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皇后和大皇子一起看向蕭貴妃的方向。
倆人眼神對視,又很快移開。
十五皇子想挨蕭貴妃近一些。
豈料剛挪動凳子,就被蕭貴妃制止。
「你前幾日不是還說,想十八,公主了嗎?喏,宸妃抱著十八,公主呢,不去看看?」
十五皇子扭頭看過去,就看到一臉慈祥抱著孩子的宸妃,和一眨不眨盯著他流口水的十八,公主。
十八,公主剛滿兩周歲,伸出小嫩手,聲音軟糯糯的喊人。
「十五哥哥……」
十五皇子瞬間被軟萌妹妹吸引。
宸妃拍拍身邊的空位。
「十八最近老是念叨她的十五哥哥,十五皇子要不要過來跟她玩一會?」
十五皇子回頭,有些猶豫。
妹妹什麼時候都能看。
特殊的時候,他想留在母妃身邊。
蕭貴妃卻推了他一把。
「去宸妃身邊坐著。」
十五皇子不知道母妃要做什麼,卻也十分聽話的點頭。
「母妃有事情就喊孩兒,孩兒很快就過來。」
有他這句話,蕭貴妃已經心滿意足了。
十五皇子一走,挨著蕭貴妃最近的,便是貼身桂嬤嬤。
「桂嬤嬤,你也去大殿外候著吧。」
桂嬤嬤看了一眼蕭貴妃頭頂的木蘭髮簪,端起桌上的酒壺,借倒酒的機會,離得更緊一些。
「老奴是娘娘貼身侍奉的人,娘娘在哪,老奴就在哪。」
蕭貴妃心裡感動,不再多言。
這個兒子,沒白教。
壽宴很快開始。
大臣們想獻寶一樣,把自己淘來的各種奇珍異寶拿出來,企圖討皇上歡心。
皇上什麼寶物沒見過,平常的自然打動不了他。
不過他還是很給面子的,每一個獻寶的王公貴族都封了賞。
輪到戰王府的時候,一個普通的佛珠手串,想得格外廉價。
太皇太后不悅的看向楚晚卿。
「戰王妃,你是怎麼操持戰王府的?皇上的壽宴,都不準備一個像樣的禮物,簡直藐視皇恩!」
楚晚卿的神識正在藥王谷,突然被一嗓子喊回來,差點丟了魂。
太皇太后不悅,她更不悅。
怎麼什麼事都能怪罪到她頭上?
楚晚卿起身:「回太皇太后的話,王府的事務,不歸臣妾管。」
話落,大殿議論四起。
「怎麼回事?王府不就一個王妃嘛,難道還藏著其他妃子掌管中饋?」
太皇太后蹙眉,打斷了大臣家眷的議論。
「你是戰王妃,王府的事務你不管,難不成還讓宸兒管?他平日裡替皇上分憂已經很累了,你這個王妃不知道體恤夫君,是幹什麼的?」
自從上次楚晚卿壞了太皇太后的好事,這個老女人就處處找她麻煩,一次不找渾身痒痒。
她挑楚晚卿的刺,楚晚卿也沒慣著她,理直氣壯的開口。
「蕭貴妃識大體,甘願放棄後宮享受的貴妃生活,去軍營替皇上分憂,可也沒見太皇太后多喜歡!」
「你……」
太皇太后臉色一變,楚晚卿繼續。
「所以由此可見,太皇太后不是對不懂體恤夫君的女人不滿,而是對我楚家女人不滿。那就有勞太皇太后忍忍吧,畢竟血脈這事,改不了。」
啪……
太皇太后猛得一拍桌子。
只是還不等說話,夜九宸先一步開口。
「送佛珠是本王的意思。本王知道,皇上現在憂心國事,什麼奇珍異寶都入不了他的眼,不如省點力氣,想想如何在國事上分憂的好。」
太皇太后哽在心口的火氣沒發出來,就被堵住了,面色黑如豬肝。
「就因為她是你的王妃,你就這般維護她?你還有沒有一個戰王的樣子?」
夜九宸理所應當:「不然呢,難不成維護別人的王妃?」
「你……」
太皇太后被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皇上裝模作樣出來打圓場。
「太皇太后喜怒,戰王和戰王妃心直口快,但絕對沒有衝撞皇祖母的意思。朕不重這些虛禮,而且依朕看,稀罕玩意看多了,這普通的佛珠倒也覺得新奇。九弟說說,這佛珠可有什麼講究?」
夜九宸從善如流的接話。
「臣弟親自找南山普陀大師開過光的,皇上帶上此物,定能心想事成。」
皇上接過佛珠,直接套在手腕上。
「好好!好一個心想事成。戰王送東西,可是送到朕的心坎上了。」
太皇太后給皇上幾分面子,收了收怒氣,卻還是不滿,語氣帶著嗔責。
「都是皇上慣的,無法無天到敢跟哀家作對。」
皇上笑道:「朕知道皇祖母是好心。但他們是戰王和戰王妃,同時也是朕的九弟和九弟妹,親人之間禮輕情意重,還請皇祖母不必過分苛責。」
熟悉的話落在蕭貴妃耳中,她一顆心重重被擊。
當年她入宮的時候,被太皇太后百般刁難。
皇上也是同樣的話給她解圍,甚至免去了她去太皇太后宮裡的請安。
這個男人,曾經也是她的守護神。
回想數十載的相守和陪伴,蕭貴妃心情波瀾起伏。
不知是不是因為情緒變化,她眼前發暈,所見的人影好像都在晃動,連心口也壓抑得難受。
楚晚卿時刻關注著蕭貴妃那邊的動靜。
太皇太后的刁難一過,她立馬抬頭看向蕭貴妃。
只見她人低垂著頭,雙手撐著桌子,身形晃動間,是一副想要倒下的樣子。
楚晚卿心裡大驚,剛想要站起來,一隻大手猛得扣住她的手腕。
與此同時,噗通一聲響。
蕭貴妃連人帶凳子一起跌倒,殷紅的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流出來。
「蕭貴妃……」
「姑姑……」
楚晚卿想都沒想,甩開夜九宸就沖了過去。
只是走到半路,被夜九宸衝上來一把抱住。
「有毒,別靠近。」
楚晚卿目光看過去,看到嬤嬤還不等扶起蕭貴妃也跟著吐血倒地。
現場一片混亂,尖叫聲此起彼伏。
皇上從台上奔下來,一邊朝著蕭貴妃跑去,一邊喊著。
「傳太醫,快傳太醫!」
楚晚卿狠狠揪住夜九宸的胳膊。
「我要去救姑姑,你放開我。」
夜九宸聲音隱忍:「蕭貴妃說過,毒發時你不能靠近。」
楚晚卿難以置信的搖頭。
他們都知道會發生什麼,卻依然任由事情發生。
男人解決不了的問題,卻靠犧牲一個女人的生命來解決。
想想,都覺得諷刺。
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事情,蕭貴妃已經被皇上抬去了偏殿。
楚晚卿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
「給太醫,讓姑姑服下,要快。」
夜九宸也不問是從哪裡來的,接過來當即甩給不遠處的孟擎雲。
「去給福太醫。」
孟擎雲二話不說,拿著瓷瓶扭頭就走。
楚晚卿最終沒有進去看蕭貴妃一面。
因為十五皇子擋在偏殿門前,明明眼眶腫得跟核桃一樣,卻依然倔強的不肯掉一地眼淚。
「母妃已經睡下來,太醫說不會有生命危險,明天就能醒過來。母妃說,表姐懷著孩子,不能有任何閃失,絕不能進去。」
楚晚卿蹲下來,看了一眼十五皇子有些發白的嘴唇。
「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十五皇子想搖頭,可看到楚晚卿盯著他的眼神,實話實話。
「有點眼暈。」
十五皇子隨著蕭貴妃一起過來,雖然皮膚沒有觸碰到髮簪,但毒氣也靠近了他。
只是大家都忙著救蕭貴妃和桂嬤嬤。
他不喊疼,便沒人注意到他。
楚晚卿掏出一個藥丸。
「吃了它。」
十五皇子毫不懷疑,拿起來就吞了下去。
楚晚卿給他把了把脈,確定沒事了,才放心下來。
「你害怕嗎?」
十五皇子聲音堅定。
「只要母妃沒事,我就不怕。」
「好樣的。不愧是我楚家的後人。」
楚晚卿牽住他的手,起身。
「你母妃這裡有人照顧,我帶你去大殿,親眼看看那些害你母妃的人,是什麼下場。」
十五皇子毫不畏懼的點頭,跟著楚晚卿往外走。
大殿上。
好好的一場壽宴,已經沒有了半分喜悅。
皇上陰沉著臉,皇后和大皇子交換眼神,倆人臉上沒有得逞的喜悅,反而是很難看。
今日隨著大皇子進宮的,是陳可兒。
大皇子偏頭問話。
「你不是說,只是讓她四肢無力,臥床不起的毒藥嗎?怎麼會當著父皇的面,出現那麼嚴重的後果?父皇追查下去,你我都逃不掉!」
陳可兒緊繃著面色,意識到今天的事情脫離了她的掌控。
「我的藥沒有錯,也許還有其他人先我們一步下手。」
話音剛落,大殿外傳來動靜。
所有人訓聲望去,看到宮中侍衛抬著一具屍體走了進來。
大家紛紛抻著脖子張望,想看清又發生了什麼大事。
屍體放在大殿中間,侍衛拱手稟報。
「皇上,此人是蕭貴妃寢宮的宮女,名叫小荷。屍體在蕭貴妃寢宮發現的,被人一刀割喉。」
眾人譁然。
蕭貴妃一向與人和睦,發生這樣的事情,不免讓人聯想到之前爭奪楚家軍的事情。
這是要,斬草除根?
一想到這個,皇上更加憤怒。
「讓蕭貴妃中毒的,是朕親手送給她的一支木蘭髮簪。朕記得,這支髮簪,一直是由這個小荷保管。」
侍衛聞言,又將一個包袱在皇上面前攤開。
「啟稟皇上,屬下在小荷住的地方發現了這個。這裡面所有的珠寶首飾加起來,價值萬兩,絕不是一個丫鬟能買得起的。」
東西攤開,珠光玉氣展現在眾人面前。
陳可兒搭眼一笑,當看到某一個物件時,渾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