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臨近夜裡, 白秋拉著白禾下廚,好好的王都天照城,恢弘氣派, 竟找不出一個廚房出來,還是玄猙讓下屬臨時用法術做了一個出來, 給這兩個小姑娘玩一玩。【記住本站域名】
小廚房周圍無任何魔修把守, 是白秋下令不許旁人靠近的。
靜謐的廚房裡只聽到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 分明是一起做飯這等有趣之事,偏偏氣氛壓抑,無人主動開口說話。
白禾心裡憋屈, 忍不住瞧了白秋好幾眼,發覺她有條不紊地做著一切, 眼神有些放空, 完全把她當成了空氣。
白秋正低頭洗菜, 白禾拿著菜刀湊了近來,神神秘秘道:「哎, 白秋姐呀,你真的想好了嗎?你真的確定要瞞著衡暝君嗎?如果他知道的話……」
白秋動作一頓, 又繼續洗著菜,低聲道:「不瞞著他, 他也會生氣的, 他不會允許我去的。」
「我不會讓他涉險, 再說了, 不過一個江文景而已。」白秋把手上洗好的菜放到籃子裡,又走到案板前,拿起一把菜刀,一刀狠狠地朝案板上的骨頭砍了下去, 一聲巨響,嚇得白禾一個激靈。
在白禾驚恐的眼神中,白秋漫不經心道:「又不是什麼大事,千年前我隻身上玄靈派三次,被幾大掌門長老圍剿的事都經歷過,何須怕這個?」
白禾心道,你嘴裡說著不怕,你這眼神和表情,還有壓抑的氣場,哪點不在顯示你有點擔心?
她在擔心什麼,說來說去,還是和衡暝君脫不了干係。
白禾嘆息道:「其實我也明白你的感受,所以你要做什麼,就儘管去做好了,你和衡暝君……說到底都是為了對方,只要你好,他也會很高興的。」
白秋動作一頓,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倒是輕輕瞥她一眼,促狹道:「你也明白我的感受?」
「……」白禾瞬間僵住。
這小妮子又暴露了。
白秋真的覺得挺好笑的,她先前隔著玉簡,不知道她和玄猙到底是什麼情況,但自打來了天照城見面,她第一眼一看到白禾,就知道她是怎麼回事了。
她對玄猙有了些許感情。
但玄猙是什麼態度,至今都沒有表露,平日他日理萬機,私下裡和白禾仍舊吵吵嚷嚷的,互相鬥嘴,誰也不放過誰。
但白秋知道,玄猙的性子其實和青燁有些相似,骨子裡是高傲冷血的,從不對費工夫看旁人一眼,他不是真的對付不了白禾,他是沒打算對她如何。
肯如此對待一個女孩子,便也說明白禾是不同的。
白秋伸手拍了拍白禾的肩,笑吟吟道:「有什麼好害羞的,二十三年前,也是我追求的青燁,怕什麼?我們女人要的,都要搶到手,知道嗎?」
白禾呆了呆,茫然點頭,感覺那點兒小心思被當面戳破,臉頰火燒似的,有些無地自容。
等到白秋開始切菜時,白禾才幹巴巴地說了句「我先去砍柴」,便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
等到天色暗了下來,檐下的紅燈籠照亮整個小院,白秋和白禾把一滿桌的飯菜都擺好了,香味兒順著風飄了很遠。白秋特意把青燁叫了出來,握著他冰涼的手,仔細捂了捂,「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先前分明好了不少的。」
青燁要抽回手,她卻用力握住,不許他縮回手,隱約瞧見他指甲縫裡一抹紅色,尚未仔細看,他又用了很大的力氣把手抽走,將手掩入袖子裡,一臉無所謂道:「本就是涼的,你感覺錯了。」
明明不是,先前他已好轉不少,如今卻又像變回去了一樣。白秋心裡有些懷疑,但又找不出其他的證據,只好先拉著他的手,快步走向小院子裡,正好白禾也叫來了玄猙,衝著白秋和青燁招手。
玄猙僵硬地站在角落裡,一臉如臨大敵。
又是吃飯,怎麼又是吃飯。
玄猙真對和他們坐在一起吃飯這事有了陰影。
還好沒有那隻鵝,玄猙的目光從白禾的臉上掃過,和白秋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繼而垂下眼來,對青燁恭敬低頭,「主人。」
青燁被白秋拉著坐下來,白秋笑嘻嘻道:「來來來,吃飯啦,不要老是主人來主人去的,這麼拘謹,連白禾都沒什麼不適應的,玄猙你還沒有習慣嗎?」
玄猙眸色沉沉,微抿薄唇,俊顏蒙上一層霧色,尚未說什麼,就被白禾從身後一推,往前踉蹌了一步。
他驚怒轉身,「你……」尚未說完,白禾就沖他抬抬下巴,「怎麼?跟木頭一樣杵在這兒,要吃就吃,不吃就走人,這可是我和白秋忙了一天的成果,你到底給不給面子?」
玄猙瞪了她一眼,又被白禾更凶地瞪了回去,兩眼就這麼僵著,白秋擺好了筷子,一轉頭看見他們兩個眉來眼去,暗流涌動,忍不住打了聲茬,「你們倆幹嘛呢?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玄猙:「……」
白禾:「……」
算了,不跟這蠢貨計較。
兩人同時冷哼一聲,各自走了過來,白禾率先擠在了白秋身邊,玄猙遲疑一下,還是不敢挨得離青燁太近,想去白秋身邊,結果發現白禾已經占住了地方,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挨著白禾坐下了。
白禾默默垂著頭,心裡腹誹,還是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玄猙。
白秋假裝沒有看見他們之間的不對勁,只顧著瞧身邊的青燁,看青燁垂著眸子,像是有些心不在焉一樣,她纏著青燁的手臂,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吟吟道:「青燁,你猜今天是什麼日子?」
青燁疑惑地抬眼,「什麼?」
白秋撅撅小嘴,不滿道:「是我的生辰呀!這二十年我們每十年過一次生辰,你忘記了嗎?今天是第二十年啦。」
她在滿是星辰月色的寒夜裡朝他仰頭淺笑,唇畔兩粒若有若無的小梨渦,比天邊的月亮還耀眼。
青燁的眼神茫然一下,像是在回憶具體的日子,還沒想好,白秋又嘆了口氣,「算了,你不記得也沒關係。」
「活了這麼久了,生辰於我們並不重要,但我只是想告訴你,今天是很特別的一天。」
「所以你要陪我好好過,知道嗎?」
青燁微微蹙眉,他其實有些抗拒這種事情,但看著她認真的眸子,還是勉強應了一聲,就像禮炮被點燃了引線,她瞬間喜笑顏開,像炸開的燦爛煙花。
這是他們四人第一次聚在一起,本是不應該有任何交集的四人,偏偏在魔域一起搭夥做飯,有了很緊密的關係。
一個曾是高不可攀的正道之光,一個曾是魔域卑賤的小青蛇,一個是無名小派中的女修,還有一個,甚至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
有些緣分真是妙不可言,有些相遇,更像是早就註定的。
千年之後,她怎會重新撿到他的玉簡呢?
白秋頗為感慨,等吃完飯之後,她扶著有些醉的青燁回去——她特意在某些菜中加了酒,再用別的菜蓋住味道,他酒量比她還差,一下子就暈了。
白秋把青燁扶到床上,用枕頭代替自己,放到他的臂彎里,故意在他耳邊說:「青燁,白禾叫我再出去走走,你先歇息,今晚不用等我啦。」
他低低應了一聲,白秋低頭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轉身出去。
跨出門的剎那,她抬手握緊手中的劍,眼底透出一絲冰冷殺意。
白禾負責留下來掩護,看住青燁,隨時通知白秋。宋顏剛剛抵達天照城,和白秋玄猙會和,三人一起潛入禁地。
禁地的深淵足有萬丈,深不見底,魔氣極為濃郁,宋顏不是魔修,特意用符篆蓋住自己的氣息,三人直接用法術掠了下去。
站在高處之時尚且看不清楚,但一下來,白秋就發現這地下的確有個極大的陣法,看起來特別像宋顏之前所說的那個禁術,只是看不出具體陣眼在哪裡。
玄猙帶著他們走到宮殿一處無人知曉的隱蔽入口,說:「這裡面地形錯綜複雜,為了確認江文景是否先找到了屍骨,我們應直接去找屍骨。」
宋顏問道:「屍骨藏在何處?」
玄猙說:「隨我過來。」
玄猙帶著他們暗中往一條黑暗的甬道走去,一路上發現一些正在四處走動的白色影子,宋顏低聲道:「那些是被飼養的陰靈,可以看守這裡,一旦有人闖入被陰靈發現,江文景便會有所察覺。」
白秋眯起眸子,握著劍,蠢蠢欲動,宋顏連忙拉住她的手腕,「別衝動,這些陰靈雖武力值不高,但就算它們死了,飼養他們的人也會有所感應,只能暫時避開。」
「飼養邪惡的陰靈需要活人的血肉。」宋顏心情複雜,「想不到他居然暗中飼養這麼多陰靈,做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可見早已入了魔道。」
白秋冷笑道:「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之流,遠比魔修卑鄙,所謂修仙證道,他早卻就失了本心。」
誰也不知道江文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他本是宋顏的好師兄,白秋無話不談的朋友,但當他們驚覺之時,江文景已成了那個最瘋狂最陌生的人。
玄猙帶著他們一路避開巡邏的陰靈,好幾次差點被陰靈發現,所幸他們個個修為極高,避開這些小東西輕而易舉,繞了好一會兒,玄猙才在一個隱蔽而荒廢的廢棄宮殿停下。
他轉身看向白秋,低聲道:「就是這裡。」
他將她的屍骨鎖進匣子裡,放在最陰暗偏僻的地方,只有這樣,才不會被主人發覺,不會勾起他的痛苦記憶。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剛剛解封的煙塵味,也無任何東西被挖出的痕跡,可見這裡應該無人來過,玄猙說:「江文景應該還沒有找到這裡來,我們拿了便……立刻銷毀吧,便再無任何掣肘,可以直接去殺江文景。」
白秋站在原地,雙眸烏黑透亮,暗暗磨了磨後牙槽,快步上前。
「我來開。」
她按著玄猙的指引挖出那棺木,將泥土拂去,這棺木上用無數的鐵釘釘住了,外面還上了鎖,白秋揮劍一劈,鎖頭應聲而落,她蹲在地上,撬開鐵釘,手指停留在棺木邊沿上,遲遲沒有推開。
自己瞧自己的屍骨,實在是荒謬。
但為了青燁。
白秋一拂袖,棺材蓋應聲落地,震起一片煙塵。
「怎麼是空的?!」
白秋手一抖,騰地站了起來,目光緊緊地盯著裡面,驀地轉身看向玄猙,「怎麼回事?」
玄猙也一臉難以置信,用同樣震驚的眼神看著白秋,兩人同時有了不好的揣測,如果真被江文景發現了……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白秋握緊了劍,抿起唇,快步往外走去,宋顏和玄猙同時一驚,誰都沒來得及拉住她。
——立刻殺了江文景!
白秋心裡只有這一個念頭,不能再給他任何時間,她一路沿著長廊狂奔,尋找著江文景的身影,卻在一個拐角處突然撞到了一個人。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被撞得一個趔趄,隨即被人緊緊地按入了懷裡。
「小白。」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