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溫鈺婉拒鄭女情

  第29章 溫鈺婉拒鄭女情

  五月芳菲的季節,牡丹花最是開得極好,大朵大朵紅艷艷的綻放在廊下,風一吹,送一風香,添得滿腹香甜。💚♝ 6❾𝐒𝓗𝕌x.¢𝕆м 🐙💝

  溫鈺掰開手指,細細捏算,一候牡丹,二候荼蘼,三候楝花,也不知今夕委地的花開時節,媞禎是否在欣賞著跟他同樣的風景。

  這樣一分辨,眉宇間的愁思就不覺積攢而來,然這種情緒只存在了一刻,馬上就被管彤攜風帶雨的身影給堙滅了。

  管彤覷著黑白分明的眼,欣喜之色逾越眉梢,「孫綽回到平陽後,闕氏因義和一事分裂成了兩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戰,兩派勢同水火,各執己政,直到昨夜……」他聲細如蚊,「闕准死了,是被主和派的闕明所殺。」

  宮牆如此深深安靜,可以聽見風吹過樹枝的聲音,清透泠然,此起彼伏,一直吹到心坎兒里。

  溫鈺呵了一口氣,似笑非笑調侃起來,「說到底,孫綽此番前來替主求和,就是只為試探,變相拖延時間,等待關內羌族聯合,本就是奔著議和不了去的。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皇帝倒行逆施,竟然同意了,反而一同意,就不免動搖闕氏軍心,起了別的心思。」

  他緩緩起身,掀開帘子坐在一旁的琴桌前,素手輕撥散音,松沉而曠遠。

  「雖然闕准不敢相信一個隔著殺母之仇的人會原諒他,做好孤注一擲的打算,但並非所有人都敢孤注一擲,比如他的堂弟闕明,就很怕死,只要能活著,什麼鬼話都可信,甚至把闕准這個蓄意阻止他「活著」的人……都殺了,只為皇帝不痛不癢的一句玩笑話。

  手指下的吟猱餘韻,細微悠長,猶如敲擊玉磬,「所謂議和,只是皇帝的一個離間計罷了。•」

  管彤深信不疑,「今兒一早,闕明就命人快馬加急把傳國玉璽送到皇帝手中,以示臣服之意呢。」

  雲色輕潤的春日,溫鈺眼裡有陰陰欲雨的混沌,更多的,而是對利益紛爭的麻木。

  說到嘴裡,他是戲謔的,「想他們昔日同征北伐,以生死相交,做分天下的誓言還言猶在耳。可如今,劉堯兵不血刃,收天下之利於囊中,祁昊費盡身家性命之力,爭得不過浪得虛名。其實世人最芥蒂的,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旦利分得不勻,那分崩離析,也不過彈指剎那的事兒。」

  他移了一眼,字字挑得清晰利落,「見如今事態,足見祁昊並不知內情。」

  管彤眼珠靈靈一轉,洞悉到了最底端,他微笑相對,「可該知道的,遲早都要知道的,不是嗎?」

  溫鈺點了頭,「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眼下他做了這麼多,終於到了媞禎交代給他的最後一步。就像一曲琴曲,彈過了最高潮的部分,剩下的就必須緩緩平淡下去,不可迴旋讓它繼續演奏。

  「奴才這就去做。」管彤劃唇輕笑,立刻捧了手去,渺渺消失在碧影落花之間。

  人出去,隨著腳步聲的剝落,門外有響動驚起一陣陣撲棱的白鴿,縱身飛向遠樹,不覺溫鈺也抬頭跟著那雙翼飛去的身影去尋,原來那遠樹的盡頭是太陽,一時間刺目的張不開眼睛。

  正松訥的時候,有女聲穿入耳畔,輕輕的,細細的,像是涓涓細流一樣清澈嗓音。👊😂 ❻❾ᔕ𝓱𝓤x.ⓒ๏𝕄 ☹🍭

  「目極楚雲斷,恨連湘水流。至今聞鼓瑟,咽絕不勝愁。這樣大好的時光,殿下為什麼彈起《湘妃怨》呢?」

  溫鈺纖長的指停駐琴弦上,緩緩抬頭,入目一眼的清麗純然。

  是鄭娞的身影。

  鄭娞穿著淺杏黃色的羅衣百褶裙,窄窄地裹著身體,因是來見他,還簪了一朵小小的、粉白的茉莉花,然而在晨風細微中,那朵茉莉已然被庭院中大紅牡丹蓋得毫無存在,它不可抵擋牡丹的勢力,不可抵擋它肆無忌憚漫入眼帘,在陽光照射下盛放如火,飽滿得慵慵欲墜,十足的嬌滴可人。

  鄭娞心裡納罕,她並不覺得溫鈺是一個喜歡艷俗之花的人。細思一晌,重新勾了笑靨,「殿下最近很喜歡牡丹花嗎?宮裡的牡丹數殿下這裡開得最好,聽說上林苑裡新進的『瓔珞寶珠』艷紅如血,比之其他花朵更為嬌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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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鈺如常微笑,「鄭姑娘,今日怎麼來了?」

  鄭娞端莊的眉目間,銜著一絲如水秋紋般的柔色,「我聽皇后說,陛下給殿下新辦了府邸,殿下要到宮外住了,所以想跟殿下多說幾句話。」

  緩步緊靠,將手裡食盒放在一側的小案上,「我帶了點心過來,這是茉莉牛乳糕,殿下要不要嘗嘗看。」

  四下里,芳草青郁如因,溫鈺看著那盞赤紅木色的食盒,默默收斂了笑容,「這些東西讓膳房做就好了,現在天兒還冷,手涼浸浸的沾在水裡容易作病,用不著這樣折騰。」

  鄭娞面色猶如丹桃,忸怩得垂了腦袋,「可是……心意不同吶。」

  猶似重弦在腦中彈撥,「嘣」得一聲,振聾發聵。

  溫鈺很懂得拿捏分寸,「其實你很好,人生得漂亮,性子也謙和,只是你的心意,對於現在的我而言,我已經配不上了。」

  鄭娞心中空洞一片,像被蠶食過那般,遙想那些日他為她的安危百般周全,還有曾經婚約的牽絆,她根本尋找不到一絲抗拒的理由。

  「為什麼,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溫鈺想了一想,道:「我已經娶妻了。在柔然的時候我就跟她成親了,我們拜過堂,行過禮,是名副其實的夫妻,我現在心裡只有她一個。」

  這話雖是假的,可心是真的,自五年前秋圍遙遙一見,他就已經不可抑制的把愛交了出去,如今她也願意,那就是他的妻。

  鄭娞似被一個悶雷狠狠打在了頭頂,整個人都結巴住了。從小到大,她父母雙親無時在教導她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儲妃,即便後來端慧太子倒台,也依然無數的聲音告訴她,她會是他的妻子。

  可如今……怎麼跟她父母說的不一樣?

  她似有些愣怔,擰著兩手問:「那、那我呢?」

  溫鈺緩緩勻了一口氣,「我與姑娘的婚約四年前就已一旨作廢,鄭姑娘如今是自由之身。」

  溫鈺一直是個溫溫柔柔的人,連說話都能漾出一股水,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想拒絕你,一字一句都不會讓你有再覬覦希望的餘地。

  鄭娞心肝打顫,鈍痛翻湧,「她真的比我還好嗎?」

  溫鈺的眼仁亮如繁星,「在我心裡,她是一個比燦陽還明媚的女子,足足可以好到十分。」

  鄭娞搓著手指,有些惶恐,有些害怕,「那以後……以後我怎麼辦?我、我……」

  她已經沒有父母雙親,她只剩下溫鈺可以依靠,可如今……什麼都沒了,她該依靠誰?宮裡生活再穩定,繁華過後都是虛的,她不想飄零在這裡一生,她害怕一無所有。

  小女孩的心思總是很容易浮於表面,看著她眉間鬱卒不已,溫鈺安撫道:「鄭姑娘如明月姣姣,至純至潔,總會有更好的人與你相配。我會替令尊盡父兄之責,直至姑娘出嫁。」

  一瞬間,鄭娞是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情緒直堵上嗓子眼兒。她的指尖簌簌地顫動,經不住風吹搖曳。

  可到底她無人可怪,從來就沒有人家幫你,就必須娶你的道理,她也沒臉拿以前的舊盟去恩將仇報恩人。如今落到這個時候,全是她自作多情的結果。

  鄭娞訕訕的點了點頭,拿著赤紅木食盒慢悠悠走了。

  其實媞禎是和鄭娞完全對仗的兩個人

  一個是火,一個是水

  一個紅玫瑰,一個是白山茶

  媞禎有她的張揚和出彩

  鄭娞也有她的靦腆和通透

  (女孩們就是各有各的可愛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