚咚……
一聲聲悶響傳來,兩旁的百姓仰頭髮出驚嘆聲。
「這是什麼異獸?」有人不解的問道。
「犀牛!好大的犀牛啊。」
「體型這麼大,是妖獸!厲級妖獸。」有人看出底細,心中越發驚嘆。
厲級的實力,在王都算不得十分出眾,但是能以厲級妖獸為坐騎,那必定是一等一的大人物。
游辰黑髮披肩,穿著黑色大氅,坐在灰犀背上。
「他是武安侯?怎麼長得年輕俊俏?」許多人露出不解的神色。
因為在王都的傳言中,武安侯游辰是中年形象,膀大腰圓,豹頭環眼,十足的惡人扮相。
「白袍的是勇毅侯沈厲,他都落後此人半個身位,誰是武安侯不用懷疑了。」有人指著沈厲說道。
「模樣真俊,勇毅侯在他身邊都遜色三分。」一名女子說道。
原先因為各種傳言,女子對武安侯的觀感頗差。
但是看到游辰的那一刻,女子心中全是好感,
模樣俊朗又手握大權的侯爺,哪個女子不喜歡。
「那些人好可怕……」
隨著游辰帶隊前進,兩旁的百姓不由得後退。
「殺氣,很濃的殺氣。」窗邊,陸徒雲雙眸亮起。
游辰的身後,跟著數十名手下。
他們沒有穿鎧甲,只是腰間掛著一柄長刀,騎在馬背上。
可是,那股濃烈的殺氣蔓延開來,讓百姓們心底發寒,下意識的後退。
「大月朝幾方勢力,沈家軍都沒有如此殺氣,只有我爹的陸家軍,才能在殺氣上壓制他們一籌。」
陸徒雲讚嘆的說道。
此次來王都,游辰帶了五十名手下,都是從蠻荒開拓團中挑出的好手。
這群人,在蠻荒日夜廝殺一個月沒死,身上殺氣濃如實質。
忽的,游辰抬手,身後的手下齊齊停住馬匹。
游辰抬頭望去,二樓窗台旁,有個男子很有興趣的在議論他。
男子的長相,與陸聽雙有幾分相似。
於是他止住隊伍,朝著那人問道:「陸聽雙是你什麼人?」
陸徒雲雙眉揚起,說道:「舍妹。」
「告訴陸聽雙,欠我兩次救命之恩,記得還。」游辰說完,灰犀繼續向前。
陸徒雲面色一沉,出聲說道:「武安侯當心自己。」
游辰咧嘴一笑,轉頭望來,說道:「要當心的,是王都里的人。」
此時,街道另一頭,一群人披麻戴孝,攔在道路中央。
他們神情悽苦,幾個女子更是泣不成聲,癱軟在地上。
「武安侯,還我老爺命來!」一名女子三十來歲,尖聲指責。
「我的兒啊!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一名老者,拄著拐杖哭訴。
餘下的人林林總總,都是這般模樣,哭訴游辰殘害了他們的家人。
「游辰殺害朝廷命官,還能封侯?天理何在!」
「天理何在!」
「天理何在!」
有一人帶頭後,其餘的跟著大喊。
圍觀的百姓想起什麼,互相之間議論起來。
「武安侯要去皇宮面見陛下,他們還敢攔在路上,果然事出有因。」
「廢話,武安侯殺了他們至親之人,想要討回公道而已。」
王都派過一批官員去南部三郡上任,本意是想架空游辰的權力,沒想到被游辰殺了個乾淨。
眼前這幫攔路哭泣的,就是那四十個官員的親屬。
陸徒雲眉心皺起,轉頭看向房間內。
「胡大人,你不擔心嗎?」
胡非還在喝酒吃菜,沒有出來看過一眼。
「這點伎倆……呵呵。」胡非一臉譏笑。
對於胡非的譏笑,陸徒雲疑惑不解。
攔路喊冤這一招,為何能一直存在,因為最簡單也最有用。
尤其是在王都,元帝的眼皮子底下。
「這群老弱無論是安撫還是驅趕,道義上都弱了三分。」
「等下去了正明殿,眾人都能以此為題發難。」陸徒雲心中暗道。
街道上,
游辰騎著灰犀,嘴角噙著冷笑。
伸手向後一招,一名背著弓箭的漢子策馬上前。
「左邊那個婦人。」游辰說道。
「得令。」
漢子沒有任何猶豫,反手拿下弓箭,拉弓搭箭。
嘣!
隨著弓弦嘣響,羽箭破空飛去。
篤的一聲,
原本抹著眼淚的婦人忽的雙眼圓睜,身體後仰倒地。
一根羽箭洞穿她的眉心,將她釘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