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多讀書,書里的學問可大著呢。」
楚蘭心呆愣在原地,一時之間手足無措,雖恨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此刻她只能兩眼一閉,心下一橫,站在池邊便準備跳下去。
人群越聚越多,漸漸圍成了一個水泄不通的小圈子,人們在周圍議論紛紛,有人發出低低的嘆息,有人瞪著好奇的眼睛傻看,有人發出憨直的傻笑,有人仍在朝前擁擠,拼命伸長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果真是傳言不虛,楚蘭心真是恭順至極!」
「就是,就是,既孝順婆母又尊卑有別。」
眼看著楚蘭心並不想下去,眼睛滴溜溜地轉,想要待時機合適再推脫這差事,何喬兒卻並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
須臾,巧文趁其不備便從後面推了她一把,沒有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
眼前這泓幽幽池水,浮著片片荷葉,小如銅板,大如蒲團,圓圓的,舒服地伸展著身子,讓滴滴露珠溜溜滾動,映著太陽的光輝,閃出淡淡的七彩。
「撲通」一聲,女子應聲跌入池塘,只是下水時的狼狽卻引得眾人笑得前俯後仰。
楚蘭心本能地想要罵出聲來,看著周圍人那玩味的表情又忍了下去。
算你狠,回去我便告訴榮哥哥你是如何日欺負我的!
看你還能不能笑得那麼得意!
此刻岸邊的何喬兒早已心花怒放,但臉上並未有一絲的笑意。
她假意惶恐,急得眼淚就要掙扎著從眼眶中溢出來,下一秒便來到池塘的護欄上,伸手示意楚蘭心快回來。
「妹妹,你是不小心才將簪子扔進去的,我是不會怪你的。」
何喬兒嚇得癱坐在地上,一副非常害怕的樣子,嘴裡還喃喃自語著。
「老爺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怪罪我的……可......怎麼辦呢?」
「妹妹可是老爺的心尖尖~」
這一幕看得圍觀之人實在是於心不忍,賢妻難為,她們之中的大部分人表面上風光無限,可背地裡夫君無不妻妾成群,為此受盡了冷落。
任何一個妻子都容忍不了心愛的男子與妾室生了一堆孩子,甚至身份地位還越過了嫡子。
她們看著何喬兒,仿佛是看見了曾經卑躬屈膝的自己。
可委曲求全的她們,曾經也是高高在上,被父母細心呵護的掌上明珠。
嫁人後卻被夫君棄之如敝履!
剛剛還肆意嘲笑的聲音,突然憑空消失了,陷入了一片死寂。
楚蘭心可憐兮兮地在池塘里找著,池塘中的水雖然並不是很深,但滿是淤泥,想要找到這簪子並非易事。
何喬兒隨即掀起裙擺,來到池塘邊假意要跳下去。
「妹妹,姐姐與你一起吧,你可是老爺的心尖尖,若是你有什麼閃失,老爺定不會饒了我的~」
巧文與月月眼疾手快,早有準備,一把拉住了差點半隻腳踏入了池塘之中的夫人。
「夫人,老爺不會這麼不明情理的,你被老爺打的傷,還沒好呢,萬萬不能下去。」
說罷巧文跪在地上,與月月哭得聲淚俱下,不多時,主僕三人便抱在一起,似是比竇娥還冤。
剛剛還有些心疼楚蘭的人,此刻巴不得她在水底下多撈一會兒。
一個妾室,竟然如此猖狂!
把原配妻子活生生逼成了這般可憐樣子。
若是我們這個為人妻子的不能站出來,那以後不是妾室當道了嗎?
楚蘭心在池塘中尋了半個時辰,未果,便打算上來後面再說。
可那些官眷貴婦們卻氣勢洶洶地看著她,那眼神像是要索她命一樣。
有病吧?瞪著我幹什麼!
明明就是她自己扔下去的,本不關我的事情。
楚蘭心望向何喬兒的瞬間,何喬兒也正看著她,眼神里滿是譏諷。
若在平日裡,她定然不會慣著的,可今日在場的人,她一個都不能得罪,於是極力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轉頭去了剛才沒有找過的地方。
此刻日頭毒辣,親眼看著楚蘭心在烈日炎炎之下曝曬,兩個丫頭直呼解氣。
何喬兒掙脫了束縛,假意要將楚蘭心拉上來,眼裡也滿是恐懼與自責。
一旁的女子高高在上的樣子,止住了她。
「不是我說你,你呀,就是太心慈了,妾室跟牛羊沒什麼兩樣,哪還值得你如此低聲下氣。」
「就是就是……」
何喬兒的身後,全是不絕於耳的贊同之聲。
房中的陳景文看著實在是於心不忍,他是國公府的嫡子,自小受盡了寵愛長大,哪裡懂得這些彎彎繞繞。
多少次他都想出面拯救那楚楚可憐,被眾人欺壓的女子,卻被陳國公止住了。
「父親,你看看,她被欺負成了什麼樣子……」男子心中似乎有一股怒氣,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陳國公是何等人物,刀山火海里拼出來的,況且他沒必要為了這麼不足輕重小事去得罪這些官眷夫人們。
陳景文在一旁看著,那眼神滿是——心疼與自責。
這抹眼神也被池塘之中的女子瞧見了,突然之間她找得更加賣力,不時拂過額頭上的汗珠,那手帕也浸透了她的汗水。
陳景文依舊是痴痴地看著,楚蘭心向男子投去了一個求助的眼神。
那眼神似是在說,我沒事,還能挺得住的。
下一秒便轉身繼續尋找起來。
「蘭心姑娘,你這麼找,怕是一天也找不出來,你得將手伸下去多摸一摸。」
那年長些的婦人說得認真,半分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池塘里的荷花觀賞著甚是漂亮,可那底下的淤泥卻奇臭無比。
楚蘭心無比嫌棄,想她纖纖玉手,如何能摸得那般污穢之物?
她的手,是用來撫摸榮哥哥的。
「你們——」
女子幾近於崩潰,一雙玉足已經沾染了淤泥,如今還想讓她的手也被毀掉不成?
她正心裡謾罵著,卻突感腳下痒痒的,似有什麼東西浮動,嚇得她在池塘中大步快走起來。
……
「蘭心姑娘,你且慢慢找,若有什麼不明白的,我等在此教你,不必客氣。」
只一句話,便將她的後路堵死了。
陳國公則是吩咐了下人,請這些夫人們挪步到亭子中蔭涼的地方,避免勞累過度。
一眾女子輕挪了幾步,依舊不忘監督滿頭大汗的楚蘭心。
「這個葉雲煙,不知道死哪裡去了?關鍵時刻她總是不在。」楚蘭心見逃離無望,想著葉雲煙或許可以幫一幫她,結果她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蒸籠一般的天氣,日頭很是毒辣,讓人悶得喘不過氣來。
直到聽見有人大叫一聲,眾人才來了一絲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