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謝濯再次對燭而坐。Google搜索宛如兩條死魚,癱在椅子上。
夏夏今天帶謝濯去幹了什麼,看著他的表情我連問都懶得問了。
「這樣下去沒有頭的。」我坐直身子,已經不知道第幾次重振旗鼓了。
但謝濯沒有,他靠在椅子上,神情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在謝濯擺滿小玩意兒的桌子上,找了個空處敲了敲,「你振作一點!你這樣不行啊!這姻緣還斬不斬了!」
這句話點亮了謝濯的眼睛,他也坐直了身子,回視我,斬釘截鐵的說:「斬。」
還有鬥志,很好。
「明天。」破天荒的,謝濯先開口了,他給我出主意,「你纏著他講故事……」
「沒用的。」我擺擺手,打斷它,「他不會因為我打擾他休息而生氣……」提到這個,我倒有了點火氣,「你到底了解不了解你自己?你怎麼會生氣,你心裡一點數都沒有嗎?你是尊佛嗎?」
謝濯一如既往的忽視我的抱怨:「讓他給你講。」
多新鮮!
謝濯讓過去的謝濯給我講故事,並且認為這件事情會惹他自己生氣。
「你確定嗎?」我懷疑他,「你這生氣的點是不是太刁鑽了一些?難道你說話會痛?」
謝濯唇角微抿,他沒有廢話:「試試。」
我搖頭,心裡認定謝濯並不了解他自己,這種荒謬的辦法也虧他想得出來。我直接拿出腰間的陰陽魚:「我想到了一個靠譜的辦法。」
謝濯挑眉,似乎對「靠譜」這兩個字略帶懷疑。
「我們改變一下策略。我估計明天謝玄青也還是站不起來的。我們可以暫時不管他,我,專心致志的陪你去搞崩我自己的心態。就用這個。」我摁了摁白魚的眼睛。
謝濯腰間的黑魚震了一下。
「拿出來拿出來。」我指揮他,「我給你改改。」我開始鼓搗起手裡的小玩意兒,「這個呢,本來只能通話,但你是個不愛說話的,給你等於浪費,我現在調整一下它內部的陣法結構,這樣呢……」
我把黑魚遞給他:「這魚眼睛就可以幫我看到你身邊的情況了,然後會實時傳送到我這邊來。」
我幫他點了兩下黑魚的眼睛,黑魚眼睛一亮,我的白魚身體上就發出了光芒,在我面前繪出了手掌大小的畫面,畫面里,正是黑魚眼睛現在對著的我的模樣。
「點一下就是傳聲音,點兩下就是傳畫面,誰先點就傳誰那邊的畫面,如果我倆都點了呢,就可以互相看到對方那邊發生的事情了。」
我解說完畢,得意洋洋的看著謝濯。
「怎麼樣。有了這東西,明天我就可以坐在這屋子裡,遠遠的運籌帷幄,與過去的我決勝於千里之外!」我不由對自己心生敬佩,嘆了口氣,「我真是個小天才。」
謝濯看了我一眼,然後一聲不吭的將黑魚眼睛直接挖了出來。
我震驚:「你……」
只見謝濯也不跟我商量的,將我手中的白魚也奪了過去,同樣挖掉了眼睛,他先把黑魚眼睛摁在他的右邊耳垂上,黑魚化作一股氣消失,在他耳垂上留下了一個黑色的點,然後他又不由分說的將白魚眼睛摁在了我左邊的耳垂上。
我的耳朵上也立即多了一個白色的點。
「你做什麼!?」
「這樣更方便。」謝濯碰了一下他右邊的耳垂,霎時間,我只覺一道畫面直接闖進我的腦海,正是謝濯此時看著的,那呆如木雞的我,我腦海中甚至直接響起的他的聲音,「不會有破綻。」
我甩了甩腦袋,適應了一會兒神識被直接入侵的感覺。
這妖怪……
不動手就一點不動,一動手直接給我整個大的……
「行,這樣也方便。」我對謝濯說,「明天你就把這玩意兒打開,我全程指導你,一定讓你把我得罪到永生永世不想與你見面。」
「希望如此。」
他這四個字,既在我耳邊,又在我腦海里。
我趕緊對他揮手:「關了關了,現在趕緊關了。」
謝濯再次碰了碰他的耳朵,自己起身回了他的房間。
翌日清晨,我送謝濯出征,給他遞了碗從雪竹林殘雪裡挖的雪水:「謝濯,成敗在此一舉了,你一定要好好聽指揮。」
謝濯看了我的碗一眼,理也不理我,轉身就走了。
意料之中的反應,我一點也沒生氣,我對他背影再三囑咐,「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啊!不要有自己的想法!你做個工具人就好了!記住啊!工具人!」
我回到房間裡,正襟危坐,嚴陣以待。
桌上的東西我讓謝濯全部收到乾坤袋裡帶走了,這樣等他見到夏夏,一路上,我有的是機會讓他見縫插針的砸東西。
沒一會兒,我耳朵上白點一亮,我腦中忽然出現了一幅畫面,畫面中沒有謝濯,只有五百年前的我,從謝濯的視角看,我好像有點過於矮了……
平時看慣了比我高一個頭的謝濯,沒覺得有什麼,沒想到從他的視角看,矮一個頭竟然這麼令人有保護欲……
雖然我並不需要他保護什麼……
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們又在集市……
又要買!?
我痛心疾首,覺得五百年前的自己真的是對謝濯過於掏心掏肺的好了。
我點了一下耳垂:「告訴她,你不要。」
工具人謝濯開口:「我不要。」
夏夏在謝濯面前愣住:「可……我今天不是帶你來買東西的。」
尷尬了……
「快補一句,你說的是之前的東西你不要。」
有了剛才的教訓,這次謝濯經過了短暫的思索,認為這是一句可以出口的話,然後他說,「之前的不要。」
夏夏眨巴著眼看著他:「之前哪個不要?」
「快!」我指揮,「隨便掏幾個出來,往地上一砸。」
謝濯又頓了一下,我聽見他呼吸微微重了一些,然後他伸手拿出乾坤袋,直接從裡面拿出了個竹蜻蜓,謝濯不由分說,抬手就把竹蜻蜓扔在了地上。
竹蜻蜓「啪嘰」就碎了。
摔得是那麼的用力,我心情是那麼的雀躍!
做到了!他做到了!他站起來了!
「啊!」夏夏果然一聲驚呼。
謝濯的目光從竹蜻蜓轉到了夏夏臉上,夏夏的表情從呆滯,不解,然後轉變成了憤怒。
是的,是這樣。
我們的計謀終於走到了正軌上!
我!心!甚!慰!
只見夏夏撿起了那摔碎的竹蜻蜓,憤怒的一喘氣:「好啊,我就知道西二街的鲶魚精靠不住!竟敢拿普通的竹蜻蜓使障眼法裝小仙器來糊弄老子!」
嗯!?
夏夏將竹蜻蜓握在手裡,抬眼看謝濯,收斂了憤怒,安慰道:「我也是被騙的,不是故意買假貨給你的。你別生氣。」
歪了,正軌又歪了。
謝濯沉默著。
我也沉默著。
夏夏繼續說:「走,我們去找那鲶魚精算帳去!就這還敢騙我一塊靈石!老子今天不把他攤掀了!」
我看著謝濯眼中過去的我,雄赳赳氣昂昂的在前面疾步而行,心裡只覺得有點累了。
與天斗,與地斗,都不如此刻與自己斗的這般疲憊。
「攔住她!」我不放棄,繼續出主意,「別讓她走!把你乾坤袋的東西全都砸在地上。」
謝濯依言上前,攔住夏夏。
「怎麼了?」夏夏問謝濯。
謝濯又沉重的吸了一口氣。
他掏出乾坤袋,將袋口打開,將裡面的東西通通倒了出來。
我繼續指揮:「說你都不要了。」
「……我……都不要了。」
而夏夏此時已經陷入在被坑了一塊靈石的不甘中,她蹲在了一堆東西面前,開始翻找:「對,應該都拿出來看看,還有沒有假冒偽劣的東西,要有的話得趕緊去找老闆換了,時間久了人家就不認帳了!這壞的咱們當然都不能要啊!」
謝濯站在了一邊。
我看著謝濯腦中的畫面,也沉默的靠在了椅背上。
「你對著我腦門踹一腳吧。」我忍無可忍了。
「不行。」謝濯說。
夏夏抬起了頭:「嗯?什麼不行?」
「罵她!」我捶桌子,「說她買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便宜玩意兒,全都不行!」
夏夏蹲在地上仰頭看謝濯的臉停在畫面里停了很久。然後謝濯開口了。
「你買的東西不行。」他簡略了我的話。
夏夏愣愣的看著謝濯。
謝濯的目光不知為何,往旁邊偏了偏。
……然後他就挨打了。
腦中畫面一陣晃動,夏夏的拳打腳踢對著他胳膊和腿一頓捶。
「我給你買東西你還嫌棄!讓你自己挑你又不挑!花的不是你的靈石你不心痛!」
全程我插不進一句話,謝濯一如往常的躲避著「我」的攻擊,然後夏夏氣不過的撿起地上的竹蜻蜓:「不就不小心貪便宜買了個假貨嗎!你何至於這般說我!氣死我了!那個鲶魚精,敢讓老子丟臉!老子今天一定要掀了他的攤!」
「我」也一如往常的沒有給謝濯解釋的機會,轉身就跑了。
但我這樣的生氣,應該也不會是真的氣到與謝濯老死不相往來,估計在鲶魚精哪兒占了點便宜,回頭還得回來感謝謝濯發現假貨呢……
我敲了三下耳垂,關掉了與謝濯之間的通話。
我拍了拍胸脯,深呼吸。
不看了,能被自己氣死。
我還是去找謝玄青試試讓他給我講故事的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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