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宸從院子裡出來,臉色已經變了。
他腳下如風,一隻腳剛踏進書房,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來。
夜風早就覺察到不對勁。
他快步跟進來,嚇得也跟著白了臉色,第一時間關上書房門。
「王爺……王妃說過,您內傷好之前不能使內力。」
可在回京的路上,夜九宸不止一次用了輕功。
夜風提心弔膽了一路,在宮裡的時候沒看出異樣,以為是有驚無險。
結果沒想到,夜九宸竟忍到了現在。
夜九宸擺手,示意他不要聲張。
「府上不乾淨,去徹查。凡對外傳遞消息者,殺無赦!」
敢在戰王府當眼線,就算是太皇太后的人,他也絕不縱容。
夜風領命:「是。」
老胡這時候跑來復命。
「王爺呀,王妃沒讓老夫進門。」
老胡多少有點遺憾。
他被人從別苑拎上馬背,一路顛簸回京,一把老骨頭都顛散架了。
中途沒撂挑子的最大原因,就是想和楚晚卿切磋切磋,見識見識她那幾乎絕跡的珍品藥材。
剛才又聽說,太醫都宣布無藥可救了,她自己從鬼門關走回來了。
老胡這輩子沒服過什麼人。
夜九宸是第一個。
楚晚卿是第二個。
相比之下,楚晚卿還多了一層神秘感。
可讓人失望的是,他別說看到人了,連門都沒進去。
夜九宸沒說什麼。
他知道楚晚卿自己能救自己。
夜風急得不行,打開書房門將人放進來。
「老胡,你快給王爺看看,王爺剛才吐血了。」
老胡聞言,立馬走上前,五指搭在夜九宸的脈上。
片刻,他又扒開夜九宸的衣服看傷,動作輕車熟路。
這一看,臉上的溝壑更深。
「王爺刀口裂開了。而且內傷未痊癒就動了內力,如今脈象紊亂,內力亂竄,不是好跡象。王爺且不可再勞累,最近好好靜養才是。」
夜九宸白著一張臉半躺在軟榻上,閉著眼睛不想說話。
老胡絮絮叨叨打開藥箱。
「來搭把手,給王爺重新換藥。」
夜風連忙過去。
「王妃給的藥繼續喝,不過要隱秘一些。老夫看這王府也不是什麼銅牆鐵壁,萬一被有心人察覺,拿了藥渣出去,王爺這傷瞞不住,也會因為憑空出現的雪蓮參被人盯上,到時候有危險的是王妃。」
這話,大概也就老胡敢說。
夜九宸聽前半句沒什麼反應,最後一句話卻眼皮不受控的抖了抖。
「夜風,給你一天時間,讓可疑之人全部消失。」
夜風給老胡打下手,心頭一提。
「是。」
夜風任由倆人處理傷口,某一刻突然開口。
「本王不在的時候,段逸雪沒去過別苑嗎?」
老胡邊上藥邊嘆氣。
「不怪思雪小姐生氣,別說是日常探望,就是思雪小姐發病需要她的時候,她也總是找藉口隔上一兩天才去。有好幾次,思雪小姐差點沒撐過去。」
夜九宸眼皮一掀。
「為什麼不早說?」
老胡又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是思雪小姐不讓說,這孩子寄人籬下,心理負擔重。背地裡告恩人的狀,總覺得有些忘恩負義。而且她也不想王爺為她憂心。她自己說的,王爺為了救她已經花了不少心思,不能再讓王爺為難。這條命本來就是撿來的,總歸是沒幾年了,撐撐就過去了。」
夜九宸目色沉沉,誰都看得出他生氣了。
偏老胡不顧夜風的眼色,繼續絮絮叨叨個不停。
「思雪小姐別看年紀小,平時說話百無禁忌,實際上懂事得咧。擱別人,有戰王撐腰,還不得作威作福、仗勢欺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呀。可再看看思雪小姐,連別苑的門都不敢出,生怕給王爺添亂。一整個童年都是在圍牆裡度過的,光想想老夫就覺得可憐呀。」
夜九宸聽著聽著,眼神逐漸變了。
「她給了你什麼好處?」
讓他這麼嘮嘮叨叨。
老胡手一抖,鄭重其事的臉一秒堆起了笑。
「哈……哈哈……王爺這話說的。老夫是王爺的人,別人的好處可不敢要!」
夜九宸不置可否睨了他一眼。
問夜風:「最近京城有什麼活動?」
夜風回答道:「馬上過年了,五天後,護城河附近舉辦燈花會和花魁大賽,為期三天。」
夜九宸嗯了一聲。
「派人跟著,別玩太晚。」
沒頭沒尾的話讓老胡心裡一聲「哦耶」,面上卻是一本正經道謝。
「老夫替思雪小姐謝謝王爺,那丫頭知道了,一定視王爺如再生父母,感激涕零……唉……」
夜風抬腳踹他,示意他適可而止。
老胡這才不情願的閉嘴。
中宮。
大皇子脫掉上衣,露出身上的斑斑痕跡。
皇后看著眼眶通紅,惱怒又心疼。
「軒兒,明知道太皇太后正在氣頭上,你救她幹什麼?」
夜凌軒忍著痛,蹙眉,臉上的表情卻有幾分得逞的愉悅。
「兒臣自有打算,母后別擔心。都是皮外傷,過幾天就好了。」
宮女拿著藥膏進來,皇后接過來親自給他上藥。
「以後千萬別再做這種傻事。你是未來的儲君,哪怕她是戰王妃,也不值得你捨命相救。更何況得罪了太皇太后,對我們沒有好處。」
夜凌軒感受到傷口傳來的絲絲涼意,有些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母后可知,皇祖奶奶為什麼非要處死戰王妃?」
皇后將楚家軍,和太皇太后的陳年舊怨說給他聽。
對此大皇子略有耳聞,如今仔細聽完,卻不以為然。
「蕭貴妃進宮那麼多年,也沒見皇祖奶奶動過手。兒臣覺得,皇祖奶奶的目標好像不是楚家,而是戰王妃的身份。母后,今年過年,陳家人是不是要進京探親了?」
皇后一愣,隨即很快想起來。
「前幾日是聽你父皇說過,如今的陳家家主陳瑄燁,是太皇太后的姑表侄子,過年的時候要帶一兒兩女來探親。」
說到這裡,皇后陡然醒悟。
「太皇太后一心想要重振陳家,當年若不是陳家唯一的女兒閨中病故,這皇后的位置也落不到咱們賀家頭上。難道,她想把陳家的兩個女兒都留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