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春意漸回明冰心
媞禎那頭睡到到午時才起來,到底昨夜那些酒她是真喝了,也是真醉得稀里糊塗。
文鴛系好床簾,端了一杯水給她,「您可睡醒了,昨兒可喝太多了,從沒見您睡的這麼沉過。」
媞禎就著杯子喝了一口,又接來毛巾擦著臉,「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酒都餵我嘴邊了,就是要我醉,能不喝嘛。」
文鴛眉頭一皺,「您知道您還喝。」
媞禎用手指點著她的頭,「所以說你是小丫頭,不懂得——生活情趣。」
文鴛砸吧不出姑娘的意思,繼續虎頭虎腦的揉手巾,只聽外間珠簾吧嗒一響,文繡揣著手點著蓮花步進來。
她蹲個身,「姑娘,老宅子那兒傳來信過來了。」
媞禎一臉漫然,腳底趿鞋下了地,「不打緊,我心中有數,先得沉住氣再說。」
文繡卻道:「這倒真不用沉氣兒了,老爺把您跟殿下的事認了,就今早的事,是殿下自個求下來的。」
媞禎訥訥的抬起頭,扶頭奇思了一會,還沒想出解鈴之法,解鈴人就跨進了屋裡。
溫鈺訕訕一笑,拿著食盒讓文繡擺盤,蹭步到媞禎身邊坐下,環起她的手。
「還賴著被窩呢,可巧你醒了,要是晚一步,這壺羊乳甜茶我就自個喝了。」
媞禎歪頭一扶,「你還是自個喝吧,我怕你再使壞,叫我喝暈頭。」說罷,意有所指地瞧了他一眼。
溫鈺解嘲地點頭,復又一笑,「不再會了,這壺羊乳甜茶是岳父叫人熬的,早早叫我帶來,給你喝了消氣的。」
他嗓音輕柔細膩,「咱們終於是大大方方的夫妻了。」
聽他這樣說,媞禎心裡弼弼跳動,一時好奇又起,「你跟我爹爹說了什麼?」
溫鈺伸手幫她理著頭髮,「我就說小鷹大了該自個飛去了。」
指頭順著髮絲滑到肩膀,溫熱的揉捏著,「我不敢說十分了解你,但我知道你想活成什麼樣子,天空本來就是你的路。」
媞禎怔怔望著他,任又他牽引著自己的手揉進他的手心。
「所以我爹爹就同意了?」
「他希望你飛得快樂,別忘了自個老窩就成。」
溫鈺一時溫情感懷,「在岳父心裡,你的安危遠比安陽石氏這個頭銜更重要,他不怕你棋差一招把安陽石氏牽連,他只怕安陽石氏牽連了你,他很想保護你,卻總是不如人意,他用錯了法子,但他依然很愛你。」
「有這麼好的父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羨慕,所以,我捨不得你們父女鬧官司,這世界美滿的親情太難得了。」
說到這裡,他是羨慕她的,因為她所擁有的,一直都是自己缺失的。
或許就是因為自己缺失了一部分情感,所以她對他有著本能的吸引力,又因為她跟自己身世相似,磨礪相同,所以他總是很憐惜她。
他總是希望,他愛的姑娘要一輩子把頭昂起來,絕對不能重蹈自己的覆轍,過得那麼委屈。
媞禎摸了摸他的眼,「這話,倒像是變著法罵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溫鈺嗯了聲,「我瞧是有些。」
媞禎摟著他的胳膊,緩緩一靠,「那沒法子,我這個人本來就難伺候。」
他抵著她的頭,「再難伺候,我也愛伺候,你要是高興,上天摘星星我也樂意。」
她張開雙臂箍著他,他也摸著她的腦袋,「先嘗嘗甜茶,不然就冷了。」
媞禎說好,倆人一前一後牽引到桌前,文繡將茶湯個各乘了一碗,涼的溫度剛好,媞禎淺淺抿了一口,確實是小時候的滋味。
這一番曖昧情致,引得文繡和文鴛面面相覷,齊齊轉身欲退,剛邁幾步路,可巧跟曹邇接上了頭,說是要進去交代些話。
敞開帘子,打個千,「姑娘,剛才周大人來過這兒了,說是官牌忘取了,特地來拿的。」
媞禎點了點頭,沒當回事,「拿給他就是,用不著報我。」
曹邇卻漸漸有些難為情,「然後……他還叫奴才給您捎句話。」
「什麼話?」她清醒了一陣,見著曹邇的眼神一直往溫鈺身上瞟,倒也安然,「就說吧,沒什麼聽不得。」
便跟溫鈺相視一笑,各捧了甜茶小嘬一口。
曹邇還是難耐,可主子既然開了口,多臊人的話硬著頭皮也得說,「周大人說……他祝您跟殿下昨夜良宵永恩不負情!」
話落倆人還怔著呢,曹邇緊埋著臉,臊得根本站不住腳,麻溜抹油跑了。
像浪打浪掀浪潮翻,後來一聽,媞禎和溫鈺都嗆了一口,瞬間臉色酡紅了一片,連帶正在外面守門的文繡和文鴛,也舔著唇,羞的縮起脖子。
就如著炎熱酷暑天悶下來的雷,外表多麼沉定,骨子就多暴躁,媞禎扭著臉,心裡狠罵他「豎子」,恨不得自個化成一道閃電劈死他。
一場暴雨傾注而下,把悶熱的情緒澆了個頂透,不知持續了多久,大概很長時間,這場疾風驟雨還在愈演愈烈,一直到夜裡也不休不停。
一時間,道上的,街上的,被困住的人,不盡其數,就連特地往京兆尹府賀壽的周宜水,也困在原地留等了好久,直到戌時雨下得小了,府中的賓客們才兩三告別,各自散去。
誰知剛到門口,府邸看車的小廝傳來話說,「賀尚書的馬車輪子被雨舀爛了,這可怎麼辦?」
門口的人們互相探起頭,心底自然是清楚這關係不好攀,五兵部賀尚書賀常洵是南陽王的親信,朝中立儲之事風波不斷,最大的爭執就在臨海王和南陽王身上,若非今時不同往日,京兆尹府的壽宴,除了左右兩府的太守和一貫摯交的御史中丞裴行嗣,也不會親附如此之眾。
無非是名為祝壽,實為結交。
所以一時間沒人敢冒頭,氣氛莫名的寂靜,身後不知誰提了一句,「裴中丞到是順路,不如一併同行便是。」
這主意甚妥,裴行嗣速來為人剛直出了名,也不怯與拒絕,有人提到他,大家倒都各自鬆了口氣。
何況賀尚書那裡也是有意結交,反而順了心意,顧自兩人就一前一後上了馬車。
從平時的路回去,也不過半柱香的時間,轟隆一聲巨雷,馬車立刻停了下來,原是風太大把樹刮到了,阻斷了去路,又不得不去繞行。
一繞行就難免牽離得遠,直繞到了塢台附近,這裡原是沒什麼阻礙,許是雨水沖刷太大,把路邊的泥土沙石全都沖在了路上,顛得磕磕絆絆的,又是雨又是顛的,人立刻發了性。
賀常洵是個武夫,脾氣最硬,不由分說就泄氣似的往車上了打了一拳,頓時咣當一響,整個車跌了一震。
他身子方才傾得厲害,順著一盪,直接就囫圇個的跌了出來,坐在一地水窪里。
裴行嗣沒眼看,出於同僚之義才衝出馬車攙起他,只見自己的馬車凹進坑裡,更覺得稀奇。
「這好好的路什麼時候鑿的坑?」
四顧所及,黑黢黢一片中滿目衰草,隨處是頹傾的坡地和石塊,曾經塢台鮮花漫野,沒想到已經衰敗成這個樣子。
一群人三個在前,三個在後,兩個舀著輪子,才拖泥帶水把馬車推了上來,嘩的一下那亢里的水濺了所有人一身。
一股子土臭味,不少人對著覷眼呸著,「真是糟糕,渾身都濕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忽然遠處及來,「……殺人!殺人啊!」
頓時所有人驚懼的散開,哎呦呦抱成了一團。
新案件出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