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死了！
屍體和以前死去的太妃葬在了一起。
皇后本該和皇上合葬，但她罪孽深重，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太上皇醒來聽說這個消息，竟然對髮妻一絲一毫的悼念都沒有。
他只有恨得咬牙切齒的面孔。
「賤婦！早知道賀家動過輔佐夜不疑的念頭，朕就該在剛登基的時候，就把賀家滿門抄斬！」
只可惜，他現在自身難保，想出這口氣更難。
不過沒關係，有些事情該發生了。
很快，他就有機會見到夜九宸和楚晚卿，成為全天下人的公敵。
到時候，大晉的皇位，還會落在他的手裡。
楚晚卿回到坤寧宮，還沒進殿，老遠就聽到旺仔歡呼的聲音。
走近寢宮，就見夜九宸正陪著旺仔坐在地毯上玩。
他那雙曾經征戰沙場的手，如今正在抓著一隻木馬，讓旺仔騎在上面駕駕駕。
木馬沒有真馬的氣勢，可旺仔坐在上面，硬是咋呼出千軍萬馬的勁頭。
「父皇，快點，在快點，敵人快跑嘞，沖鴨！」
旺仔口中的敵人，就是面前匍匐在地上的一群太監們。
楚晚卿不得不佩服，這些太監演技還挺好。
有些躺在地上已經「死了」，有些半殘著捂著胳膊，向旺仔求饒。
還有躲在柱子後面，放狠話讓旺仔放馬過來。
旺仔一聽對方叫囂，衝勁更大，也不騎馬了。
他從木馬上滾下來，爬起來就往前沖。
「壞人，不許動！」
一隻小腦袋不管不顧悶頭往前沖。
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一堵肉牆出現。
旺仔來不及剎車，猛得撞了上去。
咚的一聲！
整個人撞得是四腳朝天，連手裡的兵器都滾一邊去了。
旺仔躺在地上抬頭，看到楚晚卿，頓時衝勁全沒了，委屈的直撇嘴！
「母后，人家馬上就贏了！」
不等楚晚卿扶她，夜九宸快步過來，一隻手把人拎進懷裡。
「戰場大忌，一是丟了戰馬；二是丟了兵器。你今天，兩樣都犯了！輸！」
夜九宸一錘定音，將今天的這場「戰事」定了結論。
群演太監們恭敬的退了出去。
大殿內只剩下一家三口。
旺仔十分委屈，萬萬沒想到，敵軍里竟然混進了一個友軍。
可夜九宸的話，又莫名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力，讓他硬生生將委屈咽了下去。
誰讓撞自己的是母妃呢，他委屈，但不能說。
楚晚卿瞧著他努力忍眼淚的樣子，又心疼又好笑。
「你父皇說得對。但你還小，而且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要是難過，母后的肩膀借你哭一哭，好不好？」
旺仔眼眶裡包裹著眼淚，聲音顫顫的搖頭。
「兒臣下次一定贏。」
那倔強的小模樣，和夜九宸如出一轍。
楚晚卿的心疼，大過了好笑。
投胎成了她的兒子，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夜九宸看出她都心思，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一手抱著，一手拉著，往寢殿走去。
「今天的事情，還順利嗎？」
楚晚卿點頭，把細節一一講給了夜九宸聽。
「還算順利。只是沒想到，賀家竟然想過支持十三王爺登基。那時候，先帝的子嗣明明有很多，可他們還是選擇十三王爺。可以想像到，十三王爺當年的威望，絲毫不輸先帝。」
兩次和皇位擦肩而過，最後成了太皇太后的刀下冤魂。
要不是因為他的身世遭了嫉恨，他絕不會是這樣的下場。
夜九宸早就懷疑過自己的身世，很可能是十三王爺夜不疑的親生兒子。
想起曾經被自己敬重的皇叔，有可能是和自己血脈相連最親的人。
夜九宸心思異樣。
楚晚卿嘆了口氣。
「索性兜兜轉轉，皇位還是落在了你的手裡。可能是上天註定的，十三王爺錯失的東西，最終由他的兒子替他收了。」
夜九宸沉思：「那麼篤定，我是十三王爺和母妃所生嗎？」
楚晚卿覺得八.九不離十，只是還需要找機會驗證。
這個機會，自然是回雪山。
只是現在，大晉新帝登基，太子羽翼不滿。
和遼東邊境的戰爭一觸即發，夜涼那邊皇位未定，是戰是合還未可知。
回雪山，還需要再等。
當天晚上，夜九宸收到孟擎雲八百里加急送回來的戰書。
自登基一來，一切都平順的過程，突然有了變故。
大晉軍，竟然屠村了！
先前孟擎雲抵達邊境，想過和錦繡大長公主先和談，在談判桌上解決邊境問題。
可錦繡大長公主態度傲慢，最低能接受的，便是兩國帳目一筆勾銷。
可邊境百姓聽說，這十幾年的災荒是他們的大長公主下令，人為導致。
回憶起十幾年的顛沛流離、無數親人因此喪命。
數萬邊境百姓跪在衙門前，哀嚎數日，淚流成河，只求朝廷給他們主持公道。
過了這麼多年非人的生活，他們中有無數親人沒扛過去。
這些年，他們甚至已經習慣了和死屍待在一起，早就忘了以前富足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十幾年出生的孩子，根本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沒有災荒的地方。
甚至有多少人，根本沒見過糧食長什麼樣。
他們一出生，就吃著野草和樹皮，到死都沒吃過一頓飽飯。
他們以為這是天災，是他們的命。
可現在告訴他們，是他們用賦稅供應過的大長公主，為了自己的野心，將他們視為草芥。
他們怎能再忍？
他們跪求朝廷命官，跪求孟擎雲這個欽差大臣、御賜大將軍，給他們一個說法和公道，給這些年死去的冤魂一個交代。
孟擎雲縱使是鐵血男人，也受不了萬人痛哭請命的場面。
這一路走來，他見證了這裡百姓的悲慘。
每多了解一分，內心的愧疚就加深一分。
他在京城多年，一直以為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百姓們的生活，縱使不像京城那樣奢華，也一定是豐衣足食。
可現在在這裡，他看到了在天下太平下，也隱藏著地獄。
他是帶著滿腔的憤恨，和遼東使臣談判的。
可沒想到，遼東根本不承認錯誤，錦繡大長公主這個罪魁禍首，自從回了遼東，連面都不露了。
在和談受阻之後，兩國士兵起過一些小規模的衝突。
本來孟擎雲所帶的隊伍，是打著討回公道的旗號，在雙方的較量中，也一直是獲勝的那方。
夜九宸囑咐過孟擎雲，不管兩國官方如何撕破臉皮，都不可傷害兩國百姓。
大晉軍隊謹遵夜九宸的命令，一路暢通直搗遼東國土。
本以為可以順利威脅遼東妥協。
沒想到前幾日，竟然發生了天大的變故。
大晉有將軍在打了勝仗之後，沒有遵守孟擎雲的命令，竟然將遼東邊境的一個村莊，屠了！
夜九宸收到信件，渾身一震！
全天下的武將都知道，戰爭是兩國官方的事情，是男人的事情。
絕不可牽扯普通百姓，尤其是婦孺。
若有國家打了勝仗之後敢屠村，將會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