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我要留下來

  嘉嘉看著太后,欲言又止,最後又搖頭。

  【皇祖母整日禮佛,且來北溪也是最近才來,這件事怎麼會和皇祖母有關係,說不定模樣相似的人。】

  嘉嘉如實在心中告訴自己。

  想清楚之後她便笑眯眯地揚著臉,抱著太后撒嬌,「沒有什麼問題,就是想跟皇祖母多待一會,因為嘉嘉打算接下來去找爹爹了。」

  太后周身檀香環繞,身上的便服也簡單無一點裝飾,腕間的手串隱隱透出一股佛性。

  太后的目光複雜,似悲憫,似後悔,似闊然,似眷念。

  嘉嘉目光撞上去,一時怔然。

  太后的掌心一如既往地溫柔,動作輕柔。

  「若是有一日嘉嘉見到那些百姓受了難,可要記得第一時間去幫助他們,要記得我們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宋國最多的是百姓,而非我們皇室,只有你善待百姓,百姓才會回報足夠的善意給你……」

  太后說了很多話,皆是讓嘉嘉要善待百姓,因為她是公主,更是宋國的小福星,她代表的就是宋國。

  嘉嘉身為天上饕餮,自然知道神仙的法力來源更多的就是凡間凡人的信仰之力,便也理解這番話。

  「我知道了皇祖母。」

  太后摸了摸嘉嘉的臉,「去吧。」

  嘉嘉走離之後,太后在椅子上注視著她離開的方向許久,視線漸漸下移,看到地上那紙團,俯身將紙團給撿起來。

  那發皺的紙張上,那雕像的面容與她有幾分的相似,更為的年輕。

  她慢條斯理地將紙條給撕成碎片,直到認不出上面的內容,她才喚道:「關嬤嬤,將這些碎紙片拿去燒了,接下來不要任何人來打擾我。」

  關嬤嬤離開後,她不緊不慢朝著那佛龕走去。

  虔誠地跪在佛像前,望著佛像的目光是深深的哀痛和自責。

  「我佛慈悲,罪女自知犯下滔天罪孽,不敢奢求神佛的原諒,罪女任由神佛的降責,只願神佛能憐宋國百姓,不要將她帶走,宋國不能沒有她……」

  太后虔誠的三拜之後,腕間的衣服不禁意間滑落,那檀珠之下沒有白布纏著的肌膚隱約可見那潰爛的皮膚……

  嘉嘉出來之後便帶著遲辛夷離開了這道院。

  馬車的護送下直奔那死氣沉沉的城中心。

  嘉嘉透過那窗戶,看著遊蕩在城中心的亡魂,濃郁的血腥味和死氣比前幾日更甚。

  耳畔遊蕩著痛苦的哭嚎聲。

  明明沒有戰爭,但卻似乎比戰爭更為慘烈。

  嘉嘉問了爹爹的位置便直接過去了。

  馬車夫是太后的人,身上有太后的令牌,因此沿路的侍衛並未攔她。

  安王如今在和太醫商討這些病患的病情,以及接下來需要用的藥材。

  陳國那邊已經開打了,在此之前安王知道這邊的情況便第一時間讓人去陳國購買藥材,商販知道要起戰爭後便第一時間大量拋售草藥,生怕晚一步國破了賣不出去浪費了,跑路的盤纏也會少。

  藥材的數目龐大,車馬趕來得慢,他只能挑些需要的讓人快馬加鞭先送過來。

  安王的身形頎長,一身的黑袍給他整個人增添了一絲的肅穆感,減弱了一絲的隨性詭詐,周身的氣質不菲,一眼便抓住了嘉嘉的雙目。

  「爹爹。」嘉嘉被遲辛夷抱下馬車之後便迫不及待地朝他跑去。

  安王有些恍然,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知南提醒方才回身,雙腿被抱住。

  「嘉嘉?你怎麼來這裡了?快些回去。」安王抱起嘉嘉厲聲道。

  「我來幫爹爹。」

  「太醫都沒有辦法,你來添什麼亂,遲辛夷你是怎麼保護嘉嘉的,這種地方居然還敢讓放任她來。」安王飽含怒火地看向遲辛夷。

  遲辛夷頓時跪下,「是屬下得過,請王爺責罰。」

  「不要怪遲姐姐,是我逼她帶我過來的。」

  安王氣笑了,「你倒是膽子越發大了,還敢威逼人。」

  嘉嘉絲毫不懼,「連皇祖母都讓我來幫爹爹,爹爹不能趕我走。」

  「都敢拿母后來當擋箭牌了,我倒是小瞧你了。」

  「想留下便留下吧,不過不能讓遲辛夷離開你身邊,我待會多派幾個人保護你。」

  知道能留下來了,嘉嘉便開始提要求,「我現在要去看看病人。」

  「真是給根竿子就順著往上爬。」安王朝外喚道,「杜高軒,你去挑幾個人接下來就跟在公主身邊保護她。」

  「是。」杜高軒去點人。

  在杜高軒點人的時候,有一個小士兵火急火燎地跑進來。

  「王爺,二皇子派屬下來通知王爺,讓王爺去一趟議事廳。」

  安王問:「所為何事?」

  「剛剛尋到了幾個自稱是岐城,羅城等周邊城池百姓的人。」

  安王眉峰微攏,等到杜高軒帶著士兵進來,他才離開。

  就剩下嘉嘉和郭太醫等兩三名太醫大眼瞪小眼。

  「郭爺爺,我可以隨便走走看看嗎?」嘉嘉揚起標誌性的笑容,軟糯無害。

  郭太醫道:「既然王爺都同意了,公主自然可以隨意走動查看,不過公主不要輕易碰那些病人,離那些病人不要太近,唯恐他們傷到公主金體。」

  「我知道了郭爺爺。」

  嘉嘉如只小蝴蝶一般直接扎進旁邊的病人堆中。

  郭太醫看著嘉嘉身邊的士兵,轉身跟其他太醫繼續商討治療的方子。

  因為條件簡陋,病人數目又極為龐大,所有病人都是躺在地上,身下也只有一張樸素毫無花樣的布。

  所有病人身上都有包紮的痕跡,嘉嘉也嗅得出那包紮傷口所用的藥都不一樣,藥物並沒有效用,病人身上的傷口依舊在潰爛。

  「殺了我,殺了我好不好,我好癢,好痛苦。」一個滿臉纏了布,只露出眼鼻口的病人微微顫顫地朝嘉嘉伸出手。

  他左手抓著右手,右手臂上包紮的麻布被他抓落,露出那混雜著草藥沫和血液的傷口。

  血肉模糊,深可見骨。

  可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抓撓間眉眼還露出舒然愜意的表情。

  恍若著了魔一般。

  這邊的士兵皆是看慣了這幅畫面的,已經習以為然。

  遲辛夷又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屍體在面前腐爛生蛆他都能夠面不改色,更何況是這個小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