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一個被媳婦趕出家門、說話陰陽怪氣、心情陰晴不定的老男人,一定很辛苦的吧!」
夜九宸……
夜風……
少女好像沒看到倆人的表情,蹦蹦跳跳的坐在夜九宸身邊的躺椅上。
先前的茶水涼透了,她自己潑掉,重新倒了杯熱的捧著。
「我就說怎麼突然想起來看我了,看也不好好看,從昨天練劍,到今天舞鞭子,都在挑我的刺。王爺你在家受了媳婦的氣,別撒我身上哦,我就是吃了你幾年飯,住了你一處閒置的宅子,等我長大能掙錢了,就都還給你,你別著急。」
夜九宸偏頭,眼神冷冷朝著夜風掃去。
夜風嚇得一個哆嗦,直怪自己多嘴,
其實也不怪他。
是這丫頭昨天纏到他半夜,非要知道夜九宸為什麼突然來別苑住。
他沒抗住,透了點話頭。
這丫頭鬼機靈鬼機靈的,順藤摸瓜就猜了個大概。
這時,老胡端著一碗冒熱氣的湯藥,很仗義地救了場。
「王爺,該喝藥了!」
夜九宸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藥湯,沒動。
「先放著吧。」
老胡補充道:「這藥是王妃給您開的。您刀口已經開始結痂,還是趁熱喝吧。」
夜九宸眉心一蹙,被楚晚卿氣到的心煩湧上心頭。
結果身邊的小丫頭一句話,就給他摁了回去。
「你媳婦真善良,都把你趕出家門了,還這麼關心你的身體。要是我未來夫君惹我不高興,我不給他一碗鶴頂紅,算我輸。」
夜九宸眉毛抖了抖,嘴下不留情。
「將來誰娶了你,那可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小丫頭不甘示弱。
「我長得好看武功又好,還有你堂堂戰王爺當靠山,到時候你不得給我準備十公里的嫁妝嗎?誰娶了我,那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敢理直氣壯把主意打到夜九宸頭上的,普天之下又是第一人。
夜九宸忍不住嘴角勾起,陰鬱的心情有了些許舒展。
「冒青煙哪夠!誰娶了你,那該是祖墳著火了!」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少女說不過他,突然端起藥碗。
「你媳婦的一片滾燙心意,來,別辜負了!」
藥碗懟到嘴邊,已經不燙了。
夜九宸也沒拒絕,任由少女端著往嘴裡送。
別看少女說話不找四六,練武虎虎生猛。
伺候人喝藥倒是穩妥,一整碗愣是一滴沒撒。
藥碗見底,少女順手拿起自己剛擦了汗的毛巾。
「給!擦擦嘴!」
夜九宸瞪了她一眼,然後接過夜風遞過來的新毛巾。
這一眼要是別人,早嚇跪了。
但對少女沒有絲毫震懾力,她撇撇嘴,不情願地坐了回去。
「這一邊我沒碰,是乾淨的。咦,我都沒嫌棄你是個老男人,你還嫌棄我這樣的妙齡少女。」
夜九宸……
看著這個還不滿十歲的「妙齡少女」,愣是被氣笑了。
「她這些天跟你也這麼說話的嗎?」
被問話的老胡也是哭笑不得。
「思雪小姐不拘小節,有大將之風。」
被喚作思雪的少女被表揚,笑得見牙不見眼。
「王爺身邊也不人人都是夜風,還是有長眼睛的。」
夜風……
猝不及防被cue到,有些冤。
不過他早就習慣了。
從這位小祖宗的口中,從來沒說過自己什麼好話。
這時,有丫鬟來報:「王爺,段小姐求見!」
夜九宸蹙眉:「她來幹什麼?」
丫鬟道:「段小姐在別苑修養身體,聽說王爺在這,特來拜見。」
思雪聽著,齜牙咧嘴,毫不掩飾她的不高興。
「王爺不在的時候她也不在,王爺剛來她就在了,可真神奇。」
夜九宸看著她,眼神晦暗不明。
「她最近沒來看你嗎?」
思雪鼓著嘴冷哼一聲。
「誰要她看!我累了,先回屋歇著了。」
話落,思雪也不等夜九宸同意,起身就走。
段逸雪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夜九宸頎長的身影坐在陽光下,身邊只有夜風。
他氣色比剛從利州回來那會好多了,段逸雪心裡也跟著鬆了口氣。
「雪兒參見王爺!」
夜九宸表情淡淡:「起來吧。」
段逸雪起身,聲音透著關切。
「早上天寒,雪兒服侍王爺回房吧。」
夜九宸看著高高掛起的日頭。
「無妨。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段逸雪回話道:「昨天晚上就到了。本打算晚上來見見思雪,但聽門房說王爺在這裡,擔心打擾到王爺休息,所以今天一早才過來。」
這話就是在解釋,她是來了之後才知道夜九宸在這裡的。
躲在樹後面偷聽的思雪直撇嘴。
「以前我好幾次都快不行了,派人叫她來得都磨磨唧唧,擱這騙傻子玩呢!」
老胡……
傻子是他家王爺嗎?
楚晚卿坐在馬車裡一路往後宮走。
從先前的擔心蕭貴妃,慢慢開始擔心自己。
馬車的帘子不時隨風飄起,她無意間往外撇了一眼,心生不好的預感。
這不是去蕭貴妃寢宮的路。
蕭貴妃正得寵,寢宮離皇上的御書房不遠。
按照馬車速度,早就該到了。
此刻正在走的路,看上去又偏又遠。
夜九宸不在,皇上不會無緣無故騙她進宮。
究竟是誰,能支開爺爺,敢頂著假傳聖旨的欺君之罪,把她騙進宮來?
目的又是什麼?
楚晚卿大腦飛速轉動,很快鎖定了一個人。
太皇太后!
這位皇室的老祖宗一向獨斷專行,手握聖祖先帝留下的龍頭拐杖,欺君之罪唯獨奈何不了她。
楚晚卿想起上次在戰王府,被夜九宸咳嗽打斷的刁難。
猜測,這一趟趕在夜九宸不在府上把她騙進來,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說起來,太皇太后和楚懷瑜有些恩怨。
當年太皇太后的同胞弟弟,在楚懷瑜手下擔職。
在一場戰役中,因貪生怕死,臨陣逃脫,導致數千士兵群龍無首,葬身敵軍的屠刀之下。
楚懷瑜震怒滔天,將太皇太后的胞弟斬首於三軍陣前,才算是穩住了邊境將士們的心。
太皇太后在聖祖先帝面前大鬧一場,要讓楚家滿門,為她的胞弟陪葬。
但大晉軍紀嚴明一向如此,臨陣脫逃者斬立決,還是聖祖先帝開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