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惱亂層波

  轉身回頭一看正是陳貴人從廟裡沖了出來,急忙把她攙扶起來,卻發覺她手抖得非常。🎅😾 ❻9𝐒𝐇𝓊𝔁.c𝕆爪 🐉♧

  問道:「貴人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嚇成這個樣子?」

  陳貴人抬起頭淚眼朦朧,止不住連嗓子都夾了哭音,「外面的攻勢越發大了,秦王……秦王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京中的救援到底還要多久才到呢?!」

  媞禎無謂的看她一眼,愣是以為她能有多大擔當,到頭來也不過一個賊癮大賊心小的貨色,心虛到跟昨日蓬萊殿裡是兩副嘴臉。便轉起一抹雲煙樣的笑顏色,故意道:「昨兒不是說了麼,最早是今天晚上,你要是不放心下面形式就跟我去前面看看。」

  陳貴人一聽搖得髮髻上點翠金步搖「噠噠」地響,急忙抓起她的手悄悄坦白說:「我不去……我不能去,淑妃、淑妃是我殺的,南陽王要是攻上來了,我會死的!」

  媞禎不動聲色,只淡淡問:「所以呢?」

  她言辭懇切地抬頭,「秦王能出去調兵肯定是有條出入的小道,萬一南陽王攻進來,咱們該是能跑的吧?你看在我幫了你這麼多的份上,看在『秦王』的位置是我求的份上,救救我……救救我……」

  媞禎輕笑出聲,迅疾端肅了神色,拉緊她的手,「一把大火下去,有路都得燒沒了,不是還沒到最後一刻,你現在害怕也太早了。……其實早知有今日,當初又何必做,既然做了就有點志氣,別敢做不敢當呀。」

  乍然回絕地這麼果斷,陳貴人的語氣頓時就露了風,「可是……」

  「回去吧,」媞禎難耐的驅她,片刻又假裝凝神思索,猶豫道:「還是你要跟我到前面去看看?」

  陳貴人自然沒有這個膽子,只能耷拉個頭慢悠悠的繼續回到廟裡等候。🌷🐙  ♪♟

  烏雲將太陽牢實的掩住,像傳說中人魔不分的時刻,連人行走的背影也如野獸一般。媞禎凝神屏息望去,便搭著文繡的手往台階下去,行至一個角落,才道:「有什麼就說吧。」

  文繡擰緊了眉,小聲道:「如今趁著叛軍作亂功夫,不若了結了她!也算為未出世的小公子大仇得報!」

  媞禎卻眼皮也不抬一下,說了聲不,「不著急,她還有用。等她什麼時候沒用,我會讓她走得比下油鍋的鴨子還快。」

  說著她竟不覺禁了聲,看向身後的老槐樹,「怎麼襄國的武安候就這麼愛躲著鬼鬼祟祟地偷看麼?」

  蕭離費力的用剛癒合不久的手轉動輪椅,不進不慢地從樹候後出來,慢條斯理道:「我是怕驚了王妃出來巡視的雅興,怎捨得出聲打斷?」

  媞禎拿目光瞟他,「羯族北戎不自詡心直口快,什麼時候也慣會彎彎繞繞了?」冷笑道:「你有話不妨直說。」

  蕭離微微抿嘴,「我是想提醒你,南陽手裡還有十幾枚霹靂炮。螺犀街慘案尚在眼前,那東西有多厲害你心裡數,一旦引燃,整座西山都不保。」

  「是麼,」媞禎眼珠一轉,不辨顏色,「可大魏的禁軍都不知情,你怎會知道這麼清楚?」

  懷疑的氣息直衝眉梢,蕭離聞言笑了一笑,十分肯定的覷向她,「使臣團帶來的隨將被你們看守在國賓館,就連我們來行宮獻降也是呼延晏親自看押,縱是我們想也沒有那個兵力。」

  他冷下臉,有些無可奈何,「近陸善步兵,近海善海戰,燕京地處東北,山脈連綿,我們侍從的勘察力遠勝於你們大魏的禁軍。就算你們能拖延他們的攻山,可一旦他們霹靂陣從軍營送到,屆時劉溫鈺就算能將兵調來,你們也是個死。」

  媞禎聽了面無表情,「那你想怎樣?」

  蕭離見她如此,略略躊躇,「觀音廟後方十里處,有一條小溪,穿過去就是出城的小道,足夠少數人通行。」說著攥緊了手指,「我們是不會陪著大魏皇帝一起赴死的,即便是南陽王戰勝,我們身為使臣也不會遭殃,但是你不同,劉溫鈺跟南陽王積怨太深,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他竟用希冀的目光看她,「是留還是跟我走,你自己好好想想。」

  媞禎驟然凝眸於他,目中閃過一絲冷凝的疑惑,心裡雖暗潮洶湧,面上卻依舊聽天由命,「有什麼可想的,不到最後一刻,憑什麼是南陽王一定會贏?」

  蕭離有瞬間的愕然,想將什麼話吐出來到底憋住了,只是以另一種口吻質問:「我都已經不計前嫌,你還是這麼固執!你到底有沒有心?」

  媞禎聞言笑眯了眼,「心?咱們之間還有什麼心?您是誠心逗我呢?」便昂了昂頭,「襄魏不兩立,異族始終是異族!你還是省省力吧,咱們國先家後啊。」

  蕭離簡直要被她氣怔了,然根本等不到他下一句落地,媞禎迅速拂了袖子朝前方行走,勉強維持了片刻的鎮定。

  話雖說是如此,可蕭離的的言意絕對不止表面那麼簡單,但若他說的是真的,南陽王還囤著十幾枚霹靂炮,以那股威力,對於毫無保險的禁軍而言,簡直就是地獄的降臨。

  扣了扣手指,忙叫來了曹邇,「你趕快親自去澠池一趟催催,告訴殿下無論如何今晚援軍必須得到。」

  毫不猶豫的語氣,讓曹邇的心戰戰兢兢的,「出了什麼事讓您這麼急?」

  媞禎果斷說事急從權,「用不得多問,你趕快去,只記得要告訴殿下南陽王手有霹靂炮,他萬不得輕敵!」

  曹邇一聽事態嚴重,忙作個揖就跑。媞禎也快速攜了文繡的手,大步大步去前頭看看戰況,一時間履邁得飛快,文繡有些趕不上趟,焦灼地跟在後邊說別急,誰料剛過了個轉彎便突然眼前一黑,「咚」的一聲就倒下了。

  媞禎聽見聲響回身看,也沒鬧明白是怎麼回事,倏地看見個大個子,包著頭巾,只露出兩個黑黝黝的眼睛。霎時嚇得她張嘴就要喊,一塊帕子迅速兜臉捂了上來,只覺眼睛發酸,鼻子沖得喘不上氣。

  昏沉沉的過去,好像鉗進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再次睜開眼睛,視線仿佛又回到了溫泉行宮裡,屋子有淺朦朦的光,顯得有些陰沉,遠處的蠟簽兒上插著兩截燒剩下的紅燭,耷拉著幾乎要倒下來一般。

  她眯眼看了看四遭,一個人也沒有,心有些慌,只記得是被個大個頭給擄走了,還吸了麻沸散,這會子手腳也是軟的,想要跑怕是一時不得力,緩過勁兒方要坐起來,便聽有腳步聲傳來,聲音很繁雜,大約有四五個人的樣子。

  麻溜把眼睛閉上,便聽嘭的一聲門撞開,那些人漸次走到她身邊打量,狡黠感嘆,「還真是秦王妃。」

  人的聲音很細很尖,明顯不同於正常男人,然他話音落地不久,很快有另一個人粗後的男音接道,「楊大人看人真准。這女人也是難抓,身邊一直跟著武夫,直到今日撿了空才給擄來。這樁買賣,我們蕭正使也做得不容易呢。」

  楊思權呵呵一笑,上前在媞禎的頭上虛攏了一把,滿意的笑道:「知道蕭正使辛苦,還請您給蕭正使帶話,叫他放心便是。」

  那人「嗤」地一笑,「放不放心,那還得看南陽王殿下的能耐。只願您一切順遂,別渾忘了您的承諾就好。」

  「自然,」南陽王答道,微張的眼角迸出幾許鋒芒,「襄國所送的霹靂炮和人質,孤銘記於心,若孤真能運承襲大統,邊境五城必然如數返還。」

  那人雙眼微眯,「您記得就成。」便也不作停留,折過身揚長而去。

  不為站在一邊眸色烏沉如墨,待那人身影全無,才將一直堵在嗓子眼的話一吐為快,「蕭在禮既然有心助您,何不把國賓館的兵力借給您,這才顯得出他的能耐。只送來些霹靂炮和這個女人,誠意未免太差了些。」

  楊思權聽了不屑一顧的笑了,「你也知道是蕭在禮在暗中運作,既然是襄國使臣,又怎麼可能光明正大站隊?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腳踏雙船,留下後路,萬一今日贏的當今聖上,他得代表襄國何去何從?所以怎麼可能為了五座城池就把襄國的顏面全壓在咱們身上。無非是想趁機得利,為襄國減少損失罷了。」

  他頓了頓,「但他是圖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如今之計,是殿下如何能坐到那個位子上。」

  一時間,冷冷的目光似要噬人一般,「陛下已經年邁,秦王居心叵測、狼子野心,適才點燃霹靂炮引發塌陷,害陛下殯天。殿下您始終是順理成章的。」

  南陽王聽了直起脊梁骨,「真的要對父皇趕盡殺絕麼……」

  楊思權咬牙切齒十足十說是,「您拿他當父皇,他可沒拿您當兒子,實話跟您說了,陛下之所以對您與臨海王黨爭喜聞樂見,不過是在為永安王鋪路而已,他與皇后私下裡說過,更屬意永安王……為太子!」

  如驚雷一般炸在南陽王的耳邊,一時竟經不住坐在了圈椅上。見他有所反應,楊思權更激進迷惑道,「他從來都沒有真心喜歡過您。您忘記他對您的母妃是多麼無情了麼?忘了他對將您踢出儲君之位的決絕了麼?不用您仁慈,奴才跟您打賭,即便是您對他手下留情,待你落到他手裡,他只怕恨不得把您這個掃他顏面的兒子殺之而後快!」

  說著便扳過他的身子,「何況……殿下,南陽王妃的屍首還在武陵門上掛著呢!」

  聽這話,南陽王迅速變了臉色,仿佛被誰狠狠扇了一耳光,鼻中儘是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