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求仁得仁

  看著眼前的東西,沈臨川臉色僵了僵。

  泛白的指尖捏著那如同廢紙一般的地契,半晌才幹巴巴地吐出一句:「娘子有心了。」

  宋時薇微微一笑。

  老夫人不是捨不得亡夫留下東西,想要回這地契嗎。

  她給了,這算不算是求仁得仁呢?

  她斂住笑意,幽幽地嘆了一聲道:「可惜了,那些嫁妝我原本是留著給你打點關係用的。

  你也知道,在京城立足人脈很重要,但這些都要花銀子來維持。

  可我沒想到沈家竟然欠了這麼一大筆錢,而母親事先也沒跟我提及,就連夫君你也沒告訴我。

  如此猝不及防我連一點準備都沒有。

  如今嫁妝沒了,夫君又還未曾入仕,這府上的開支只能省著點花。

  接下來的這幾個月府上的日子可能不太好過。

  只能委屈家裡人齊心協力撐過這段時間,只要熬到夫君高中,咱們沈家就有盼頭了。」

  聽到宋時薇留著那嫁妝是準備給他打點關係用的,沈臨川就不免有些後悔,可事到如今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嫁妝沒了,地契也沒了。

  他的母親一心惦記著宋時薇帶來的嫁妝,結果得不償失。

  沈臨川心中憋著一口鬱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還得裝作無事人一樣哄著宋時薇:「讓娘子受委屈了。

  待日後我有了俸祿,定將娘子的嫁妝全都贖回來。」

  宋時薇有些嬌嗔道:「口說無憑,你得立個字據,以免到時候不認帳。」

  說著,走過去便開始給他磨墨。

  沈臨川不過就是隨口一說而已,哪料宋時薇還要讓他立字據,只是海口都夸下了,豈能反悔?

  於是硬著頭皮寫了一張字據給宋時薇,只當是閨房之樂了。

  宋時薇收了字據,笑著道:「夫君好好溫書吧,我就不打擾了。

  下個月永寧候府的宴會,我定會為你多走動走動的。」

  沈臨川舒了舒眉,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有勞娘子了。」

  宋時薇點了點頭,轉身出了書房。

  前世永寧侯府宴會之時,沈老夫人突然病了。

  她這兒媳婦只能留在府上盡心伺候,所以沈素雲便拿著她的帖子去赴了宴。

  只不過這場宴會,本來就是周氏給她挖的坑。

  沈素雲在宴會上沒出風頭,反而遭人嘲笑丟了臉面。

  沈老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兒受了委屈,卻反過來指責她,說沈素雲是代她受過。

  想必這一次也是一樣。

  沈老夫人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定會想法設法阻止她去永寧候府赴宴的。

  宋時薇斂住思緒,回了自己的院子,推開房門就見男人坐在桌前悠閒地正喝著茶。

  她愣了一瞬,匆忙關上門道:「青天白日的你也敢來,就不怕被人發現啊?」

  蕭景珩實在是等不到天黑了,好在沈家這牆不難翻,府上又沒有侍衛,潛進來倒也輕鬆。

  他俊眉一抬打量著宋時薇笑著道:「不是你讓驚雀給我傳話,說有事要見我的嗎?我這不是怕你等急了嗎。」

  收到信他可就馬不停蹄地往這趕了,然後就看見了沈府門前上演的精彩一幕來。

  宋時薇差點忘了這茬,的確是她讓驚雀去送的信。

  她道:「你可以約在外面,沒必要往我這跑。」

  蕭景珩道:「外面人多眼雜,本王覺得你這裡就挺好。」

  宋時薇白了他一眼,這男人是把這裡當成是他自己的家了。

  她懶得跟他爭辯,問道:「王爺就這麼閒嗎?」

  蕭景珩聳了聳肩道:「太子忌憚,父皇也不喜,本王回京這幾日連朝都上不了,自然清閒。」

  聽他提到太子,宋時薇眸色黯了黯。

  前世沈家正是投靠了太子,她才成了那扳倒凌王的棋子。

  當今太子的生母,是孫皇后,而孫皇后的妹妹正是永寧侯的夫人。

  十六年前,孫家在霍家之亂中深受其害。

  孫皇后的父親和兄長以命相搏這才護住了平陽關,守住了南離的疆土。

  孫家男兒戰死,孫家就只留下了兩個女兒。

  當時的孫家大小姐孫若彤還是宮裡的容妃娘娘。

  霍皇后自縊後,陛下感念孫家的犧牲,這才封容妃做了皇后。

  而她所生的二皇子母憑子貴成了當今的太子。

  而本應該是太子的蕭景珩,因著霍家之亂被帝王厭棄。

  哪怕他如今戰功赫赫,卻連站在朝堂上的資格都沒有。

  宋時薇覺得蕭景珩和她其實挺像的,都是母親早逝,又不得父親喜愛,只不過她的父親要更為狠毒。

  她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清閒一點未必不是一種福氣。」

  蕭景珩挑了挑眉,眸中帶著一絲笑意問她:「你這是在安慰我?」

  宋時薇將茶杯放下道:「王爺的臉皮厚比城牆,還需要人安慰嗎?」

  蕭景珩一噎,他就不該多嘴一問。

  他不再玩笑問著她:「你說有事要見我,是什麼事?」

  宋時薇道:「我去見了沈臨舟,從他嘴裡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下沈修文的死。

  沈臨舟說他父親是夜裡趕路馬車翻下了山崖意外離世。

  但我覺得沈家人可能知道沈修文的死另有隱情。」

  當時她觀察沈臨舟的反應,明顯有些不對勁。

  蕭景珩蹙了蹙眉:「你去見了沈臨舟?就是為了幫我打聽沈修文的事情?」

  「不是幫你,我也有事想請你相助,我們這算是合作。」

  宋時薇看著他道:「我幫你打聽沈家的事情,你幫我尋一個人。」

  蕭景珩問道:「什麼人?」

  宋時薇道:「是我母親生前伺候過她的僕婦,姓馮,六十歲左右的年紀,身子不好,只知道住在桐州,具體在哪我不知道。

  此人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想請王爺你幫我找到她,保住她的性命。」

  她起身從桌上的書冊裡面取出一張畫像:「這是她的相貌,找到她就說是我要見她。

  不過此事一定要隱秘不能大張旗鼓地被人知道。」

  蕭景珩接過畫像打量了幾眼道:「沒問題。」

  他將畫像收了起來:「一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宋時薇點了點頭,她也是沒有辦法,眼下她脫不開身沒有辦法親自去找馮嬤嬤。

  前世馮嬤嬤也是大限將至之時,偷偷來見得她最後一面,將她母親和許家的事情告知。

  但當時她話還沒有說完,就咽了氣。

  馮嬤嬤很有可能是唯一的知情人,所以她必須要找到她,保住她的性命。

  如此才能為許家,為她母親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