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的目光澄澈，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天帝。
她手中的殘魂安靜又靜謐，脆弱到似乎一碰就會碎。
天帝神色平和，望向嘉嘉的目光滿是淡漠。
「無惡不作之人，本就連輪迴都沒有。」
天帝的語速極慢，話語中儘是無法轉圜的堅定。
「魂魄純淨，如何像是罪惡不赦之人？」嘉嘉問出自己的疑惑。
天帝看著她那般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抹魂魄，小獸如人一般地坐著，短短的四肢雪白可愛，那尖銳的爪子又隱隱透出一絲獨特的兇狠。
「可你否認不了你看到的一切，那滿城的人皆是因為她而死，她罪無可恕。」
「她選擇做下的因，這滔天的果自然要她承受……」
「啊，小傢伙，你咬我作甚。」
天帝抽痛地抽回手，手背上出現了兩個小小的血洞。
嘉嘉咧著沾了點點殷紅的尖牙，「天帝爹爹你又在打啞謎，我不聽，你直接告訴我皇祖母做了什麼就行了。」
天帝看向她的目光帶著無奈，還有看小孩子的寵溺。
「下去一趟還是什麼都沒學會，還敢咬我。」天帝指腹划過傷口，傷口恢復如初。
這一下便知道小傢伙沒有下死口，不然哪能這麼輕易就恢復。
他輕抬手將那炸毛的小獸抱進懷中，一下又一下撫平小獸身上炸起的毛。
「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反正結局已定，無法改變。」
「你便當是你皇祖母同天道做的一個交易罷了，這個交易的結果本來不止是魂魄消散於天地間，奈何她救的人多啊。」
「天道不計較幫她的人，但她害人為實，矇騙天神也不假，兩者相抵，這於她而言便是最好的結果。」
嘉嘉依舊不是很理解，如何才能救人數遠遠超過一城的人？
又不是保家衛國的將軍。
且……
「凡人又為何能和天道爹爹做交易？」
她平日都甚少能見到天道爹爹。
「這就得問你天道爹爹了。」天帝但笑不語，依舊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
他的目光落在嘉嘉護著的那個魂魄上，慢慢地又落在手下輕撫的白色小獸身上。
這凡人確實膽大，但若不是這個凡人，他們還無法發現那傢伙竟然偷偷跑下去了。
可惜那傢伙藏得嚴實，派下去的天神一個個都是廢物飯桶，沒有一個能將其找回來的。
只能依靠小饕餮了，畢竟小饕餮和那傢伙有點關係的，或許能成功。
以一城人的性命換一國人的性命，善緣多於惡緣，魂魄自然純淨，且若非如此，那和尚這次也要死。
無端死了一城的無辜百姓，為了慰藉那些百姓的魂魄，那凡人也必須死。
「雨神姐姐這些年都在做什麼？為何遲遲不給宋國降雨，宋國也不是每個地方的人民都和北溪的人一樣浪費糧食，若是要懲罰只懲罰壞人不行嗎？」
嘉嘉問出自己的第二個疑問。
這個問題天帝知道，能替她解惑。
「原本宋國的不降雨是因為日積月累下來的冤孽過多，宋國上任君主荒誕奢靡，使人命如草芥，害了不少無辜人命，宋國的命數本該在這任新君便斷絕的。」
「宋國滅了，冤孽消散，雨自然能降下來了。」
但奈何……宋國生出了變數，如今滅不了了。
天帝的視線落在小饕餮身上，又似乎是透過小饕餮去看那抹魂魄，眼中不由染上他都發現不了的讚賞。
「可我來了之後，曾經幫他們向雨神姐姐祈過雨，為何沒用？當時還要我自己耗費靈力降雨？」
那一次她差點力竭沒了，一整國的降雨於那時的她還是過於乏力了。
「起初是因為有人將你祈雨的祈願篡改了，雨神她聽不見，但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宋國整個國家的氣運在走向衰敗，哪怕是有你在，氣運還是暗中被人奪走。」
「不過等這件事情落幕，你回來凡間，有你在，還有宋國那些慢慢崛起的人才在，宋國的氣運自然會慢慢的好轉。」
「可還有疑問？」
天帝耐心詢問。
嘉嘉已經習慣了天帝的順毛，思緒也順著天帝說的話思考。
「那些怪病是雨神姐姐降下的吧？雨神姐姐為何會無端發那麼大的怒火？」
「雨神向來溫順，若是平日自然不會發這麼這麼大的怒火，實在是那幾日正好是雨神身心情緒皆不穩定的日子。」
「浪費糧食的事情本就令雨神不喜，她本想著懲罰宋國一日，但一日過後，積壓的降雨摺子一多她降雨完後竟然忘了那一城的事情，也遲遲收不到百姓的祈願，她更是沒有發現。」
「直到第四日，那邊升起了祈願，祈願之人只有一個，雨神才想起這件事，卻沒想到一看便看到了一城百姓都將她的雕像給砸碎得粉碎。」
「她也是根據那上邊留有的法文才知道那是她的雕像，信徒對神仙不敬，她心中怒火騰升，便私自降下天罰，所有參與者，或對她不敬者，皆會痛苦而亡。」
「知道這件事之後，我們已經對雨神做了懲罰，新任的雨神已經上位，日後自然不會出現這種紕漏。」
嘉嘉沒想到會是這種原因，聽到雨神姐姐的結局後陷入沉默。
天道給了神仙足以決定無數凡人生死的法力，和至高無上的權利地位，自然不能讓神仙胡亂傷害下界凡人，這本為天道不容。
且這次幾乎死了一城的人，她曾經聽爹爹說過，這次死了可能有七八萬人。
「可還有問題？」
天帝再次問。
嘉嘉搖頭，「沒有了。」
說完便要從天帝膝上跳下去。
「我該回去了。」
「著急什麼，才來多久，多待一會，我讓他們做了些吃的，你也有幾日未吃了，索性吃完再走，橫豎也不缺這點時間。」
天帝伸手將嘉嘉撈回來。
言語間已經縮得成寸帶著嘉嘉離開。
嘉嘉還未做出回答，面前畫面快速變換，最後停在一大桌琳琅滿目的食物上。
「這麼多東西我也吃不下，你若是不幫我吃，這些便浪費了，浪費了不可惜？」
聞言，嘉嘉擦了擦嘴角。
「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幫天帝爹爹分擔分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