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我詐

  第644章 我詐

  很快,建康朝廷就收到了桓溫請求北伐的奏表。

  與其說是奏表,還不如說是軍令。

  這這道奏表比江東朝廷的詔令還管用,可以直接通行於晉國大片區域。

  桓溫上表,當然只是通知朝廷一聲。

  皇帝司馬丕在御榻上打著哈欠,喜好修習斷谷餌藥以求長生,但長生沒求到,反而服用丹藥過多,把身體弄垮了,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卻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不過朝堂上也沒誰睜眼瞧他一眼,本來就是各方勢力推舉上來的皇帝,賢明與昏庸都無所謂,反正沒什麼實權。

  「桓溫這是借北伐之名,消耗北府軍!」司馬昱眉間聚成一個「川」字。

  江東內部的明爭暗鬥從未停歇。

  既要與桓溫斗,又要壓制蠢蠢欲動的江東本土豪強,壓力不可謂不大。

  「哼,他桓溫還沒當皇帝,憑什麼隨叫隨到?合肥堅如鐵石,豈是那麼容易攻破的?當年孫權六攻合肥不下,空耗國力,即便攻破合肥,後面還有壽春、彭城!」

  王坦之話剛說出口,忽然感覺此言有些不敬,這是在朝堂上,皇帝還在上面坐著。

  但包括皇帝在內,所有人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

  「北府軍若有三長兩短,以後誰還能制衡桓溫?」王彪之向御榻上的皇帝司馬丕拱手,但身體卻朝著司馬昱。

  司馬丕又打了一個哈欠,斜靠在憑几上,閉著眼睛打盹。

  「梁國國力未復,又用兵關右,此之謂窮兵黷武也,北伐勢在必行,不可與大勢相抗。」

  還是謝安明白事理,桓溫官居大司馬,都督中外諸軍事,調兵遣將本來就是他職責範圍之內的事。

  如果朝廷推辭阻撓,然而立於不利境地,受人詬病,將更多的人推到桓溫麾下。

  「難道就這麼斷送了北府軍?」司馬昱臉上皺紋擠在一起。

  北府軍是謝家的,也是司馬家的。

  合肥若是能打,桓溫早就撲上去了,哪還輪得到他們?

  謝安慢吞吞道:「北伐,未必就一定要攻打合肥,我親至東關,當面向大司馬陳述利害,北伐成功,大有益於朝廷,亦有益於大司馬。」

  王彪之、王坦之眼神一亮,司馬昱臉上的皺紋也舒展開來,能坐在此間者,沒人是酒囊飯袋,很快就明白了謝安的用意。

  「當」的一聲,司馬丕從憑几上歪了下來,冠冕脫落在地,也不撿起,直接躺下睡著了,發出一陣輕輕的鼾聲。

  幾人對望一眼,神色依舊平靜……

  隴右。🎉✌ 69𝐒ʰⓤⓍ.ⓒόM 👣♔

  姚萇當然還有一戰之力,事實上,這是他主動收縮兵力,將羌人集中在南安和安定二郡。

  南安塢堡成群,居渭水上游,俯視整個隴右。安定有蕭關之固,扼守關中進出涼州之咽喉。都是戰略要地。

  雖說丟了隴西、天水,但也減緩了梁軍攻勢。

  「秦涼二州皆大旱,梁軍野無所掠,軍無所食,數月之後自會退去,諸位不必擔憂。」姚萇經歷過大風大浪,眼下不過是小場面。

  「我軍有七萬之眾,何懼苻雅、慕容垂區區四五萬人馬?」姚益生大為不滿。

  其他幾個羌酋也跟著嚷嚷起來。

  →

  狄伯支拱手道:「梁軍缺糧,我軍糧食亦不多。」

  姚萇回到隴右,振臂一呼,遠近羌人皆來依附,有近十萬戶,都指望著跟著姚萇吃肉喝湯。

  姚萇斜長的眸子斜了狄伯支一眼,嘴角捲起一抹笑意,「缺糧自有缺糧的辦法,無需多慮,收好城池塢堡,待梁軍糧草不支,可乘勢掩殺之。」

  這年頭對很多勢力而言,糧食從來都不是問題。

  羌人們自己帶了各種牲畜,牲畜吃完,還有其他辦法。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心照不宣,也沒大驚小怪,能跟著姚萇走到今日的,無一不是忠心耿耿之人。

  「稟報殿下,苻雅送來勸降書!」親衛在外間喊道。

  「無論如何,我等也不會投降梁國,成為僮僕和奴隸!」狄伯支一臉堅決之色。

  「絕不投降,血戰到底!」羌人們在西北雖然窮了一點,但西北風喝多了,骨頭卻硬了起來。

  姚萇哈哈一笑,「且看苻雅何意。」

  打開勸降書,洋洋灑灑千餘言,從天下大勢談到華夏正統,總結起來就是一條,你姚萇已經身陷絕境,與其玉石俱焚,還不如歸順大梁,讓羌人融入華夏,姚家也可延續香火。

  姚萇拿著勸降書,負手走出城樓,望著西南山川間若隱若現的塢堡。

  梁軍正是被擋在這些塢堡外面。

  梁國不同於氐秦,苻堅為人寬仁,卻志大才疏,對內疏於管理,姚萇能有今日,是苻堅給了他機會。

  投降梁國,就別想再統領羌部了,以後只能在洛陽當個富家翁。

  這讓姚萇如何能甘心?

  姚家幾代人苦心孤詣的返回關右,沒到最後一步,姚萇絕不肯投降。

  「傳令,本王願意歸附大梁!」

  「將軍!」

  「秦王!」

  羌酋們大為不滿,一場硬仗都沒打,就要投降了?

  「姚萇,莫要忘記汝父汝兄之志!」有人乾脆直呼其名,提著刀發瘋一般砍向木柱,木屑紛飛。

  其他羌人受其情緒感染,望向姚萇的眼神漸漸輕蔑起來。

  不過姚萇臉上神色很平靜,望著眾人,輕笑一聲,「兵者,詭道也!」

  然後緩步走到那個直呼其名的羌酋面前,滿頭白髮,六十上下的年紀,與姚弋仲有些交情,性格也跟姚弋仲有諸多相似之處。

  當年姚弋仲動不動數落石虎之非,剛直不阿。

  「家父家兄之志,萇一日不敢忘,然則——」

  「鏘」的一聲,腰間長劍猛然拔出,化作一道寒光,從此人脖頸間一掠而過,還未反應過來,人頭已經落地。

  周圍羌酋驚訝的後退幾步,驚訝的望著姚萇,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和畏懼。

  「然則,膽敢再有不敬本王者,皆如此人!」

  姚萇自號「萬年秦王」,但沒幾個羌酋把他當回事,動輒直呼其名。

  如今大敵壓境,羌人們不願為奴,走投無路,正是立規矩的最好機會,不然誰都敢質疑他,任何軍令都推行不下去。

  「爾等當引以為戒。」姚萇一彈長劍,抖落上面的幾點血珠,和顏悅色之下,眾人不敢仰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