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大長公主不兜圈子，話鋒凌厲。
「瑞王妃，本宮記得，你是軍營伙夫的女兒。被太皇太后看中，才下旨冊封了你和瑞王大婚？」
早年的身世，已經很多很多年不曾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了。
瑞王妃抬眸，看著錦繡大長公主。
「公主說得對，感謝太皇太后的賞識，才有了臣婦和瑞王相守的一輩子。」
不卑不亢，倒是顯得錦繡大長公主在找事了。
她看不上懦弱無能的瑞王，更看不上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瑞王妃。
收起嘴角弧度，話鋒更加犀利。
「你知不知道，你如今的地位，是本宮讓給你的？」
瑞王妃面色始終平和，微微叩首。
「臣婦不知。臣婦只是知道，當年家父救了太皇太后，臣婦得以被太皇太后看上，許配給瑞王。從定親到嫁入瑞王府，瑞王沒有表示過半分不願意，更沒有人在臣婦面前提起過公主。臣婦不懂公主所言。」
裝瘋賣傻？
錦繡大長公主變了臉色。
「那本宮就直說，當年本宮和瑞王兩情相悅，是母后拆散了我們，讓你橫叉一槓進來。如果不是你，如今的瑞王妃，就該是本宮。」
瑞王妃不是第一次知道這些事情。
早在錦繡大長公主即將回國省親之時，瑞王就已經把一切都交代了。
夫妻多年，都是黃圖埋到脖子的人，瑞王妃早就不屑於為了這些事情拈酸吃醋。
她這個瑞王妃要是沒點氣度，不可能跟瑞王琴瑟和鳴多年，早就被氣死了。
面對錦繡大長公主的逼問，瑞王妃始終平和，甚至露出欣賞的眼光。
「公主，臣婦很敬佩您，敬佩您為遼東和大晉兩國和平做出的貢獻，更敬佩您都這把歲數了，還敢為當年心中的少年郎直言。臣婦不曾有過那般炙熱的情感，很是羨慕你們這樣，等到了快入土的時候，回憶過去都是美好的畫面，真讓人羨慕。」
錦繡大長公主沒想到，刺過去一把刀，竟然換回來一束鮮花。
瑞王妃繼續溫柔道：「您說，如果沒有臣婦，如今的瑞王妃就是您。這話或許不假，當年瑞王心中有您，新婚夜那晚他喝醉了酒，喊得也是您的名字。」
嗡得一聲。
錦繡大長公主腦海炸裂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當年遭受了情感背叛。
太皇太后下旨，也得瑞王接受才行。
如果瑞王堅決反對，等她回來，他們也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可如今聽到瑞王妃說，瑞王新婚夜，喊得竟然是自己的名字。
多年被割裂的傷口，好像突然癒合上了一般。
原來，他心裡還是有自己的。
「你說，他睡夢中喊過本宮的名字。」
「是，在新婚夜，公主鬧玩我們的婚宴之後，他就醉了。」
那個時候，瑞王妃就猜到了倆人之間的事情。
只是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過問過。
瑞王也從不曾提起，直到前陣子，傳來錦繡大長公主回宮省親的消息。
瑞王才將一切都告知。
錦繡大長公主沒有注意到，瑞王妃將心口多年的傷疤，撕開了給人看，是一件多麼疼的事情。
回憶起塵封多年的過往，她的傷口像是被撕裂了一樣。
和瑞王相愛幾十載，那一晚是她唯一一次從瑞王口中聽到其他女人的名字，卻足以讓她一輩子忘不了。
可那又怎樣呢？
兩個人經歷了風風雨雨，過了一輩子。
瑞王對她言聽計從，孩子對她孝順恭敬。
早已抵消那晚的所有不平。
瑞王妃不是小心眼的人，她非常看得開。
她是高嫁，皇家賜婚，嫁給一個以前只能仰視的人。
就不可能一切都如她意。
當年她甚至都做好了丈夫納妾的準備。
卻沒想到這樁婚事還有一生一雙人的意外收穫。
所以她忍了。
就算丈夫新婚夜喊其他女人的名字，她也能裝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這件事情，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錦繡大長公主對瑞王的怨恨。
原來，他心裡還是有自己的。
看吧，再高位的女人，在面對感情上的一點點甜頭的時候，都是容易滿足的。
錦繡大長公主頓時收起了身上一半的刺，態度也軟了下來。
「瑞王妃，你一定很好奇本宮今天為什麼單獨找你。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都各自成家。任誰都覺得，我們再無可能，本宮到底還在堅持什麼？」
瑞王妃神色淡定，即使面對錦繡大長公主高高在上的審視，依然面不改色。
「您大概是覺得，您沒有得到的男人，被我一個伙夫的女兒得到了，您心裡不平衡吧。」
錦繡大長公主嘴角弧度來不起收起，就僵住了。
瑞王妃看在眼裡，平和的笑了笑。
「可這樣說也不對，如果是被一個比您更強的女人得到，以您不服輸的性格，一定要和那個女人一決高下。不為男人，只為爭一口氣。說來說起，您都是咽不下心裡的那口氣。」
好像某個心思被狠狠戳中。
錦繡大長公主在心裡，倒吸一口涼氣。
瑞王妃說得對，她就是咽不下心裡的那口氣。
為什麼別人都那麼幸福，只有她想要的一切，必須靠犧牲幸福得到？
瑞王妃給錦繡大長公主添了一杯熱茶，聲音繼續傳來。
「公主這些年一定覺得很不公，我一個伙夫的女兒，憑什麼配得上大晉第一個異姓王？只有您這個公主配得上才對。」
錦繡大長公主沒說出口的話，被瑞王妃說了。
她直視瑞王妃，等著看她怎麼回答。
「配不配的上，不都過一輩子了嗎？他給我榮華富貴，我給他後院安寧。我們相互成就，比配不配更重要。」
「呵！」
錦繡大長公主冷笑一聲。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你就是圖他的榮華富貴！」
瑞王妃直視錦繡大長公主的冷笑。
「公主有的是榮華富貴，不用圖任何人的。但公主，您給不了他後院安寧，也未必能讓他像現在一樣善終。」
錦繡大長公主臉色徹底變了。
她沒想到，瑞王什麼都跟瑞王妃說。
瑞王妃始終溫溫和和的說話方式，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