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風起入漢關

  一門飛出兩隻金鳳凰,這樣消息,一時間讓石家成為京城百姓膾炙人口的話題。

  霍家在朝中自然也有感到風波的席捲,顯瑀聽霍舅父說起倒不以為然,反而對皇帝做法有了許多好奇。

  一時打趣道:「你說這個小皇帝到底是怎麼想的,貶低你家老三不說,連游氏也一起貶了,活一出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真真是叫人看不透呢。」

  媞禎含著一縷淡淡的笑意,附她耳畔輕言,「我聽楊雪心說,那日小皇帝跟三妹御花園偶遇後,便宣了游存勖覲見,含情凝涕的把三妹的話添油加醋的學給了人聽,處處透漏著威脅呀,不加封三妹為後的不得已呀、害怕呀什麼的,把所有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

  「可游存勖又不是個傻子,哪裡會因為小皇帝所謂的恐懼而妥協,封石家的女兒為後呢,何況還是些隻字片語。」

  「於是……不得已,主動表明了將他女兒游氏為貴嬪,與三妹平起平坐,好不叫小皇帝因為後位歸屬一事而憂心。」

  說罷,她輕笑,眸中卻冷冷地殊無笑意,「只是這一齣戲,施壓者如毓嬛,妥協者如游氏父女,唯有皇帝才是實打實的無辜。」

  顯瑀猛一警醒,冷冷道:「難怪說狡猾的狐狸不可怕,只怕是個扮豬吃虎的。」

  媞禎深以為然的點頭,「身在高位自然會有許多不得已,可若是疑心太重不免傷了老臣的心。」

  悠然嘆了一口氣兒,蘊了一縷似笑非笑的影子,「我起初還怕游存勖一介純臣,輕易動搖不得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顯然皇帝此番行為,表明他們之間並不是固若金湯。」

  說笑間,手不自覺的像金架子上一隻毛色雪白的鸚鵡逗弄去。

  「其實這個時候,老三進宮也好……我巴不得游存勖跟小皇帝隔閡再深些呢。」

  顯瑀雖明白她的用以,可想起毓嬛又不免憂心,「你倒是不擔心她針對你。」

  「擔心什麼?」她為鸚鵡添上食水,扶一扶鬢角珠花,慢慢道:「各為其政,各為其主,本來就是背道相馳的。政治立場不同而已,可是親姐妹,還非得要死要活?」

  眼眸中的光無比堅定,「反正無論是我做皇后,還是她做皇后,石家都是最大受益者。且無論誰輸誰贏,我相信她和我一樣,都能給對方一條生路。」

  「但願吧……」顯瑀凝眉,「但願老三能明白,宗族大義為先的道理。」

  時光潺湲而去,到了七月酷暑時分,連花香也是過分的甜膩,這樣的膩與熱,不乏讓人心都變得心浮氣躁的起來。

  朝野政變,天下譁然。

  當小皇帝坐在宣室殿的龍椅上,北麓關的消息就百八里加急的呈現在了眼前。

  「陛下,襄王野心勃勃,派五王子祁明率二十萬鐵騎直逼北麓關,一旦北麓關破,中原可就岌岌可危了。」

  自北伐之戰後,大魏與襄國割席,北麓關便成了襄國與大魏北疆臨界之地的一道鐵鎖屏障,一旦攻破,便是要重蹈昔日番邦之亂的覆轍。

  形勢之危急,游存勖亦是憤憤不已,「這些年忙著改土歸流,京城內亂,一直騰不出手料理,不想襄國區區番邦,如今也敢吃定大魏了。」

  溫彥威抿了抿唇,「只是……大魏方才度過兩次雪災,南方水患一事還此起彼伏,糧草用以救濟已吃緊,襄國如果此時起兵,我們的確措手不及。」

  「是啊。」游存勖深以為然的點頭,「北麓關一帶是極寒極熱之地,朝中新派去的越龍衫將軍不耐其暑熱,大軍叫苦連連,難以應戰。眼下再調良將……」

  不覺環視了大殿,到底感嘆,「只怕是有些難。」

  自南陽王、杜重晦一死,朝中已無可以率兵打仗的武將,孔笙鎮守京都,又不可輕易調動,想要找一個文成武功都絕佳的人出征,早已是無處可尋的事。

  而皇帝年幼,又因先帝太過寵愛所以武功向來平平,更不可能向先帝一樣御駕親征,鼓舞士氣。

  如今手握「權御」印的游存勖早已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溫鈺說起朝中狀況,半是感慨與無奈,「游存勖召集例會跟皇帝商議此事,哪想皇帝竟是個開口『老師』,閉口『老師』的一問三不知,游存勖是恨鐵不成鋼,但又不得不想個法子來。」

  媞禎不屑的「哼」了一聲,「他要是不裝得可憐點,以游存勖的剛烈性子,斷不會讓你插手,真到振奮士氣的時候,保不准真建議他御駕親征,這樣受罪的事,他才不樂意呢。」

  溫鈺無奈的搖了搖頭,「一本糊塗帳啊。」

  「不過,」媞禎眸色沉了沉,「你就不覺得奇怪麼?」

  「什麼?」

  「襄國中善戰的並不是五王子祁明,襄王怎麼會派一個不會打仗的人出來應戰呢?這是否有些太說不過去了?」

  她越發深思熟慮,越覺得其中蹊蹺,不覺想起了一事,「說起來,劉堯死前曾詔過燕元照,他們說過什麼咱們一併不知,如今襄國突然進攻北麓關,其中有沒有牽扯還未必?」

  溫鈺盯著她姣好的面龐,霎時恍然大悟,「你覺得這其中有炸?」

  劉堯與韓嬰牽涉太深,在劉堯棄世前密謀了什麼,除了劉禧和游太師之外,旁人別無所知,若真一出利用外力的連環計,那麼只怕他們很難獨善其身。

  正思定時,腳步聲如秋日的風沙般狂躁入耳,還不知外面生了何事,宋檜一個滑步就沖了過去打探,只聽他連連詫異道:「陛下?這……這陛下怎麼來了?」

  溫鈺和媞禎聞聲,連忙起身出去查看,這一看不要緊,劉禧跌跌撞撞的大擺的袖子,幾乎一個虎撲撲進溫鈺的懷裡,邊拿他的袖子擦淚,便泣不成聲地喊:

  「皇兄!皇兄!救命啊皇兄!」

  這一番做派,打了溫鈺一個出其不意,只能連忙扶他起來問道:「這……好端端的,怎麼了?你是皇帝,怎麼誰要害你!」

  劉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嗓子直打艮,李廣見狀替他接道:,「陛下是被邊關來的消息下壞了。」

  說來又一個嘆氣,「今早努爾正干司的加急來報,說是努爾州淪陷,州刺史已經殉國了,連帶著雁山、秦拓倆地都……都丟失了。」

  「什麼?」溫鈺發自心底的一沉,急忙問:「這怎麼可能,北麓關尚未攻破,敵軍怎麼可能越過北麓關進入中原呢?!」

  李廣覷著眼睛,「是啊,想來……怕是有奸細在裡應外合,如今北麓關是徹底被包圍了,只怕呼延將軍也凶多吉少啊。」

  血親三分情,儘管溫鈺不喜歡這個舅舅,到底還是觸了心。只是看著眼前的少主,不得不多一份忌諱。

  劉禧似乎什麼都不懂,只是茫然的從袖子掏出一本奏章給他,「皇兄……你看這個!」

  在強烈的催促下,他取來一看,瞬間目色陰沉,閃爍著幽暗的火苗,「祁明向大魏討要每年封賞,以金銀各三百萬兩,綢緞百萬匹賞賜,並將北鏡六都賜予他們繁衍生息!」

  聞此惡劣至極的消息,媞禎亦忿然道:「祁明這何嘗是納貢求賞,分明是試探大魏的底線!」

  劉禧連連點頭,「皇嫂所言極是!」旋即又泣涕漣漣向溫鈺哭訴,「如今能救大魏就只有皇兄一個,求皇兄答允弟弟,帶兵北上,鎮壓祁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