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過去了,何喬兒身上的傷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這幾日可把她悶壞了,便打算出門見見那熱鬧的集市。
只見街道兩旁攤位林立,各色商品琳琅滿目。
街道上人聲鼎沸,叫賣聲、談笑聲此起彼伏。
絲綢、瓷器、古玩等各式珍奇物品吸引了眾多行人駐足觀賞。
幾個江湖人正在表演吞刀吐火、胸口碎大石的絕技,圍觀的人不時發出陣陣喝彩聲。與此同時,孩子們在駐足觀看的人群中穿梭嬉戲,歡笑聲此起彼伏。
「夫人,夫人,你看,好厲害啊!」
何喬兒循著方向看過去,看見那表演雜技的人正在吞雲吐霧,熱鬧非凡。
三人正高興時,卻見眾人緩緩向另外一個方向挪去,不約而同地圍成了一個圈,不經意間將何喬兒擠在了中間。
她抬眸向前看去,前面竟是一家賣女子珠翠的店鋪。
只是那老闆卻死死地抓住了另一名男子的衣角,還哭得甚是傷心。
前面站著的男子雙手叉腰,還揚起了下巴,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挑釁和嘲諷,似乎在挑戰對方的底線,嘴角還勾著一抹趾高氣揚的笑意。
「李管家,求求你了,你拿走的這隻步搖,可是我們全家一年的口糧啊。」
那老闆弓著背,卑微地趴在地上祈求著,即便是那李管家用力往他身上踹了一腳,他也未曾放手。
那是一支通體碧綠,形如海棠的玉步搖。簪子上有十二顆寶石鑲嵌在其中,分別以紅、藍、紫三色為主,寶石各自呈現不同顏色。簪身雕刻著海棠圖案,精緻華美,栩栩如生。整個簪子都被海棠色的寶石裝點得熠熠生輝,美輪美奐!
想必是此店的鎮店之寶,價格不菲!也難怪這李管家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若是一般尋常的物件被拿走了,頂多是損失些銀子,可若是鎮店之寶被人拿走,無疑是取了店家的性命。
即便是再勉為其難開下去,也不過是在彌補今日的損失而已,這些百姓是無法養家餬口活下去的。
可瞧著那李管家與老闆是老熟人了,為何還會這般?
莫不是他背後竟有大的靠山?
「王老闆,你這海棠玉步搖被我看上了,那是你的福氣,御史大人也會記住你的。」那人竟挑起了左邊眉毛,抿著嘴輕輕一笑,眼中閃爍著自豪和勝利的光芒,仿佛在向別人展示他的成就。
說話之人原來是楚宅的李管家,一臉的傲慢與咄咄逼人,看來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這般仗勢欺人了。
那聲音像是從鼻子裡哼出來的,帶著濃濃的不屑。
聞言王老闆瞬間感覺心如死灰,眼前的世界仿佛眨眼間都坍塌了,猶如廢墟映入眼帘,但為了家中老小依舊做著最後的掙扎,連連跪在地上磕頭。
他似乎是當局者迷,竟不知如此精緻的步搖,被貪婪之人看到,怎還有可能還給他?
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見此情形何喬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以不可抗拒的姿態開口道:「即便你是玉皇大帝,也不能白拿別人東西啊!」
此言一出,立馬有人遙相呼應,何喬兒只覺得那人聲音有些熟悉,卻尋不到那身影。
但人群之中的蘇子言卻早就注意到她了,此時再看何喬兒,竟然覺得她的眼睛裡透露著無盡的澄澈與純淨。
此事本與她無關,但她卻仗義直言,挺身而出,這實在是與一般閨閣女兒家不同。
且她也沒有莽撞行事,言外之意是指李管家可以拿走那步搖,只是需付了銀子才行。
如此聰慧美麗的女子,實在是世間少有。
即便他在外遊歷多年,見過的女子數不勝數,可像何喬兒這般的,還是第一個。
李管家平日裡囂張慣了,且他背後靠的是御史大夫,雖然老爺平日裡讓他們低調,可之前這般行事時,卻從未行差踏錯過!
這也讓他愈發肆無忌憚了。
思及此,他定了定心神,將剛剛那不可控制的慌亂壓了壓。
眼下最好的辦法便是快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於是他似是使出了全身力氣,將王老闆一腳踢得老遠,這樣便不能阻止他了。
霎時老闆口吐鮮血,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但他口中還在懇求著李管家不要拿走他的步搖,畢竟那是他們全家人的性命!
圍觀的行人似是被這一幕嚇到,陷入了一片寂靜,誰也不敢得罪李管家,生怕突遭橫禍。
何喬兒也不想冒頭,可她若再不出手,那男子便要逃之夭夭,日後要再想討個公道,恐怕是難上加難。
思及此,女子便快步上前,擋住了李管家的去路。
似是沒有料到何喬兒一介弱女子竟然敢攔住他的去路,男子的眼神里滿是詫異,片刻後嘴角挑過一絲譏嘲的微笑。
「姑娘,剛剛難道沒聽到我的身份嗎?」
「李管家,不知此事若鬧大了,眾百姓跑去御史大夫府討個公道,不知你的主子會怎麼抉擇呢?」
何喬兒的語氣無比平靜,神色從容,甚至那聲音,也極其軟糯動聽,可嘴裡卻儘是殺人誅心的話。
她料定,此事若是鬧大起來,作為官場老狐狸的楚大人,一定會明哲保身,棄卒保帥的。
若是這李管家識相,便不會再與這老闆為難,將這步搖還回去。
與此同時,蘇子言在人群之中鼓動著眾人,百姓們紛紛義憤填膺,表示李管家必須要給王老闆一個交代。
下一秒李管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斜視一眼道:「說完了嗎?」
何喬兒點了點頭,依舊不帶任何表情,不過眼裡卻透著一絲堅定。
見此情形,李管家調轉了方向去到了王老闆的面前。
他將那支步搖從袖口中緩緩拿出,滿臉可惜的樣子,然後將步搖狠狠地摔碎在地上。
見到自己的心血被毀之一旦,王老闆吃力地從地上起了身,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痛哭著撿起那一顆顆寶石,以及那不可修復的碎片,那布滿皺紋的手上滿是心疼的淚水。
「這可怎麼辦啊?我乾脆不活了!」
霎時間空中迴蕩著一陣陣淒冷的尖叫,絕望的哀嚎聲,聞者落淚。
下一秒他便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一旁的柱子上撞去,而那李管家,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醜態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