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得到

  珠簾琳琅, 風卷紗簾。【,無錯章節閱讀】

  無數盞琉璃燈一排排懸掛,暈出曖昧的暖光,將閣樓照得燈火通明。

  香風一陣陣順著穿堂風吹到人的鼻尖, 像林間的雲霧,順著衣袂節節攀升, 漫上迷濛的雙眼。

  那些女子穿的很少。

  至少, 對青燁來說, 很少。

  他是第一次見到穿這麼少的小白之外的人。

  她們穿著精緻的薄紗裙,曼妙身姿若隱若現,卻又不是那種裸露肌膚的少, 不顯得過於放縱,偏讓許多人心生綺念。

  姑娘們笑著穿過重重紗簾, 笑聲如銀鈴般清脆悅耳, 鬢髮如雲, 眉心金鈿明滅,梳著嫵媚淡妝, 掩唇輕笑之時,端得風情萬種。

  正好又是白天, 揚州盛產美人,青樓女子尤甚, 白日接客的女子倒也不多, 譬如此刻, 那些女子在閣樓上嬉笑, 樓下正有美人彈琵琶起舞,一拍看客飲酒作樂、拍手叫好。

  但無論如何,這種地方都太過繁華喧鬧,青燁和白秋突然闖入, 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格格不入」。

  青燁:「……」

  他茫然地抱緊懷裡的白秋,神識清晰地捕捉到了所有人的動作,像是誤入盤絲洞的唐僧,看到這些綺麗曖昧的畫面,突然不知所措。

  他微微轉身,目光四處胡亂瞟著,眸子裡寫滿了疑惑。

  懷裡的人掙扎著下來,紅著臉拉了拉他的袖子,「青燁……你走錯了。」

  「這不是客棧,我們快走吧。」

  她有些局促不安。

  她從前被賣到過青樓,那時年紀小,卻看得出將來是個美人胚子,媽媽瞧中了她,認為她將來定能前途無量,便在她身上下了大功夫,起初為了馴服她一身硬骨頭,頗讓她吃了點苦頭。

  威逼利誘,恩威並施,時不時用手段懲罰,任誰也扛不住那些磋磨,可惜白秋那時已有個成年人的靈魂,若信了這才伎倆才是蠢。

  年幼無害是她最好的偽裝,因此她能順利逃出這魔窟。

  但也不是每個人在此長大,都像白秋這樣倔的。

  只是白秋一到此處,就忍不住想到了從前,她那時候……目睹其他姐姐們學習琴棋書畫,也親眼瞧見了不少她們學著伺候男人的場面,大膽放肆,花樣百出,委實……讓她有點不想回憶。

  這種地方,可別帶壞青燁了。

  白秋垮著一張小臉,滿臉寫滿了鬱悶,心道她那形容明明這麼詳細了,怎麼就成了青樓呢。她迫切地拉著青燁的手,想讓他快點離開,誰知青燁才跟著她走到窗邊,身後便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

  「你們是誰?誰許你們來的?二樓白日是不接客的。」

  白秋腳步一頓。

  那女子快步走過來,繞到白秋跟前,一見了她的臉便微微一驚,上下打量她片刻,正要開口,餘光又瞥到了青燁,瞬間瞪大了眸子。

  他……

  長眉入鬢,唇齒紅白的,好生俊朗。

  便是周身氣質,也雋秀清冷,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深沉凜然。

  她見了這麼多男人,倒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模樣的,這委實是……

  那女子只是一眼,便紅了臉頰,到了喉間的冷言冷語繞了一繞,瞬間收了回去,唇角一彎,朝青燁盈盈笑道:「這位郎君瞧著面生,許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兒有規矩,除了有些點姑娘的老客,白日是不能上二樓的。」

  一邊的白秋:「???」

  這突然轉變的態度是怎麼回事?您就這麼看碟下菜的嗎?公然對著她的道侶笑,是不是太不給她面子了?

  她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想要拽走青燁,結果沒拽動。

  青燁清透的眸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對這等柔弱的凡人倒是態度隨意,只是突然有些許好奇心,他問道:「為什麼不能上來?」

  那女子拿團扇掩唇,垂睫輕笑道:「小郎君當真是第一回,這二樓是姑娘們單獨接客的地方,白日的規矩,是只賣藝不賣身,自是用不著的。」

  「不過您若想白日,也未必不可。」她的眸子在青燁身上轉了轉,雖不懂為何他身邊有個姑娘,但還是笑道:「單論公子俊逸之姿,這價錢……倒也可以少上些許。」

  青燁在腦子裡過了一下何謂「接客」和「只賣藝不賣身」,還是似懂非懂,「接客?」

  那女子笑:「是的,就是派個姑娘來伺候郎君——」

  話還沒說完,青燁不耐煩地打斷她,「不需要,我帶了。」

  他是指身邊的白秋。

  白秋:???你媽的,什麼叫你帶了,你以為你去吃飯嗎還自帶餐具???

  她現在整個人都是焦躁的,就使勁地拽著他,但是某人的好奇心沒有滿足,顯然是不願意走的。

  青燁繼續說:「有房間麼?」

  那女子一怔,「自……自是有的。」

  青燁:「床可以用麼?」

  那女子又勉強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我們這兒的規矩,還是須點了姑娘才可以……您身邊這位姑娘不是我們這兒的,郎君若要考慮其他姑娘,我們這兒的姑娘伺候人的功夫可是一流,比尋常的……」

  她瞥了一眼一臉懵逼的白秋,繼續緩緩道:「花樣可多了,您既然來了,真的不了解一下麼?」

  白秋:感覺受到了歧視。

  這怎麼回事,她這個正宮居然被鄙視了?這年頭床上功夫居然還有鄙視鏈嗎?

  她一邊崩潰,青燁還一邊認真地和那人說話。

  「了解?」青燁說:「可以了解一下。」

  他大概聽懂了,也就是說,來這裡的人是可以找不認識的女人上床的,而且花樣很多。

  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可以和陌生人如此親密,他只覺得很噁心,但他帶了白秋,只了解花樣便可以了。

  他安撫性地拍了拍身邊不安的小白,對那青樓女子說:「先帶我了解了解。」

  那女子也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看著絕非普通人,來了卻什麼都不懂,自帶姑娘就算了,關心床比關心人要多,還要先了解她們這兒的花樣。

  可惜世人都看皮相,青燁單憑著這副精緻的皮囊,便足以讓所有人忽略他的其他,那女子去叫來了老鴇,由於他不要姑娘,只想見識見識花樣,她們只好帶著他四處瞧瞧。

  「此處可以飲酒,看姑娘們跳舞,您瞧她們舞姿如何?」

  「此處便是休息的地方,夜裡姑娘們便是在此接客。」

  「還有這兒……這些可床事助興,頗為有趣。」

  「……」

  白秋被青燁一路拽著一路走,感覺自己額頭上的青筋瘋狂地跳。

  先前客棧好生親了一番,才動了一半的情,剛剛火熱起來的心潮早就涼透了。

  她覺得自己快發飆了。

  尤其是青燁時不時回頭,偶爾手上還拎著一條特殊的小鞭子,意味深長地盯著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白秋:「……」

  如果不是打不過他,她現在絕對抄傢伙了,真的。

  「求求你了,大哥!爺爺!祖宗!我們走好嗎!」白秋拉著他,仰著頭拼命哀求,真的恨不得給他跪了。

  青燁朝她露齒一笑,「不好。」一邊說著,還一邊把她往身邊拽了拽,拿手上的鞭子的手柄輕輕敲了她的腦袋頂一下。

  「小白聽話。」

  白秋被這一下給敲懵了。

  青燁興致勃勃,越來越興奮,這青樓一逛,還真的逛到了晚上。

  到了晚上,客人自然也多了起來,姑娘們各個都出來了。

  青燁這隻旁觀不上手的,按理說老鴇也該趕人了,偏偏他看著貴氣,像是什麼達官顯貴,那老鴇怕得罪什麼貴人,也拿捏不定主意,便讓人先哄著這位爺,然後去接待其他客人了。

  沒了一群人監視,青燁直接拉著白秋穿牆近距離偷看了。

  「啊……」

  白秋看到床上糾纏的兩條白花花的人影,下意識捂住了青燁的眼睛,卻被他拽開了手腕,他將冰涼的手掌放在她的眼睛上,低聲在她耳邊道:「小白才是不應該看的。」

  「看那女子,也是蒙著眼的。」

  冰冷的呼吸灑在耳根處,白秋微微顫了一下。

  他的神識展開,觀察著八方動靜,眼睛卻是盯著白秋的,看到一抹紅霞順著她的領口漫了上來,直至耳根,那一抹珍珠似的瑩白,便漸漸成了熟透的櫻桃。

  想讓人咬一口。

  青燁垂眼瞧著她,房間裡燃著催情香,雖這等凡物無法撼動絲毫意志,但卻好聞,混著她發間濕潤的香,仿佛有了一股奇怪的勁頭,順著他心潮翻湧。

  他的黑眸有些濕漉漉的,眼神有些迷離,又很清醒。

  小白比所有女子都好。

  已經這麼久了,跨越千年,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總是還差那一步。

  捂著她眼睛的手微微用力,讓她的後腦貼著他的心口,按著探尋到的一對男女的做法,手指靈巧地挑開那一層薄薄的衣裳,微微下滑,熟練地探尋到了柔軟之地。

  只是缺少那一層最親密的做法,但其餘的親熱戲碼,早就做了無數遍。

  白秋第一次這樣貼牆站著,背靠著他,還是在這種地方做這種事。

  身後的人跟瘋了一樣。

  她藏在袖子裡的手微微顫抖,下意識手指一抬,握住了冰冷的劍柄,涼意刺激得她有些清醒了,心念一亂,周身控制不住地溢出了些許魔氣,那屬於凡間的木質牆壁被腐蝕般地泛黑。

  緊接著,他奪走了她手裡的劍。

  「別怕。」他憐惜地貼在她臉頰邊,像充滿依戀的小獸,「千年前,我唯一的願望,便是這樣肆無忌憚地抱著活生生的小白。」

  她的心瞬間軟了。

  他等了她這麼久……一想到他與她的屍骨耳鬢廝磨的場景,她就感覺心底密密麻麻地疼。

  她咬咬下唇,遲疑著小聲道:「那、那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

  「好。」

  這一回可算找對了地方,只是他被帶壞了,蒙著白秋的眼睛,始終不讓她多看一眼旁人。

  那青樓女子在他對各種事物好奇時,曾對他說:「蒙著眼睛,便只能感受到身邊之人,如何不有趣?」

  白秋只想說,有不有趣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青燁現在瘋了。

  瘋到跟小狗似的,解衣裳不用手解,非要用牙。

  ——這也是他新學的。

  委實磨人,她逐漸感覺不到身邊人的呼吸聲了,因為他慢慢往下去了,她嚇得蹬腳,結果一腳踢在了他的心口,隨即就感覺到小青藤纏住了腳踝,順著她的腳心滑。

  好癢。

  她嚇得不敢動,哭腔都溢出來了,「青燁,你在幹嘛,你別亂來……」

  「你答應我一聲啊!」

  話音一落,又被他抱住了,細密的吻落在臉上,他啞聲道:「沒亂來。」

  「我……」他猶豫了一下,像是怕嚇到她一樣,輕輕地說:「現在想……」

  想吃掉她。

  他突然不說話了。

  懷裡的人在他懷裡輕微地打著抖,是溫暖的,活生生的,活得不真實,像是在夢裡一樣,他很怕那一步邁出去,她就突然消失了,變成了沒有生命的樣子。

  他從前是做過夢的。

  幾乎日夜都是幻想她活著的樣子,夢和現實交替,真讓他成功地自欺欺人了,後來成了魔靈,連呼吸都是痛的,連做夢都成了奢望,不得不放棄了所有的幻想。

  現在這樣的結果,根本是他從前連想都不敢想的。

  他以前不說,但在他眼裡,她就是天下最不可高攀的女孩。

  到最後,她與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也只是承認喜歡而已。

  現在他得到了,而且可以這樣抱緊,肆無忌憚的。

  他的停頓,白秋也感受到了,一時間二人只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連那作亂的小青藤都消停了,氣氛有一瞬間的沉默。

  白秋好像感受到了什麼,明知故問:「你想幹什麼?」

  他抿唇:「我……」

  「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做到這個地步了,難道還半途而廢麼?」她打斷他,哭笑不得,偏頭碰了碰他的臉頰,「我又沒說不願意,你想做什麼,就溫柔一點……」

  青燁:「好。」

  他微微往前,白秋咬緊了牙根,綢緞下的眼睛瞬間溢滿了眼淚,還好被遮擋著,什麼都看不出來,她繃直了腳背,拼命忍著,不讓自己的痛呼嚇壞他。

  直到他終於停下,她才閉了閉眼,緩過來了一口氣。

  他啞聲道:「疼麼?」

  她搖頭,「嗯……還好。」

  其實好疼的。

  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她其實也很無措,但總是忍不住想著對他好一點,他如今看似成了最強的魔,囂張而肆無忌憚,可本質上還是那個小心翼翼地守護著她的小青藤。

  他老是付出愛的那一個,從未真正坦然地擁有過。

  白秋不知道,自己眸中的淚,不知不覺地滑出了眼眶,沒入了鬢髮間,落入他的眼底。

  青燁知道她是疼的。

  心底溢滿了溫暖的憐惜,青藤把她纏得更緊了。

  ——像是一個刻入骨髓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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