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穩

  第736章 穩

  合肥。💛🐙 6❾Ş𝔥Ữˣ.Ćό𝐌 ♖😺

  李儉支援濡須三萬黑雲軍,自己卻留在後方,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武藝不精,抵達前線反而成了將士們的負擔。

  紙上談兵和親臨戰陣是兩回事。

  「先生,此番能攻克濡須否?」李儉問向桓伊。

  「江東已是風中殘燭,濡須定然守不住。」桓伊拱手道。

  「如今桓溫七萬大軍北上,只怕梁、鄧二位將軍難以匹敵。」

  「桓溫匆匆召集而來的烏合之眾,豈是黑雲精銳之敵?殿下不必憂慮,梁、鄧二位將軍皆是百戰宿將,當初八千精銳就重創了桓溫。」

  「先生所言甚是。」

  李儉聽從李躍的話,沒有胡亂干涉前線將士作戰,只在後方負責後勤運輸時宜。

  戰爭本質就是經濟。

  兩個月來,李儉對一場大戰的消耗,有更清楚的認知。

  以前是跟在常煒、王猛身邊協助,此次則完全是他一人主導,調度有方,不僅糧食供應充足,還調集了冬衣、藥物、牛羊,讓前線將士能吃上一口肉。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李儉一直記得李躍曾經的教誨。

  「殿下,梁嘯將軍有奏表至!」劉應入內。

  「哦?」李儉神色一動,看完之後,才知道是江東水軍督護竺瑤的密信,稱其世受晉恩,桓溫篡奪晉室,為人所不齒,願歸降大梁,引梁軍破敵,以報司馬氏之仇。

  這麼大的事,梁嘯一時拿不定主意,遂上奏給李儉。

  李儉將信遞給桓伊,桓伊看完之後,先開口問道:「殿下以為如何?」

  梁軍猛攻濡須兩月有餘,濡須屹立不倒。

  若能拿下這座建城,建康就近在咫尺了。

  李儉很清楚李躍讓他主持東線的用意,若是有破江東的軍功在身,今後無論哪個兄弟,都無法再跟他爭,太子的地位會空前穩固。

  「哼,桓溫莫非欺我如三歲小兒乎?此等詐降計,東吳一用再用,也不怕天下人笑話!」李儉武藝雖然稀鬆平常,但兵法卻是李躍親自教授的。

  其後又跟著王猛督鎮關中兩年。

  這份降表來的時機不對,早不降晚不降,偏偏在加大了對濡須的攻勢後投降。

  分明是居心叵測。

  桓伊笑道:「哈哈哈,殿下所言甚是,今長江防線被陛下攻破,桓溫不敢與陛下交戰,遂來迎戰殿下,若能擊破淮南之軍,便可攜大勝之勢,抵抗陛下。」

  李儉踱了幾步,「桓溫欺我三歲孩童,孤亦可欺他,誘敵深入!」

  兵者,詭道也。

  桓伊卻搖搖頭,「我軍兩路夾擊江東,勢在必得,無需行險,東路大軍十餘萬,步步為營,便可獲勝,但凡詭計,皆有弄巧成拙之風險。」

  東路這十幾萬大軍原本就是壓制為主,不求破敵,但求一個「穩」字。

  至於進攻,則看西面和海上。

  桓伊不希望太子冒一丁點風險,他同樣知道,宗室中有人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只不過一直被皇帝壓著,奪嫡之爭才沒有展開。

  太子不是皇帝,天然就站在風口浪尖。

  一旦南征失利,哪怕有皇帝在上面鎮著,太子之位也會不穩。

  將來登基,會成為其他皇子起兵的理由。

  →

  戰場上失敗,在這個時代最為致命,桓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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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老成謀國。」李儉跟李躍有個共同點,能聽進別人的勸諫。

  劉應道:「若竺瑤真心投降,又當如何?如今長江防線已破,江東大勢已去,投降大梁乃大勢所趨。」

  有了竺瑤手上的水軍,非但濡須必破,建康也失去了最後的依仗。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極大的誘惑。

  李儉笑道:「此事易爾,竺瑤若真心歸降,可令其先攻桓溫,事成則為真,不成則為假。」

  「殿下妙計。」劉應拱手。

  濡須城外,早已翻天覆地。

  密密麻麻的鹿角、塹壕、土壘橫亘在城北。

  但濡須城是水口,南憑大江,東依濡須水,隨時可以得到江東水軍的支援。

  圍攻兩個月,此城依舊屹立不倒。

  樓船上,桓溫憑欄而望,將李儉的回信撕成碎片,拋入江中,身邊隨侍之人皆一臉愁容。

  「梁賊已經攻破柴桑,不日將抵達濡須!」竺瑤是桓溫從行伍中提拔的,有知遇之恩,不可能背叛桓溫。

  「我軍唯一的機會便是梁國太子!」袁宏道。

  桓溫目光轉向郗超。

  「東、北二軍皆在上游,建康腹背受敵,依屬下之見,不如遷都。」郗超的諫言總是在挑戰桓溫的底線。

  「遷都?」周圍人皆神色一動。

  永嘉之亂,士族們來了一場衣冠南渡。

  如今梁國入寇,勢如破竹,很明顯建康守不住了。

  再來一場衣冠南渡未嘗不可。

  「梁軍皆是北人,不習江南水土,交廣之地,疫病叢生,可誘其深入,一旦疫病爆發,再捲土重來,猶未可知也。」這是郗超能想到的唯一可行之法。

  敵軍有新式投石車,又攻破了長江防線,建康肯定守不住。

  但郗超僅是從軍事上考慮。

  如今的桓溫不是一名將軍,而是楚國皇帝。

  上任不到半年,就再來一次衣冠南渡,士族怎麼看他?士卒怎麼看他?

  對士族而言,還有另外一項更簡單的選擇,那就是直接投降。

  而且桓溫在軍事上一敗再敗,此戰連打都不敢打,麾下的楚軍士卒也會棄他而去。

  「遷都絕不可行,朕麾下尚有十萬將士,足以一戰。」桓溫沉聲道。

  即便安然逃到交廣,也是等死而已。

  與其屈辱死在南方荒林之中,桓溫更願意死在戰場上。

  其實襄陽失守,桓溫就已經有了覺悟,要不然也不會急著登基。

  「陛下有死戰之心,則尚有三分勝算。」郗超心中長嘆一聲,目光投向西北面,仿佛回到多年前,那個遙遠的下午,在灞水之上,如果桓溫有這個決心,或許現在的天下,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天與不取,反受其咎!

  一切都是作繭自縛而已。

  「哦?三分勝算足矣!」桓溫拍著樓船欄杆,心神同樣回到多年前的灞上。

  那是他第一次北伐,也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