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記得這玉佩,是先帝在世時,給他和夜九宸一人做了一枚。
夜九宸是白色的,他的是灰色的。
兩枚拼在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八卦太極圖。
寓意著先帝希望他們二人兄弟同心,永遠和睦。
可現在,夜九宸的玉佩,為什麼會在他身上?
夜九宸是什麼時候靠近他的?
又是什麼時候將玉佩放在了他身上?
皇上渾身發麻,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連大氣都不敢出。
他好像感覺夜九宸的眼睛,在某個角落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好像他動一下,夜九宸就會出來一樣。
一顆心都快跳到出來了。
精神高度緊張,嗡鳴聲衝進腦子,皇上突然頭腦發脹。
某一刻眼前一黑,皇上一下子從龍椅上栽了下去。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好像看到了夜九宸的臉。
養心殿突然傳來撲通一聲的動靜,太監急忙衝進去。
下一刻,殿內傳來太監急切的呼聲。
「皇上不好了!太醫,太醫!」
候在偏殿的太醫聽到喊聲,一窩蜂的跑了過來。
殿內的聲音太大,外面候著的大臣也聽到了。
孟國公和瑞王站起身往殿內走。
現場亂作一團。
太監生怕出事,已經六神無主了。
瑞王吩咐道:「快去請太皇太后和皇后。」
太監聞言這才反應過來,立馬往外跑。
太醫診治了好一會,才穩住皇上的病情,將銀針從皇上的額頭拔了下來。
彼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瑞王上前一步問道:「如何了?」
太醫臉色不太好。
「皇上應該是受了什麼刺激,情緒激動引起急火攻心,導致昏厥。雖然現在無生命之憂,但皇上的身體,絕對經受不起第二次情緒波動。還請兩位大人務必保證皇上心情通暢,不要被其他事情刺激到。」
刺激到?
孟國公心知肚明,這場刺激,怕是免不了。
「知道了。你們務必守在皇上身邊,保證皇上安然無恙醒來。」
「是。」
「皇帝怎麼樣了?」
殿外傳來太皇太后的聲音。
瑞王和孟國公疾步走出去。
「參見太皇太后,參見皇后。皇上已無大礙,但還需靜養。」
這話是說給太皇太后聽的,也是說給候在殿外的大臣,以安人心。
大臣們都鬆了口氣。
剛剛趕來的大皇子和十三皇子心懷鬼胎,心思各異。
這下,誰也徹底走不了了。
大皇子和十三皇子都守在皇上身邊,誰也不肯先離開。
生怕皇上有個閃失,自己不在身邊吃了虧。
太皇太后聽說皇上沒事,重重的鬆了口氣。
她聽說了皇上暈倒的過程,走到龍椅旁邊。
她站在原地來回看了看,沒看到什麼異常。
剛要離開,突然感覺腳下硌得慌。
太皇太后抬腳,看到自己踩著的東西,臉色大變。
嬤嬤注意到太皇太后不對勁,急忙走過來攙扶。
太皇太后指著腳下。
「把這個,給哀家撿起來。」
嬤嬤急忙蹲下來,將白色的半扇八卦太極圖拿起來。
嬤嬤看到那東西,也是一驚。
「這不是戰王的貼身之物嗎?」
一聽到戰王,侍疾在旁的皇后、大皇子和十三皇子,紛紛看過來。
皇后和大皇子心頭湧起不好的預感!
以他們和夜九宸的關係,夜九宸絲毫不會支持他們。
要真是夜九宸死而復生,橫插一桿,大皇子的皇帝夢危矣。
十三皇子面上不動聲色,心裡早就樂開了花。
他果然沒有站錯隊!
夜九宸,真的要行動了。
太皇太后緩過神來,震驚的臉色逐漸平靜下來。
她突然想到什麼,臉色陰沉,下一刻突然將玉佩拿起來,狠狠的摔在地上。
玉佩裂開,碎玉崩得到處都是。
「真是哀家養出來的好孫子,跟他那個母妃一樣,大逆不道、罔顧人倫!有哀家在,誰敢造反,動搖大晉國本,就算他是戰功赫赫的戰王,哀家也一定饒不了他!」
太皇太后一句話,給夜九宸的行為定性成謀反。
她不在意夜九宸在夜涼經歷了什麼,不在意夜九宸死而復生,從夜涼回到大晉一路上有多兇險。
她對這個自己養大的孩子,好像毫無感情。
她只在意大晉的皇位。
只在意這個孩子能不能被她所用,能不能奉獻自己,守住大晉的江山。
楚晚卿躲在養心殿的暗格里,聽著太皇太后的話,悄悄抬頭看面前的人。
暗格光線不好,恰巧有一束微光打在夜九宸的臉上。
他緊繃著唇,面上不顯。
但楚晚卿卻摸到了他冰冷的手心。
她低下頭,側臉在夜九宸手背上貼了貼。
無聲的安撫,拉回了夜九宸的思緒,他伸手,將楚晚卿抱在懷裡。
狹小的暗格里,倆人依偎在一起。
養心殿外。
大臣們也聽到了太皇太后的話。
誰都沒想到,戰王竟然真的沒死!
聽太皇太后的意思,戰王竟然要造反?
難道,皇上的突然發病昏厥,是受了戰王造反的刺激?
一時間人心惶惶。
一些曾經跟隨過夜九宸的武將們,怎麼都不相信,曾經帶領他們保家衛國的主子,竟然做出造反這樣誅九族的大罪!
他們想到了前不久一把火燒為灰燼的戰王府,和一同葬身火海的戰王妃和世子。
再聯想起宮外那座新的戰王府,府里住著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戰王「遺腹子」。
武將們腦子粗狂,一時想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
但他們能感覺到,這裡面有陰謀。
皇上最近的所作所為,對別國的卑微討好,他們早就看不慣了。
如果夜九宸能帶領大晉硬氣起來,他們不介意換主子。
相比武將們簡單粗暴的想法,文官們就心思多了很多。
他們只在意他們支持的皇子能不能登上皇位,能不能讓他們的官位更上一層樓,更好的打壓跟他們不和的政客。
殿內殿外的人個個心懷鬼胎,真正擔心皇上身體的,根本就沒有。
後半夜,皇上睡得並不安穩。
十三皇子和大皇子一起跪在龍床前。
養心殿的太監馮公公,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
他悄悄進殿,給兩位皇子一人端了一碗參湯。
「兩位皇子喝點吧,別熬壞了身體,皇上還指望兩位皇子呢。」
倆人聞言,一人端了一碗,喝了下去。
沒一會,龍床前傳來兩道均勻的鼾聲。
馮公公走上前確定倆人睡熟了,這才走到書架。
他輕輕轉動一個花瓶,書架轉動出一條縫,油燈的燈光照進來,照亮了裡面依偎在一起的倆人。
「王爺,王妃,夜風從宮外傳來消息,陳方玉被大皇子綁走了。」
夜九宸皺眉,楚晚卿心頭一驚。
「你不是說,他手裡還有你調兵的令牌嗎?要是落在大皇子手裡,不好辦。」
夜九宸眉頭緊鎖,片刻,抬頭看向馮公公。
「皇上不蠢,很快就能發現我們藏在他的養心殿,不能再等了。明天一早,按照計劃行事。」
馮公公面露擔憂。
「可是,城外兵力若真被大皇子調走,王爺王妃危險。」
夜九宸垂眸,看向楚晚卿。
「怕嗎?」
楚晚卿知道早晚有和皇上對決的一天。
他們被動太久了,楚晚卿早就迫不及待想反擊,想看到皇上向她求饒的樣子。
楚晚卿握住夜九宸的手,搖頭。
「只要我們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夜九宸忽地笑開了。
一向冷峻的臉上,想冰雪融化開出了花一樣。
「本王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
「我們都要活著,一起去見兒子。」
夜九宸想起自己走的時候,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娃娃。
聽說,現在已經會喊爹娘了。
他心頭有暖流流淌而過。
「好,一起去見兒子。」
遠在雪山,正在雪堆里翻跟頭的旺仔,突然停住了動作。
他遙遙看向南方,突然覺得,自己怎麼那麼像一個被遺棄的留守兒童呢。
爹娘會不會已經忘了他呀?
傷感了很短的時間,旺仔又重新紮進雪堆里。
這裡面有冬眠的野味,他已經逮好幾隻烤著吃了。
昨天沒吃夠,今天必須抓只大的。
鳳思雪和平兒一臉憂愁的坐在不遠處。
鳳思雪不怕冷,穿的很薄。
平兒就不行了,穿著厚厚的棉襖,身上還裹了一層被子。
她手揣在被子裡,懶得拿出來。
「王爺和王妃什麼時候來接世子呀?看著世子一個人沒爹沒娘在身邊,好可憐呀!」
鳳思雪看著不遠處,有一隻小小的屁股在雪地里拱呀拱的樣子。
這小子自從來了雪山,跟回到自己家一樣,一點不適應也沒有。
每天一睜眼,就在雪地里撒歡,玩得不亦樂乎。
除了睡覺的時候哼唧幾聲,白天跟不知道自己是有爹娘的孩子一樣。
「你確定,他也覺得自己可憐?」
這時,平兒看到旺仔從雪堆里拎出一隻冬眠的野兔子。
雪山的活物都冬眠,一年冬眠11個月,只有最熱的一個月會出去轉轉。
今年,這些活物是都栽在旺仔手裡了。
旺仔拎著野兔子,興高采烈的都要蹦起來了。
他將兔子遞給身後的王府家丁。
「烤,烤,吃!」
說得時候,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平兒默默的往被子裡縮了縮。
「當我什麼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