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燁回來時, 白秋正頹廢地趴在桌子上,見他進來,便問:「你出去做什麼了?」
青燁神情一滯, 撇過頭,淡淡道:「……隨便走走。【Google搜索】」
其實不是隨便走走。
他去找那幾個婆子詢問很重要的事情了, 只是前三個月不能行房事, 他現在還需不動聲色, 暫時不必向小白提那些事,免得嚇到她。
這小孕婦第一次嘗試肚子裡揣著個寶寶,如今一驚一查德很, 剛糾正了她走路的姿勢,可別又嚇出什麼毛病來了。
白秋頹廢地趴在桌上, 聞言「哦」了一聲, 又把下巴擱在胳膊上, 眼皮耷拉著,腦子裡還迴蕩著那三個婆子的各種警告恐嚇, 這個吃不得,那個碰不得, 連某些香料都聞不得,感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一般。
還有飲食不佳, 可能導致胎兒大小不對, 或者天生營養不良, 要是再慘點兒, 甚至可能天生畸形,先天不良……
她腦子嗡嗡的,越想越可怕。
產前抑鬱這就來了嗎?
好像來得有點早哦。
青燁走過去,本是想給她披件衣裳, 她卻可憐兮兮地瞅著他,朝他伸手,「青燁,抱。」
他頓住,隨即垂眸一笑,伸手將她抱住,手臂繞過她纖細的腰肢,在她耳邊笑道:「怎麼突然要抱?那三個婆子打擊到你了?嗯?」
白秋頹廢地一頭往他懷裡扎去,哼哼唧唧道:「我覺得我懷不好他,你說萬一他生下來發生了點意外……和正常的孩子不同怎麼辦?」
「什麼不同?」
「比如……缺胳膊短腿兒?」
青燁眼角一搐,不輕不重地捏她後頸,「……你在說什麼胡話?」
白秋縮了縮脖子,又擔心地說:「這很正常呀,總是有意外情況的,不過我們倆是正常的,也許沒事?那他會不會長得太快了,然後我難產呀?」
青燁:「……不會。」
白秋:「那要是真難產了,你保大還是保小呀?」
青燁皺眉:「???」
白秋:「我是說如果!凡是總有意外,如果真的發生了呢?」
青燁很想說沒有如果,但他瞧著她擔心的眸色,還是回答了:「……保大。」
白秋越想越害怕:「還有,我聽說懷孕的時候肚子變大,然後肚皮就會鬆弛,人還會變醜,就算生完了也還是很難恢復如初,那你還會喜歡我嗎?」
青燁:「……」
青燁覺得她約莫是忘記了自己是合體期修為的魔,僅僅是自己的修為,便足以支撐體內胎兒的生長,有哪個有修為的魔,還會因為生孩子變醜的?
又有哪個魔,在天玉蟬在的情況下,被刀劍法器殺不死,卻是因為生孩子難產死的?
青燁是給她找了三個凡人過來給她普及懷孕的知識,但是沒想讓她把自己當人看。
眼下,白秋的擔心頗為離譜,偏偏她煞有其事的表情,好像懷孕是什麼很恐怖的事情,真的會要了她的命一般。
青燁冷笑道:「你便老實呆著,不過十個月罷了,一彈指的時間,莫要想這些奇怪的事。」
白秋把他抱得更緊,在他懷裡蹭了蹭,嘟囔道:「這可是你說的,萬一我出了什麼意外,你負責哦。」
青燁咬牙,陰惻惻道:「……你再說一遍『意外』這兩個字,今日我便讓你知道,什麼叫『不意外』。」
白秋:「……」
好兇哦。
他是要婚內家暴還是咋地?居然還威脅她。
白秋完全不覺得自己最近的行為有什麼反常,也不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更不覺得自己瘋狂倒苦水的行為,給身邊的人造成了什麼困擾。
連向來話癆的白禾,都有點嫌她話多了,每次白秋開始絮絮叨叨表達自己的擔心時,白禾就感覺耳朵嗡地一響,她的小姐妹要開始念咒了。
白禾坐不住,每次都會找藉口溜之大吉。
夜裡,青燁每次把她扣在懷裡,想要親吻之時,她總會小心翼翼地護著自己的肚子,青燁不以為然,鉗制著她的雙手,低頭一遍遍啃著她的頸子。
「小白……」
他逐漸沉溺其中,白秋也慢慢地回應著他,但每次動情之時,又只能生生打住,她倒不覺得有多難捱,但青燁心頭燥熱,陰著一張臉躺了下去,忍著體內翻騰的慾念,她卻還要挨蹭過去,撒嬌道:「你抱抱我嘛。」
青燁咬牙道:「……你先自己歇息。」
白秋近來心思敏感,感覺他不肯抱她了,又騰地坐了起來,幽幽地望著他,「所以愛是會消失的對嗎?」
青燁:「???」
不可一世的衡暝君,活了幾千年,最難熬的時間都熬過去了,卻頭一次覺得十個月好他媽漫長。
雖懷孕對修士而言並不算什麼太大的事,但到底懷的不是普通的孩子,小白平日乖巧懂事,如今也只是不安罷了,再怎麼胡鬧,青燁也不會因此嫌她什麼。
到底還是心疼居多,等三四個月的時候,她逐漸顯懷,小腹微微隆起,青燁雖有慾念,卻也選擇了忍耐。
她走到哪兒都要他陪。
會縮在他的懷裡,發她的小牢騷,會時不時突如其來地沒了安全感,非要他抱,有時候會有些孕吐,吐得厲害時,便沒了食慾,連吃飯都要他小口小口地餵。
文禹前來為她查探身子,白秋蜷縮在青燁懷裡,靠著他的肩昏昏欲睡,文禹確定胎兒無礙之後,便抬頭道:「孩子很健康,不必擔心。」
這一抬頭,卻瞧見白秋靠著青燁的肩已睡了,一聽到他的聲音,便不滿地在青燁肩上蹭了蹭,嘟囔道:「……好吵。」
文禹:「?」
文禹一臉吃癟的表情,低下頭去,眼觀鼻鼻觀心,心道他怎麼就吵了,這不是正常看病問診麼?
青燁卻抱著嬌滴滴的小姑娘,心情大好。
從前是他黏人,如今她比他還要黏人,倒讓他頗為受用。
越黏人越好,越排外越好,若是自己鑽進籠子把自己關起來,只許他親近,那再好不過了。
隨著月份漸長,白秋的確越來越不安,也越來越黏人,甚至會提前鑽進被子裡躺好,就等著青燁也躺過來,白禾叫她出去散心,她也不肯,雨天怕腳底打滑摔了,晴天怕熱得中暑了,就連陰天……她覺得風大,灰塵對身體不好。
白禾見狀,回去很嚴肅地問玄猙:「你以後打算要孩子麼?」
「……」猝不及防被問及這個敏感的話題,連親都沒親過幾次的玄猙背脊一僵,如臨大敵地扭頭,眯眸盯著她,腦子飛快運轉著答案,順便分析她的意圖。
連道侶大典都未曾舉行,她便想要為他生孩子了麼……
白禾緊接著道:「若你不想要……我便不生孩子了。」
玄猙表情一變:「為何?」
白禾深吸一口氣,開始了她一氣呵成的吐槽——
「你不知道白秋懷孕的樣子有多嚇人!你說她這么正常的一個女孩子,僅僅只是懷孕罷了,便每天疑神疑鬼,憂思成疾,一會兒不見衡暝君,便開始慌了神,我叫她出來曬曬太陽,她居然怕吸了灰塵!」
「天哪!你說他們之前連命都要丟了,捅自己一刀都不怕,居然怕吸了灰塵?怕摔跤更是離譜,我築基期都多少年沒有摔跤了,她合體期不能用飛的嗎?太可怕了……」
白禾越想越可怕,斬釘截鐵道:「如果我懷孕也會這樣,那我一定不要生孩子!」
這何止是一孕傻三年,這怕不是智商倒退一百年。
玄猙:「……」
玄猙沉吟須臾,蹙眉道:「我覺得並非是因為懷孕。」
白禾愣了一下,「什麼?」
「這十年她是怎麼過來的,你沒瞧見麼?」
玄猙垂目道:「她起初擔心主人重傷難愈,連夜裡睡覺,都要驚醒多次,抱著主人的原形睡才肯安心,如今終於等到主人恢復,便患得患失了些罷?」
白禾驚訝道:「是這樣嗎?你怎會明白?」
玄猙淡淡一笑,並不作答。
為何會明白?因為玄猙從前在衡暝君身上,也見過相似的反應。
那時崖底的屍骨未寒,主人只餘下些許模糊的記憶,便與白秋一樣,看似無什麼異常,實際上每日都過得煎熬。
玄猙說讓他走出禁地,去見見新鮮的事物,或許不會如此煎熬。
他卻不肯,時而說討厭陽光,時而說外頭都是仇人,還說自己骨頭疼,他是怕疼才不肯出去。
表面上仍是如此強大的魔,實際上整天抱著屍骨,滑稽可笑。
玄猙卻明白,他不肯離開,或許是因為日漸消減的記憶,他怕連這一走,連回來的路都忘了,到時候更找不到她了。
白秋如今,與他那時多像。
等來了心上人,看不見他卻不安心,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要出生了,卻總是擔心孩子沒了,如同他消失得那麼突然一樣。
玄猙伸手,將怔愣的白禾拉到了身邊來,低聲道:「這幾日,你就在我身邊,別去打擾他們,等小主人出世,她大抵便好了。」
白禾被他拽著,乖乖坐了下來,抬頭詫異道:「白秋……是真的還在怕麼?」
玄猙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我斷尾之後,你生生拖了我好幾年,不許我去凡間找主人,又是為何?」
白禾不自然地扭過頭,落在膝頭的手,卻拽了拽衣帶。
為什麼?她見他當初只是辦事不利,便傷成那樣,自然是怕他再次去見衡暝君,怕衡暝君未消,他再次斷尾……
白禾照顧他的那段時日,但凡閉上眼,眼前便全是他血淋淋的模樣。
她也會怕。
但凡有情,便都會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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