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這才剛進王府，皇上可真是迫不及待。
楚晚卿只能把旺仔交給鳳思雪和奶娘，換上宮裝之後，和夜九宸一起進宮。
路上，夜九宸握住楚晚卿的手。
「記住本王之前交代你的話，和凌遲國之戰爆發後，你和楚老將軍陷入雪山，在抵禦凌遲國殘餘，楚老將軍不幸遇難，被雪山隱瞞，你死裡逃生，僥倖活命。其他的什麼也別說，皇上若問起，本王來回答。」
楚晚卿點頭，對皇上突然召進宮這件事情，心裡也在打鼓。
她心裡盤算著皇上有可能關心的問題。
爺爺的屍骨沒有回到京城，皇上一定懷疑真假。
楚晚卿在雪山被困一個多月，還能安然無恙的回來，皇上也一定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還有大皇子，在漠北做出那樣的事情，皇上竟然沒有怪罪，也一定是想制衡夜九宸的權利。
還有夜九宸，在漠北這麼久拒不回京，也是皇上心頭的一根刺！
這麼一想，楚晚卿覺得，今天要是不聰明點，都出不了宮門。
馬車在宮門口停下來，楚晚卿掀開車簾，第一個看到的，竟然是十五皇子。
他比以前瘦了很多，也長高了，一身單薄的素色宮裝更顯高挑。
楚晚卿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印象中需要保護的小孩子，如今已經成了半大男孩。
好像蕭貴妃去世，讓這個孩子一下子長大了。
他就那樣安靜的站在馬車前，一張不悲不喜的臉，在看出楚晚卿的時候，眼睛瞬間紅潤了。
「表姐……」
一開口，忍不住哽咽。
楚晚卿心頭重重一錘，連忙快速下馬車，走到他面前。
「晚上夜風冷，你怎麼在這裡？等多久了？」
十五皇子忍著哽咽頓了頓，再開口，聲音平緩了很多。
「不久。我是請示了父皇，父皇同意讓我在這裡等表姐。」
楚晚卿拉起他的手，冰冰涼涼的。
此刻的晚風，還浸著冷意。
可他竟然穿得如此單薄。
楚晚卿臉色一沉，看向他身後陌生的嬤嬤。
自己倒是穿得挺厚實。
「你是怎麼照顧主子的？晚上讓十五皇子穿這麼薄出來，是故意想讓主子生病嗎？」
嬤嬤彎身行禮都十分敷衍，臉上沒有半點悔意。
「奴才都說了，讓十五皇子穿厚點，是他自己不想穿的。十五皇子，你得替奴才說句話，可不是奴才不讓你穿……」
「放肆！」
楚晚卿走上前，一巴掌打在嬤嬤的臉上。
「不敬主子，以下犯上！來人，拖出去杖責五十！」
嬤嬤頓時也急了。
「老奴是太皇太后的人，就算做錯了事情，也有太皇太后責罰。戰王妃縱然是主子，手也不該伸進太皇太后宮裡。」
「那本王呢？」
夜九宸走到楚晚卿身後，看著嬤嬤。
「本王記得你，當年本王在太皇太后宮裡養著的時候，你就慣會偷奸耍滑，欺軟怕硬。」
夜九宸這麼一說，嬤嬤嚇得立馬跪地求饒。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老奴真是冤枉呀，真不是老奴故意不讓十五皇子穿。十五皇子已經是大孩子了，他有主見的呀！老奴怎麼可以對主子指手畫腳？」
到現在還在狡辯。
楚晚卿一腳將人踹翻！
「沒要了你的狗命，都是便宜你了！說，是誰指使你這麼欺負十五皇子的？」
嬤嬤狼狽的爬起來，重新跪著。
「沒有沒有，沒人指使老奴，戰王妃，你可不能這麼冤枉老奴！」
夜九宸看向夜風。
「還愣著幹什麼，沒聽到王妃的話嗎？」
夜風當即招手，兩名暗衛將嬤嬤摁住。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頓時在宮門前響起。
楚晚卿剛要解下自己的披風，突然一隻溫熱的手將她握住。
夜九宸阻止了她，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遞給十五皇子。
十五皇子看了楚晚卿一眼，見楚晚卿點頭，才接過來。
「謝謝皇叔。」
楚晚卿拉著十五皇子的手，在宮門口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麼看著嬤嬤行刑。
「你看好了，也記住了！不管什麼時候，你永遠是主子。有人見風使舵欺負你，這就是下場！你照顧好自己，你母妃在天上才不會擔心。」
蕭貴妃沒死的事情，楚晚卿還不能泄露出去。
只有十五皇子也相信他母妃死了，別人才不會懷疑。
十五皇子瞬間就忍不住了，鼻子發酸，兩眼泛淚。
自從母妃去世後，他一個人在宮裡，無數雙眼睛盯著他。
有同情，有厭惡，也有幸災樂禍！
他連哭都不敢大聲。
楚晚卿一來就替他撐腰，讓第一次覺得自己還有家人。
「表姐放心，我知道了。」
楚晚卿幫他擦乾眼淚，又囑咐道：「一會你親自找太皇太后要幾件厚衣服，就說沒人給你準備，你已經凍病了。」
「好。」
十五皇子重重點頭。
隨著嬤嬤的慘叫聲，宮門口已經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
想來消息會很快傳到後宮，傳到皇上和皇后耳中。
楚晚卿相信，皇上不至於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要虐待，但皇后一直對蕭貴妃得寵不滿意，在後宮為難一個沒娘的孩子，太簡單。
還有太皇太后，一直對楚家不滿，也難保不會恨屋及屋，把氣撒在十五皇子身上。
反正他的重皇孫多著呢。
等五十杖刑執行完畢，嬤嬤也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
看那樣子，就算小命保住，後半輩子也要在床上過了。
楚晚卿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十五皇子就算沒了生母，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這個威，她必須替十五皇子立住！
杖刑完後，楚晚卿牽著十五皇子的手往宮裡走去。
夜九宸走在倆人身後，聽著大的一字一句的教小的，如何避免被欺負，如何在後宮生存下來。
什麼在太皇太后面前裝弱，讓太皇太后知道，有人把手伸進了她都寢宮，害她宮裡的人每天吃不飽穿不暖。
太皇太后未必會在意十五皇子過得怎麼樣，但一定會在意自己的宮裡進了別人的眼線。
什麼學業不要太好，維持在中等偏下，皇上斥責不要緊，一定不要被其他皇子注意到。
什麼發展盟友，為自己所用。
什麼收斂鋒芒，靜待以後。
夜九宸都不知道，楚晚卿竟然還懂這麼多。
可誰知道呀，楚晚卿純屬是宮斗戲看多了。
如今這些斗人的計謀，真是信手拈來！
宮門口這麼一耽擱，等到了御書房，皇上已經在裡面等許久了。
三人行了禮，皇上果然開口。
「戰王，戰王妃。你們怎麼這麼晚？傳信的太監都回來一個時辰了。」
楚晚卿牽起十五皇子的手。
這會，他的手暖和了不少，果然是剛才穿的太薄了。
「回皇上，剛才在宮門口，看到有惡奴在欺負十五皇子。臣婦可憐十五皇子剛沒了母親，就要在後宮如此被虐待。實在氣不過，便出手教訓了惡奴。耽擱了一些時間，還請皇上贖罪！」
皇上果然滿眼不相信，楚晚卿注意到，旁邊的皇后倒是淡定的很，只是那眼神的惡毒一點也藏不住。
也難怪，誰讓夜九宸在漠北，差點殺了大皇子呢。
皇上關切的看向十五皇子。
「皇兒，誰欺負你了？怎麼不告訴朕？」
十五皇子解下身上的披風，疊起來雙手呈給夜九宸。
然後衣著單薄的撩衣跪地。
「父皇日理萬機，兒臣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叨擾到父皇。母妃死後，母妃的宮殿被其他娘娘占了，兒臣以前的衣物也不知道被丟去了哪裡。照顧兒臣的嬤嬤沒有及時給兒臣添置厚衣服，還語言輕視兒臣。是表姐和皇叔看不慣，才出手幫兒臣做主。此事因兒臣而起，還請父皇不要責怪表姐和皇叔，要怪，就怪兒臣吧。」
皇上聞言，猛得一敲桌子。
「豈有此理！朕的皇兒，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奴才騎到頭上。來人，把照顧十五皇子的惡奴賜死，並傳令下去，十五皇子是朕最疼愛的兒子，以後誰敢輕視，提頭來見！」
十五皇子面上不悲不喜，只恭恭敬敬的叩首。
「多謝父皇！」
楚晚卿心裡酸死了！
要不是現在人多，她都想抱抱十五皇子。
她印象中的十五皇子，以前是那麼不諳世事的一個孩子，在蕭貴妃的呵護下，像是一個被保護很好的天使。
可現在的樣子，隱忍、持重，不苟言笑。
曾經的天真活潑，在他身上都消失不見了。
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這幾個月在宮裡，到底經歷了什麼？
十五皇子謝恩後，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
皇上這才看向楚晚卿和夜九宸。
「戰王，戰王妃，此行辛苦了。來人，快賜座！」
太監搬來板凳，倆人剛一落座，皇上開始演上了。
「戰王妃，蕭貴妃和楚老將軍戰死，朕也十分悲慟，在你回來之前，也已經追封蕭貴妃為仁孝皇貴妃，葬於皇陵。楚家滿門忠烈，我大晉子民會永遠記得楚家為江山社稷做出的貢獻。」
楚晚卿分不清皇上的悲慟有幾分真假，她也不屑知道。
讓自己的愛妃上戰場送死，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不管不顧，任由大皇子在漠北當個攪屎棍！
楚晚卿不覺得，這樣的皇帝，還有能真情。
不過是還有利用價值罷了。
她微微頷首，面上不露聲色。
「多謝皇上。請皇上允許臣婦在將軍府舉辦葬禮，送爺爺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