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曲終收撥當心畫

  又一日東升西落,長安城中燈明永晝,人潮如水,川流不息,諸事繁雜的右扶風府里,也少不得心裡肺里邪火肆溢一陣。😡💚 ➅➈𝕤𝕙ᵘⓍ.ℂσⓜ 🐊☜

  那首忽而慣耳的詭異歌謠,直接將碎屍案背後主使指向了臨海王府,裴行嗣向來不懼任何權色,更是連夜加緊了對所有塢台僕役的嚴刑拷問,親自通宵整理,用硃筆勾勒出事關臨海王府的證詞,那一旁看戲的賀常洵自然是津津樂道。

  周宜水回到府里也是跟著打聽消息,首先不請自來的郭子坤,趁外出辦事還不忘討教一番歌謠之事應對之法。

  直呼,「我是誰都不想得罪,全讓裴行嗣去審,現在可好了,裴行嗣他正琢磨著去要我右扶風府去臨海王府拿人,我這帶著兵去,不是明擺著跟臨海王對打嗎?!」

  抱怨過後還不忘呸一句,「誰傳的這破歌謠,是成心折磨我呢。」

  其實這個問題周宜水也不明白,原以為是媞禎為了加劇形勢,倒逼裴行嗣速破碎屍一案,但憑媞禎那副愁態,就知的確另有其人。

  只是他也不明白,還有誰會對臨海王這般虎視眈眈呢。

  想到這裡,周宜水的臉上浮起一個完美的微笑,「若是此案當真牽扯甚廣,不如你去請裴行嗣向廷尉司求援,畢竟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三府再得力,也不如廷尉司直屬天子輦轂,權大力粗吶,就算是你右扶風府定案不是也得上交廷尉司二審,遲早的事。」

  二府合查,這是鮮少而有的場面,對於臨海王府更是重拳一擊,不過稍稍過去兩天,塢台碎屍案就有了進展。💀☜ 69ˢĦ𝓾ⓧ.𝓒𝕠M 🐨💚

  有一個自稱是臨海王府姬妾陶望青的妹妹陶都,手持一份血書前來右扶風府投案,口口聲聲臨海王和王妃朝信是殺她姐姐的兇手,而度支尚書韓承佑則是替他們掩埋屍體的幫凶,並有證據證明,特來申冤。

  郭子坤連忙將消息報給一同輔審的裴行嗣和賀常洵,二人聞訊亦連夜敢來,親聞血書之上的內容,竟是陶望青被害前的絕筆,手書上親指臨海王劉儉和王妃朝信的殘忍虐殺其餘姬妾的罪行,以及這些姬妾的姓名,並舉諫出臨海王寢室有一把琵琶,那主心的琵琶骨就是王修怡的脊梁骨所做。

  尤其是陶都對於陶望青之死的證詞,更是駭然,一字一句,泣血有聲。

  「大人們以為肢解還不算殘忍,更駭人的是把人的屍骨放進加了避邪的桃灰和毒藥的鍋里蒸煮,煮完還要送給我家母親看,好好的一個女兒成了一鍋湯,我母親該是什麼反應,尚且來不及替我姐姐叫一聲慘,一刀就給殺了,若不是我當時藏在地板下面,怕是早就身首異處了。」

  裴行嗣悲憤不已,立即讓陶都認屍,經仵作校對確定死因不假,徹底知道這塢台正是臨海王和王妃二人掩埋濫殺姬妾屍首的地方。

  若說氣憤至此還不算絕頂,緊接著又有朝府一管事奔去京兆尹府舉報朝承佑私收行賄,並把收賂的帳冊交與案牘,稱朝府敗落已在眼前,只求日後能和妻兒苟活,不受刑罰。🐍♠ ❻➈Ⓢ𝐇υא.ⓒOм 🍓👺

  塢台碎屍案是火,朝承佑助紂為虐、掩埋屍骨是油,如今貪污受賄就成了荒原被野火燒盡後,就是覆蓋在上面冰冷徹骨的霜。

  三重罪惡之下,裴行嗣早已怒不可解,夜裡立刻跟兩府長官商量一早進宮面聖定裁,又有賀常洵在一面鼓舞,第二天早上,四個人便一唱一詞,秉承皇帝當朝下令,羈押臨海王府眾管事審訊,核實一切事實,並立即下獄嚴懲度支尚書朝承佑和王妃朝信,以平民怨。

  如此擺在檯面上議事,皇帝騎虎難下,又有南陽王率眾臣對臨海王聲討嚴懲,可皇帝遲遲沒有定奪。

  一來還有臨海王的親舅舅——荀太師出面求情,皇帝不得不念及原配荀皇后的恩義情份,二來劉儉是皇帝長子,到底於心不忍,法不則王。

  所以嚴加斥責了朝承佑教女無方,徇私枉法,舞弊皇子,當庭緝拿朝氏一族,三日斬於鬧市以平人怨,又降臨海王為慎郡王,閉門思過。

  雖然南陽王不甘,但止乎於帝,只能見好就收,賢德得勸告皇帝要著對亡者好生安葬,對親者多加撫恤。

  如此一來,度支尚書一職徹底閒置下來,劉儉也因此頹廢不前。

  南陽王自然心情大好,度支尚書朝承佑掌管國庫私利,年富力強,每年不知為臨海王孝敬了多少金銀財寶,可是他身上最肥膩的一塊肉疙瘩,現在這個肉被人割了,連自己也被貶了爵位,這幾日夢裡都不知道笑醒了多少次。

  這樣聲勢浩大的事媞禎早早聽了一耳朵,如今閒情逸緻的在庭中掰石榴吃,不時也感嘆。

  「笑人者人恆笑之,南陽王也高興得未免太早了。」

  顯瑀深覺其然,也笑呵呵的附話,「雖然劉儉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但迄今為止還沒這麼絆倒過一回,南陽王很難不得意。」

  「他是得意,可不是有人比他更得意,敢借我手錦上添花,他可得意極了。」

  陶都之流,早在當日事發,她就跟周宜水做了準備,可收受賄賂的帳本哪裡得來,恐怕只有幕後推手知道了。

  想到這裡,媞禎的眼神就暗了下去,對於自己一手操作的局裡居然能有別人借題發揮的地方,實在讓她所不恥。

  一首歌謠,一份朝承佑貪污受賄的帳單,已經觸到了她的底線。

  然而比起這個更讓人心煩意亂的,還是潘氏滅門慘案。

  她苦思冥想,實在找不出比孟獻城更合適的兇手。

  如若洛陽梁氏活著或者還有疑心的餘地,可如今,梁氏不在,形勢大改,潘氏唯一結仇結怨的,就是奉了她的命令,讓「齊驍」去李代桃僵。

  曹邇前腳剛下快馬,後腳小跑著過來給媞禎請安,疲乏中不少帶著悲戚哀愁。

  媞禎拂著袖子壓在雙膝上,「潘家的事料理如何了?」

  曹邇搖搖頭,「好容易找了個目擊的暗哨,只說兇手單槍匹馬,黑襟掩面,其餘的什麼都沒看到。」

  「一個人滅了潘府滿門?」媞禎震驚的捏著手串,「咱們調查齊驍的記事文檔還在嗎?」

  曹邇咬著唇,也恨到谷底,「檔案室被燒了……那些畫像和筆錄也沒了。」

  做的這番周全,早沒了可以查的餘地,可越是緊密不疏,越是惹人懷疑。雍州城那麼大一個地,想悄沒聲地辦事,總得落下些把柄。

  想了一遭,還是把案子掐在自己手裡可靠,「這樣,你去跟周宜水說聲,想法把案子挪到他手裡查,不管如何,潘府滅門案的兇手要查清,孟獻城的身份也得查清!」

  曹邇頷了頭,扎著手腳下台階去了外院。

  顯瑀在一旁聽了會子,心底也撥了些算盤,「這個節骨眼上,想要討油水的人太多了,左一個十三舫販鹽案,右一個潘府滅門案,卻是一樁比一樁離奇,可不是好在你沒暴露嗎?」

  她拍著媞禎的手,雙眼烏黑如檐木,「阿貓阿狗事小,妹妹你的事才是事大。」

  下一章備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