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此後的時間,熟悉又陌生。Google搜索

  是我經歷過的時光,也是我完全沒有經歷過的時光。

  荊南首的死讓謝濯沉冤昭雪。

  西王母只道荊南首是走火入魔,並未提及邪祟一事。

  也是從那時開始,謝濯開始常常聯繫秦舒顏,並幫助崑崙解決一些偶爾出現的邪祟,有時,甚至會離開崑崙。

  而也正因如此,邪祟,或者說邪神,也知道了「我」的存在。

  秦舒顏提醒謝濯,邪祟似乎還是能接收到邪神的命令,天下的邪祟之氣,也隱隱有向崑崙流動的趨勢。

  謝濯沒有對秦舒顏多說什麼。

  但從那時開始,謝濯便開始常常提醒「我」——

  少喝酒。

  因為酒會麻痹我的神智,令我有機可乘。

  少食辣。

  因為辛辣會掩蓋一些毒物的味道,還會令我情緒起伏,長此以往,會亂道心。

  謝濯還讓我注意身體,儘量別生病,體弱與病氣都會成為我的弱點。

  還有,少要去人際混雜的地方。

  哪怕在軍營之中練兵,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若非不得已,他不會離開我的身邊……

  諸如種種,事無巨細,無不擔憂。

  而「我」也像所有人一樣,一開始覺得謝濯關心我,甜甜的。

  到後來,一年,兩年,三年,十年,五十年,年年如此,我便感覺自己被管控著,逐漸對謝濯失去了耐心。

  更加之他還時不時的消失,從不我們之間的解釋誤會……

  「我」對眼前人與這段姻緣的不滿,慢慢的出現了。

  我們成婚一百年後。

  邪祟在崑崙外聚集,我身為統管崑崙守備軍的上仙,日日皆在崑崙結界前鎮守。

  謝濯每日都跟著「我」,一直呆在營中,軍士們笑「我」,「我」也確實難堪。

  最後,「我」還是被邪祟抓走了。

  帶去了崑崙之外的巢穴,我被那蜘蛛要注入了毒素,包裹了蛛絲,倒掛在了天花上。

  然後便是謝濯獨闖邪祟巢穴,救出我的事情了。

  我心裡一直覺得,是那一次他捨命救我,所以我們的姻緣才有了後面的四百年。

  而在這四百年的「垂死掙扎」中,我們都過得十分梳理,連別說擁抱,連牽手的次數都能數得過來。

  但!

  到我變成靈魄之體的現在,我才發現,謝濯,他瞞了我的事,原來遠不止邪祟那一些!

  他……

  他從蜘蛛邪祟手裡把我救回之後,幾乎每天夜裡,謝濯,都會出現在我的床榻邊。

  然後……

  咬我的脖子。

  他在從「我」的身體裡,引渡邪祟之氣。

  趁「我」睡著,毫不知情時,他會貼著「我」頸項處,脈搏跳動的地方,用微涼的嘴唇,將絲絲縷縷的邪祟之氣都引渡過去。

  有時引渡完了,他會幫「我」拉一下被子。有時會摸摸「我」的頭髮,有時……

  還會悄悄的在我眉心,輕輕一啄……

  然後自己在一旁,紅著臉,愣半晌。

  就那麼看著「我」,一動不動,直到「我」翻了身,在睡夢裡砸吧了嘴巴,他才會走開。

  沒有更過分的舉動,但只是他這些舉動,便足夠讓現在旁觀的我,臉紅心跳。

  謝濯你……

  藏得很深啊……

  難怪那時候不死城裡,他的動作,會那麼的熟練。

  但謝濯做的這些事情,「我」是全然不知的。

  「我」不知道他夜裡的引渡,也不知道他在崑崙內外的戰鬥。不知道他身上的疤添了多少,更不知道因為邪祟之氣入體太多,他每日每夜都會在夢中與邪神「鏖戰」。

  在「我」眼裡,謝濯還是經常失蹤,回來之後,也沒有半句解釋。

  我們之間,也沒有親親抱抱的親密舉動,想從謝濯這張嘴裡聽到什麼甜言蜜語更是不可能。

  「我」越來越忍受不了這守活寡一樣的婚姻。

  在最後一百年的時間裡,我們開始爭吵。或者說,是「我」在吵。

  最後十幾年的時間裡,我們甚至開始動手,或者說,是「我」在動手,他只負責奪開我的手。

  而最後那一次。

  謝濯不允許「我」在那盤菜里放辣。

  「我」怒從心起,直接和他動起手來,那一次,不周山都被「我」打偏了三分。

  「我」下了狠手,謝濯也看出來了。

  「我」飄在空中,與謝濯相對而立,偏了三分的不周山,還在升騰灰塵,塵埃在我們面前面前向霧團一樣飄舞,一如我們一團亂麻的姻緣。

  「我」看向謝濯的眼神里,再沒五百年前的任何溫度,「我」說:

  「你不和離,這日子咱們就都別過了。」

  謝濯看著我,還是一言不發。

  直到被驚動的其他仙人趕了過來,將我們帶去了崑崙大殿上。

  西王母看著我們這一對「怨偶」,有些無奈,她揉著額頭,目光從我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謝濯身上。

  「你怎麼想?」

  謝濯看了西王母一眼,又轉頭看「我」。

  「我」還在氣頭上,不願意搭理他,一揣手,一扭頭,看也不看謝濯。

  謝濯眼眸微微垂下,睫羽在他眼底投下了三角的陰影,遮蓋了他所有的情緒。

  但他身側緊握成拳的手,卻暴露了他幾分混亂的思緒。

  而「我」此時,已經全然看不見了。

  「我」那時只覺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現在,我看著謝濯,卻看見他在這沉默的時間裡,像是窒息一般,周身幾乎沒有任何氣息的流轉。

  他仿佛,在這窒息里,走過了極漫長又掙扎的一段路。

  他終於開口了:

  「好。」

  殿上一片譁然。

  「我」也轉頭瞥了謝濯一眼。

  然後「我」沒再看他,轉身就走出了大殿。

  擦肩而過的風,撩動謝濯的鬢髮,他一動沒動。

  「我」那時,只知謝濯終於答應了與我和離,可我卻不知,那日殿上,所有仙人都已經走完了,只有謝濯還一個人靜靜的站在原地。

  空蕩蕩的大殿上,僅餘主座上的西王母。

  「你當真,要與九夏和離?」西王母問他,「不是氣話?」

  謝濯閉上眼,眼下青影沉沉,更襯得他面色蒼白。

  「她說的,也不是氣話。」

  西王母一默,長長嘆了口氣:「九夏並非不明事理之人,但這些事,必須要瞞她,這麼多年,她……」

  「我知道。」謝濯打斷了西王母,似乎不願再聽。

  殿中,便沉寂了下來。

  「謝濯,你可還好?」西王母不放心的輕聲問。

  謝濯睜開眼,沒有回答西王母。

  西王母靜候了一會兒,又問:「你們和離,崑崙的姻緣好斷,而你的血誓……」西王母看著謝濯的神色,沒有繼續說,只道,「罷了,這些事都該由你來處理,我不便多問。」

  西王母起身要離開:「只是,那位的事……」

  西王母話還沒說完,謝濯忽然開口說了句:

  「我很好。」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讓西王母有點愣神。

  謝濯卻仿佛十分冷靜又沉著的繼續說著:

  「那些事,該瞞著她,很清醒,她做的決定,該如此,五百年……」

  西王母看著明明在說話,但卻仿佛已經完全失去了語言功能的謝濯,神色更加憐憫起來。

  「謝濯。」

  她打斷了他的話。

  謝濯終於抬眼看她。

  「你得清醒。」她聲色平靜,似乎刻意剝離了所有情緒,「你們的事,可由你與九夏來決定。但除此之外,你得永遠保持清醒。」

  謝濯聞言,沉默下來。

  他沒再說任何話,轉身離開了大殿。

  那天以後,謝濯與「我」就再也沒有碰過面了。

  「我」住到了蒙蒙的府上。

  上仙和離,崑崙還有許多手續要走,我們的名字,從此要被徹底分隔。

  等到半個月之後,「我」才會與謝濯一同去月老廟裡,相思樹下,剪斷紅線。

  就是在這半個月裡。

  身為靈魄之體的我,也終於離開了謝濯的身邊,我一直停留在了「我」的身邊。

  準備開始行動了。

  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快要等到這一日了。

  只要在「我」剪斷紅線之前,我以此靈魄,撞入自己的身體,殺死這個身體裡的靈魄,奪取這具身體,我的任務,便能達成了。

  未免將成敗的壓力都積壓到最後時刻,所以我打算在謝濯與「我」不見面的這半個月裡,就開始行動。

  現在,就算早上半個月,搶了我自己的身體,那也沒什麼關係了。

  經過這麼多年謝濯與邪神的鏖戰,與各種邪祟的戰鬥,他的力量,早已攀至巔峰,也不差這半個月的時間。

  數千年的陪伴與等待,終於迎來了最終成敗的這一局!

  這半月時間裡,奪取身體,只能成,不能敗!

  因為,我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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