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瑾靜站了好一會,沉聲道:「不必慌張,如今濟州城內日日都在死人,多一人少一人又有何妨?」
話落,他隨即在卓元九身上摸索,最後從他腰間扯下一塊玉佩。
「走,回紀府。」
陳書彤尚在紀府,他們已無法尋到母親,段是不能舍了小妹的。
陳書元略顯遲疑:「可是…大哥,紀府內那群人還未離去。」
陳書瑾冷哼,目光冷冽地審視手中玉佩,「郡主親令在此,我看誰還敢輕舉妄動。」
幾人踏著月色,重返紀府。
歹徒在紀家未曾尋到糧食,卻尋到了酒窖,拿了好些酒出來。
一邊喝酒,還讓陳書彤伺候著。
當看到陳書瑾兄弟三人的身影時,領頭的大漢都是一愣,「這幾個小子竟敢回來?」
在場眾人已然喝多,唯有陳書彤嘴角掛著血跡,眼中燃燒著憤恨,如一朵即將凋零的白蓮,淒涼至極。
陳書瑾抬手,將郡主親令高舉頭頂,「我乃靜安郡主門客,爾等如此待我,罪該萬死!」
眾人有一瞬間的噤聲。
領頭大漢眼中的恐慌一閃而過。
不過眨眼間,他竟裝起醉來,站起身,踉蹌著走向陳書瑾,「什麼郡主?」
陳書瑾冷哼一聲,「靜安郡主。」又將玉佩往他面前遞了遞,「可看明白了?」
領頭大漢出手極快,迅速抓過玉佩,佯裝不解,「哎呀,這小物件還挺有意思!哈哈哈,你說什麼?你們是秦夢閣的小郎君?這個時辰你們還來此處,莫不是要來伺候爺幾個?」
陳書瑾瞳孔驟縮,「將玉佩還來,且保證即刻退出紀府,今日之事可既往不咎。」
陳書彤尚未及看清眼前局勢,掙扎著起身,怒吼道:「大哥,殺了他們,殺了這群畜生,我定要將此事告知長樂公主,我要將他們碎屍萬段!」
聞言,原本停手的漢子們怒火中燒,將人一把扯了過來,「小娘皮,看來還是爺待你太溫柔了些,竟還想要爺的命!是爺沒將你伺候舒服了?嗯?」
陳書彤身上還套著陳書瑾的外衫,此時被幾個人一扯,再次破碎…
「哥!」陳書彤絕望地呼聲。
陳書瑾提刀就想上去拼命,卻被領頭大漢硬生生擋住。
大漢只抬手朝他手腕一扭,骨折聲起!
又是一擊,不久前才受傷的右手,再次斷裂。
「啊~」陳書瑾發出慘烈的喊叫。
陳書元看著眼前一切,嚇得腿軟,扶著門框才勉強站穩。
陳書明渾身顫抖,咬牙轉身奔逃,他要去尋人求助!
「兄弟們,眼前這可是秦夢閣的小郎君,比那些嬌滴滴的小姐還要有勁兒,快來抓咯!」領頭大漢臉上帶著淫笑,眸底已有殺意。
陳書瑾毫不示弱,奮力反抗,「我乃靜安郡主門客,長樂公主親點的才俊,更是紀家姑爺!你們若敢對我有任何不軌,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我勸你們,最好…唔…唔唔…」
然而,對於這些粗獷的漢子來說,捉住一個斷手的書生,就如同捏死一隻無力反抗的兔子,毫無差別,他們的笑聲更加放肆。
「撕啦——」一聲刺耳的破裂聲驟然響起,陳書瑾的長衫瞬間粗暴地扯裂,猶如一幅破碎的水墨畫,露出了他那如玉般潔白的胸膛。
月光灑在他身上,映照出他肌膚上的冷汗,與那無盡的驚恐。
他的眼中的從容不迫已被深深的恐懼替代,那是一種源自心底的顫慄。
他從未料到,這群人會如此喪盡天良,竟連男子也不放過。
心跳在胸腔中狂烈的撞擊,每一次跳動都帶著對未知命運的恐懼和絕望。
他緊閉雙唇,試圖用沉默抵抗這突如其來的侮辱,但那顫抖的身軀卻無言地揭示了他的無助。
「啊!!!」
習秋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沒有離開,反而在不遠處蹲下,硬是將眼前這淫亂畫面看了個真真切切,全數記在腦中。
紀如月知曉此事後,整個人都沉默了。
驕傲如陳書瑾,竟也有今天…
「小姐,可要奴去阻止?」
「自然不用。」
「是。」
石屋內再次陷入寂靜。
眾人皆閉上眼,繼續休息,養精蓄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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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的援軍於未時踏入了濟州城的視野,那是一支由三萬順都軍精銳組成的鋼鐵洪流。
另還有濟州城百姓、衙役以及駐守軍緊隨其後,共同構成了一幅壯闊的畫卷。
順都軍將士們身上瀰漫著戰場洗禮後的肅殺之氣,他們手持銳利的兵刃,身披錚錚鐵甲,目光炯炯。
這哪是區區災民可比擬的?
「咚咚~咚咚咚~」
城牆之上,預警的鼓聲驟然響起,宛如天邊滾來的驚雷,震撼人心。伴隨著鼓聲的,是遠處仿佛能看見的金戈鐵馬,那是大軍壓境的窒息感,也是朝廷援軍的希望。
整個濟州城,在這一刻,因這激昂的鼓點而變的古怪起來。
但凡沒死的災民,眸底都浮起了驚慌,皆起身往城門處跑。
「朝廷來人了!」
「快,朝廷真的來人了。」
可能此人上一秒雙手還殘存著他人鮮血,下一秒卻將人性中的惡意掩埋,變成了那最無助的疫城百姓。
紀如月幾人也都聽到戰鼓聲了。
白梅有些激動,「小姐,我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紀如月輕輕一笑,淡定地回應:「不必急於一時。」
一旦城內的局勢穩定,紀家的僕人們自會回到家中,那時再出去也不遲。
習秋卻有些憂慮,「小姐,萬一那些不軌之人還潛伏在紀府,可如何是好?不如讓奴去…」
紀如月輕輕搖頭,嘴角依舊掛著淡笑:「此時去城門口,他們便是受災的百姓。若是被清城時搜到,那才是歹人。」
她早已洞察了局勢的微妙之處,只是事態比預想的更為嚴峻。
但對於掌控權勢的人來說,這樣的局勢再好不過。
不管多惡之人,也不過是受災百姓,活誰都是活。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