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暗香

  第158章 暗香

  因殷珠身份貴重,以及跟王寶林搭著親戚關係的緣故,府中大多數人都不敢動粗。媞禎聽聞消息趕過去,她還正跟人相求放她進去一面,這般糾纏失禮的形態,倒是甚少一見。

  「放開她。」媞禎道。

  說完慢慢信步上前,推開前庭人影的遮擋,莞爾一笑,「數月不見殷珠姑娘膽子倒漸長,現在都敢擅闖王府邸了。」

  殷珠調轉視線瞧過去,前面雀屏旁站著個宮裝美人,緋色的蜀綢,那樣飽滿的顏色,襯得人如牡丹般熱烈鮮亮。

  「我……我……」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低頭看足搓著手絹。

  媞禎頷了首,手指一揮,「有話進來說吧。」

  便牽引著人往二門裡去,殷珠見狀,急忙提裙跟上,一同穿過一道九曲橋來到一座涼亭,亭下依依垂下柔白的棉帷,八角處放著熏爐,使其中的溫度與室外鮮明隔開,恍若暖春一般。

  媞禎叫身邊的人下去,只留班若在身邊端茶倒水,「現在沒有人了,告訴我為什麼擅闖王府?」

  殷珠煙眉頻蹙,兩手在下頭掐了很久,咬起唇糯糯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這些日子以來我讓蘭茵送來的東西一直被府衛阻著,我……我不知道你怎麼了,是出了什麼事,還是我做錯了什麼,惹你厭了。✋♣ ❻9𝓢ʰυˣ.¢Ⓞ𝔪 🐠👣」

  「我……我害怕。」

  從頭回見她起,她就是那樣子,頭上只斜插了根挽發的扇頭簪,一身煙青色的潞綢,柔弱的得像株新柳易折。

  媞禎的微笑盈然而生兩頰,淡淡道:「你什麼都沒錯,是最近王府的事太多了,他們不敢讓外人之物送進府內。」

  殷珠自知濟陰王府的煩擾因何而起,可那些畢竟是男人家的事,她問不得,也改不得,不管形式怎麼發展,女人家總是失落的一方,隨波逐流。

  她慢慢把懷裡的盒子捧上來,打開給她看,「你看這個風箏墜好不好看?我特地用緙絲錦和琉璃珠縫的,想著拴在風箏尾上飛起來一定別有意味。」

  她拿在手上比給媞禎瞧,「我知道你喜歡大紅色和牡丹花,特地挑了這塊做底子。」又微微一笑,「我的是藍桔梗,跟你顏色配在一起剛好。」

  因著前事之鑑,媞禎多了份小心翼翼,把墜子拿來手心左看右看,見無恙才道:「你就是為了送這個?」

  「我想從前你因為王姐姐,都沒有討厭過我,如今……」她上前攜了媞禎的手,眼裡是囁嚅的神色,「前朝的政治我並不懂,我也不想跟他們站隊,我只想過自己的小日子,無事時跟摯友說笑玩樂,不管怎樣,我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的……」

  媞禎捏著帕子笑得極優雅,溫聲道:「我自然不會因政事記恨你,每家每戶的都有自己的立場,這是不變的定數,何況我怨你,你也改變不了什麼。♦👍 ➅9ⓈʰǗχ.ĆO𝕞 💢♘」

  「只是……」她睫毛一閃,輕聲慢轉,「只是有時候總要顧及整體的面子,所以門衛做事我也是不知的,你心思單純,卻未必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單純,侍衛也怕你被假手於人,就過問得多些,你也別腦。」

  

  殷珠一聽連連點頭,「我懂得,男人家的面子,我們總是要顧忌的,這回是我唐突了,可我也是真的……不想因為那些我不懂的事情,而失去一個朋友。」

  說起這個,她眼眶子漸漸泛起紅,「我從小就很孤寂,人又呆板,很不討人喜歡,你是唯一不嫌棄我,還願意幫我的,我很珍惜。」

  空氣里澄澈的甜香沁人肺腑。聽她這話,雖不能說深情款款,至少真摯動人。

  媞禎微訝的打量,其實自己跟她交集也不算很多,一年裡能偶爾見上幾面,很多時候都是各忙各的,只是覺得她是個潔白無暇的好人,不該摻和在泥淖里,有時候她看她,就像看溫鈺一樣,是一股「質本高潔」的清澈,那樣的氣質,對於心機深沉的自己,總有一種本能的吸引。

  所以她既跟沈望舒聯手對付杜家,又希望她能倖免於難。可惜了,這巍巍的長安,哪裡裝得下單純的東西?所有人都想拔尖,都想獲利,都在佛擋殺佛、神擋殺神似往下踩。

  這種對立線上的交情,本來就很脆弱,她縱是信得過殷珠的為人,到底不得不設防。

  「你願意和我扎堆兒頑,這自然是難得,不過我們聚在一處的時候不多,橫豎各有各的忙處,這些天裡,殿下不舒心,我也陪著熬著,總有些顧不妥。」

  殷珠手搭在膝間,「我知道,兩樁案子鬧得你也沒有什麼心情,其實今天來,我也是不情之請,我想請你去留音閣看出戲。」

  「戲?」

  她嗯了一聲,「是樁新排的新戲,叫《花月弄》,還沒演過,明兒是首場。」

  尚未搭話,班若便接口道,「難為杜姑娘一片情兒,咱們王妃身子不好,怕是一時半刻出不了門。」

  殷珠很喪氣,卻也不敢再說什麼,橫豎強扭的瓜不甜,她也不能拿刀架人家脖子上,只能柔順一笑。

  那廂媞禎眼珠骨碌骨碌的打轉,拿起一杯茶反覆劃蓋,似乎心中主意已定,「倒也不是什麼要緊,這些日子窩在府里我也煩了,想出去走走,何況新奇的玩意我也喜歡。」

  說著,她撂了蓋盅站起來牽殷珠的手,殷珠一聽心情甚好,語速極快答應下來,耳上的素銀纏珍珠墜子也隨著她的動作晃得人眼花繚亂。

  萬里晴空一碧如洗,日光從朗朗無雲的天際毫無拘束地灑落,人坐了會就走了,走得時候還很歡快。

  可她越是歡快,班若越是擔心。

  不覺開始左右勸和,「大姑娘,她可是杜家的女兒,還跟那個孟獻城牽扯不清,保不準的安了壞心。上回您給我們姑娘的信奴婢也看了,那姓孟就是對您有覬覦,您可去不得。

  「是嗎?」媞禎手指上微微用力,隨手掐了一枝桌上的迎春來。嫩綠的汁液染上了潔白的手指,像極了一條滑膩污穢的水蛇。

  她心中厭惡,隨手扔在了地上,滿眼儘是褻瀆的玩味,「那我就更要瞧瞧,瞧瞧……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