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的小雪粒變成了密集的大雪花，在夜空沸沸揚揚的飄著。
離開前院穿過一條走廊，迎面的風雪吹得人臉瞬間僵硬。
安靜的空氣里，除了倆人呼哧帶喘的聲音，突然加進了一串腳步。
孟玲瓏第一次做這麼刺激的事情，心慌意不亂。
聽到有人跟過來，手心立馬緊張得出汗。
楚晚卿沒回頭，不管不顧往前跑。
很快悶哼倒地聲代替腳步聲，身後徹底安靜。
孟玲瓏好奇，要扭頭。
楚晚卿沒給她餘地：「別管，找帳本要緊。」
孟玲瓏果然被轉移注意力，不糾結身後是怎麼回事了。
這個時候，所有人被前院的動靜吸引。
後院風雪交加，更是一個人也沒有。
安靜的閣樓二樓，從左到右一共八個房間。
楚晚卿只知道是在二樓某個密室發現的，但不知道具體位置。
這麼一個一個找，很耗時間。
可她沒別的更好辦法。
孟玲瓏沒幹過這種事情，一點經驗也沒有。
她站在二樓冷得跺腳，對說好了要來，結果卻連面也不露的兩個男人，不滿極了。
「戰王和三哥怎麼回事，關鍵時刻掉鏈子了？」
楚晚卿一個一個的房門打開，觀察有可能藏密室的地方，抽空回復孟玲瓏。
「他們已經出手了，不然你以為我們是怎麼順利來後院的？」
夜九宸一定藏在暗處，只是不想出面罷了。
孟擎雲是他的手下，自然也聽他的。
孟玲瓏似懂非懂，但找密室她是真不懂。
不想給楚晚卿添亂，只能默默跟著。
倆人找了兩個房間一無所獲，正打算開第三個門，突然安靜中傳來一陣不尋常的動靜。
楚晚卿第一時間將孟玲瓏拉到身後。
「是誰？」
柱子後面有人影晃動，兩秒後，一個女人的身影緩緩走出來。
楚晚卿驚訝：「溫鴿姑娘？」
來人正是剛在前院見到過的花魁，溫鴿。
溫鴿還是剛才的穿著，粉衣薄紗。
剛才是楚楚動人，現在是凍死人。
冷風裡她凍得面色蒼白，嘴唇發青。
「你們……在找段家的帳本？」
楚晚卿直視著她，直覺這個花魁不簡單。
「是！溫鴿姑娘如果要報信，最好掂量下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後院。」
溫鴿凍得已經完全沒有面部表情，勉強站著。
「我知道段家的帳本在哪，跟我來吧。」
溫鴿搖晃了幾下，才勉強立住，然後朝著最靠邊的一個房間走去。
孟玲瓏眼神示意楚晚卿：跟過去嗎？
楚晚卿點點頭，拉著她跟了上去。
房門打開，溫鴿點亮了桌上的油燈。
楚晚卿才看清，這是一個很小的臥房。
布置十分簡陋，像是刻意在告訴進來的人，這是個下人住的地方。
但桌上昂貴的琉璃盞，和床上上好的和田玉枕，透露了這裡的主人慾蓋彌彰之心。
溫鴿輕車熟路，從枕頭底下摁了一下。
床邊的地板應聲塌陷了下去，裡面是一個黑色的木盒。
溫鴿把木盒拿出來，雙手捧著，毫不猶豫的交給楚晚卿。
「這些年，段家利用滿春園進行錢色交易、收買官員、打壓同行，所有賄賂的帳目都在這裡面，請戰王妃過目。」
楚晚卿聽到這個稱呼，不意外，猜到應該是她聽到段逸安的話了。
她打開木盒，翻開裡面的帳本看了看。
看懂了這一頁頁的大額交易，沒有一項是能擺在明面上的。
可當孟玲瓏看著上面出現的名字，驚得合不攏嘴。
「這要是曝光，朝堂要地震的。」
楚晚卿以前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夜九宸身上，朝廷的人根本不熟。
但見孟玲瓏的反應，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她將帳本收好，好奇看向溫鴿。
「你是誰？為什麼要幫我們？」
溫鴿蒼白著臉，艱難笑了笑。
「我本是一個普通鄉下女，肯幫戰王妃，自然有所求！」
話落不等楚晚卿問話，突然跪了下來，額頭貼地。
「求王妃救救我妹妹。只要能把我妹妹救回來，溫鴿願當牛做馬，報答王妃！」
楚晚卿問：「你妹妹怎麼了？」
溫鴿直起身子，眼眶發紅。
「這兩年，京城附近的村莊經常有五歲以下的女孩子失蹤，孩子失蹤的同時，家裡會收到五十兩銀子。鄉下女孩子本來就被認為是賠錢貨，生下來就是給家裡幹活換彩禮的。有這五十兩銀子，他們只當是把孩子賣了，根本沒人找。」
提起鄉下女孩子的命運，溫鴿滿臉悲痛，聲帶哽咽。
聽著楚晚卿一臉嚴肅。
她學過歷史，知道在古代，女人的地位大多數只是生育工具，甚至都可以拿來交易，換牛換馬的都有。
而孟玲瓏則是一臉不可思議。
她從小被捧在手心長大，完全不能理解把女孩子當賠錢貨的說法。
溫鴿調整好情緒，繼續道。
「我爹娘幾年前去世了，家裡只有我跟四歲的妹妹相依為命。妹妹是半年前的下午，在家門口玩，突然就不見了。我也收到了五十兩銀子，跟以前那些女孩子失蹤的招數一模一樣。可我不要銀子，我只要妹妹，她是我唯一的親人。」
「我找了很多地方，也報了很多次官。可每次官府都敷衍了事，根本不幫我找。後來我聽人說，一個跟妹妹同時失蹤的女孩在京城出現過，我就找來了。可是來到京城後，我親眼看到那女孩子死在大街上，大冷的天連個收屍的也沒有。」
「死去的女孩家人早就不要她了，是我給她安葬的。當時她的屍體我看到過，胳膊上一塊一塊的發黑，根本不是正常死亡。我好奇檢查了屍體，發現女孩的背部被烙上一個段字。」
楚晚卿越聽越心驚。
聽到段家，神經瞬間緊繃。
是她知道的那個段家嗎？
她拼命回憶前世，企圖從原主的記憶里，找到哪怕一絲絲跟這件事情相關的信息。
可是沒有。
原主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
在人身上烙上印記，這是對待奴隸才有的做法。
段家豢養奴隸，還專挑幾歲的女孩子，究竟是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