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鞭屍
這個獄卒從前是蘇大人手底下的，對蘇家幾位公子都十分諂媚。
蘇大人一朝淪為階下囚，這個獄卒瞬間變臉，對蘇家父子極為不客氣。
也正是因為這種反差，讓蘇三郎更加無法接受自己眼下的近況。
蘇三郎捂住胸口，眼中滿是陰霾，「顧宛寧, 這一切與你何干？」
「三郎，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在開解你呀。」顧宛寧絲毫不羞惱，「想想你當日對我所做的一切事情，再想想今日，便知什麼是報應。」
「既是報應，又何必怨天尤人, 怪只怪你當初做錯了事情。」
她一字一句的對蘇三郎道。
「報應？」蘇三郎仰天大笑, 突的吐出一口血來, 「上天待我何其不公，將我生作庶子，我於是不得不汲汲營營。」
「因為是庶子，不能似嫡子那般隨意婚配，我不得不日日受一商戶女的冷眼，不能左擁右抱、妻妾成群。」
「明著不成，我暗著還不成嗎，大哥那個草包活得都比我暢快。」
「後來顧宛月以晉王妃義姐相誘，尋常人哪個能抵得住晉王妃的誘惑？」
「沒人抵得住的，我也不過是做了尋常男人會做的選擇。」
「我從未覺得自己有錯。」
「若不是半道出來一個攝政王，眼下我早發達了。」
蘇三郎仰頭躺在地上，眼中竟是有淚水湧出。
這是他的真心話。
「命運何其不公，你倒是會找理由。」但顧宛寧一點兒也不動容, 「這世上比你出生差的人多了去了，有些人連飯都吃不飽，枉你出身不差, 竟這般憤憤不平, 歸根到底不過是欲望大於能力, 方才會被晉王妃挑中，給蘇家引來這場滔天大禍。」
「身為庶子便好好的讀書，哪怕不能給自己掙來功名，但吃飽喝足總是不差，你卻想壓過嫡子一頭，又技不如人，活該你痛苦。」
顧宛寧毫不猶豫的反駁道。
有攝政王身邊的侍衛上前來，對顧宛寧道：「方才王爺明令，犯人蘇子陌蓄意謀殺顧宛月，賜鴆酒一杯。」
「顧娘子與他說罷話了沒？」
顧宛寧點點頭，並走到一側，冷眼看著這個昔日裡的丈夫，她女兒的父親走上陌路。
侍衛端著一杯毒酒走到蘇三郎的跟前。
蘇子陌看著這杯毒酒，不住的往後退去。
他怕死，他不想死。
他本該有錦繡前程，他不該是這樣的。
蘇子陌將頭埋到角落裡，仿佛什麼都看不到，這一切就不存在一樣。
「父親，我不想死, 你能不能救救我。」
蘇三郎爬著到了蘇洪的跟前。
蘇洪長長嘆了一聲氣。
蘇三郎又爬到了顧宛寧的身邊，「阿寧，攝政王喜歡你，你與他說說情，我必定不會死的。」
「阿寧，就當看在我們共同的女兒的份上。」
顧宛寧冷眼看著垂死掙扎的蘇三郎，「你覺得我會嗎？」
「你想想昔日你曾對我做的一切，四年的冷待，為娶晉王妃義姐欲毀我名譽清白，與你父親合謀算計我顧家闔族性命。」
「這樁樁件件，你可曾考慮到軟軟？」
他不僅沒考慮過軟軟，還在顧家傾覆之際將女兒丟出蘇家，親手將女兒送上斷頭台。
「你欲置我於死地，我又何必憐惜你？畢竟你有今日這一切，全然也是我算計得來的。」
最後這句話，仿若虛無縹緲一般，卻落入到了蘇三郎的心裡。
算計？
蘇三郎想著這一年裡發生的種種事情，自顧宛寧離開蘇府伊始的樁樁件件，及至近來攝政王突然查府衙帳目，蘇家被昔日忠僕背刺，父親毒殺原配的事情被揭露，從前種種似乎都有了起因。
「是你在陷害我們？」蘇三郎頓悟。
一旁的蘇大人也聽到了顧宛寧方才的那句話。
顧宛寧朝他調皮的眨眨眼，「我可沒陷害你們。」
蘇三郎兀自認定，「不論我們想對你做什麼，終究沒能做成，而你卻要了我們的性命，顧宛寧，你何其狠心。」
他瘋了一般的要朝著顧宛寧撲上來，被獄卒一腳踢跪在地上。
兩個獄卒緊緊的將他給制住。
顧宛寧親手將毒酒端到他的面前，「論起顛倒黑白，沒人能比得上蘇家，我無意與你多說。」
她利落的將毒酒倒入他的咽喉之中。
毒酒入喉，蘇三郎身子逐漸抽搐，他趁著昏迷之前對顧宛寧道：「雖然我死了，但你也不會好過的，你這一輩子都已經被我毀了個徹徹底底。」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當年你之所以會糊裡糊塗的與人發生關係，一切都是因為我讓顧宛月給你餵了催情的藥物。」
「你的人生，就是個笑話，哈哈哈！」
笑著笑著突然就沒了聲。
獄卒們將蘇三郎的屍體給抬了出去。
顧宛寧一雙清粼粼的雙眼中逐漸浮現出戾氣。
下藥？
這倒是她頭一次知道。
原來曾困擾自己整個少女時光的錯誤是有人精心算計？
她曾沉湎於這種痛苦中數年，私下裡也曾自怨自艾，覺得自己不自愛，甚至於在嫁入蘇家之後，心中隱隱自卑。
還是後來家族傾覆，巨大的痛苦掩蓋了昔日裡的自怨自艾。
到來頭竟是被他算計。
顧宛寧突然追了出去，「獄卒大哥，等一等。」
「顧娘子，您要？」獄卒問道。
眼下蘇三郎還未死透，但想救活過來，也是完全不成的。
顧宛寧微笑道：「有勞大哥且先將他放在這兒，給我尋一條鞭子過來，要粗一些的，大一些的。」
獄卒納悶，但還是照做了。
顧宛寧揚起長鞭，不住的打在蘇三郎的身上。
他還有些許神智，還能體驗到痛苦。
長鞭落在殘骸上，還能聽到蘇三郎些微痛苦的叫聲。
不夠，還不夠。
她將長鞭丟在一旁，取出匕首來，不斷在他身上划去。
以此來祭奠自己失去的那原屬於女子最美好的四年時光。
看見他痛苦，她就覺得暢快。
「是我失算了，不該讓你這麼快死去的。」
她手一松，匕首落地。
蘇三郎徹底沒了呼吸。
顧宛寧用帕子擦了擦手，逆光看向蘇洪，「伯父，且好生享受你這剩餘的破碎時光吧。」
她走出牢獄，後來不斷傳來蘇夫人的怒罵之聲。
蘇大人卻是罕見道：「罷了，消停些吧，沒什麼意思。」
若是昔日蘇家與晉王妃的密謀得逞的話，今日在牢獄之中等待死亡的會是顧家人。
平心而論，顧宛寧足夠慈悲，起碼蘇家的幾個孩子都活了下來。
蘇洪自問自己不可能會似顧宛寧這般做。
他更信奉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不過，那一切的一切都與他這個一腳踏進棺材裡的人再無半點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