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中趕來之時,周宜水只知此番火情乃是臨海王觀作戲法所致,直到見南陽王、鄒忌平和媞禎等人同在,一時心裡的天秤便傾斜了。69🅂🄷🅄🅇.🄲🄾🄼
他游目四周,眼前是橫進橫出的擔架,耳邊是一片哀哀淒嚎。這場火這麼慘烈,死傷如此嚴重,越是這麼淒淒,他越篤定此事淵源不小。
年前南陽王破天荒的為臨海王復位,他本就覺得那是一場風浪的預兆。如今在眼前,倒是坐實了他的想法。
都是勤勤懇懇的小百姓,沒有人知道自己家隔壁是個放了成千上萬斤煙花爆竹的倉庫。這等用人命做籌碼去打擊臨海王的手段,他除了南陽王想不到第二人。
那又是誰給他的出的謀、劃的策?
沈望舒駐足常立,他一會顫抖,一會撇嘴,直到正對上媞禎的視線才皺起眉毛緩緩搖頭。
他們兩個都很倉惶,甚至像一棒槌砸在了他們頭上,然而短暫的不明所以之後,媞禎後覺出一個被疏忽的問題。
此地距絳梅雪園足足二里,若只是簡單的煙花炮竹燃炸,也不至於在二里開外都能感到地動山搖,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她退過身拍了拍央挫,眉眼往煙花倉庫那間廢墟看去,央挫意會,同高琪結伴而行。
然而尚未等到探尋的結果如何,就先等到了皇帝的聖旨。✊👊 ➅➈ŜĤǗˣ.ς𝓞𝓂 ♟🐳
李廣從馬車上跳下,「陛下旨意,即刻招臨海王、南陽王、濟陰王覲見!」
怎麼心平氣和,恐怕在座的沒有一個是不惶恐的。
皇帝很生氣,站在高台上一直打轉悠,見三人剛進屋,眸底瞬間血紅,順手將手裡的茶杯一擲,隨著砰的一響,臨海王捂在額頭的指縫間漏出幾道鮮紅的液體,覆上他已無人色的臉孔。
「逆子!」
這聲太過撕裂,眾人瞬間拜倒,連稱息怒。
臨海王顫顫抬頭,「兒臣無知……兒臣只是在自己的別苑中排練戲發,根本沒想到會失火,更沒想到火勢蔓延如此之快點燃倉庫啊!」說著便將頭磕在地上,「兒臣……真的無辜!」
皇帝鴉青的睫毛微微顫動,「你無辜,那螺犀街被炸死的百姓、那些流離失所的居民,他們又何嘗不無辜!」
臨海王猛力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兒臣自知萬死不得其咎,可兒臣排練戲法初衷,也是為了下月『虎豹騎』閱兵時討得父皇開心。若知此舉會釀成塌天大禍,兒臣必是九死身毀也不敢啊!」
周宜水冷靜仰首,「臣初次排查,此次塌方房屋共一百九十七座,遇難群眾兩百一十四人,傷殘一百零九人,還有失蹤不見的、未見屍身的暫無法計,雖勉勵安撫,但由於慘狀太甚,城中百姓怨聲載道,頗有鼎沸之勢。✌🎁 ❻9Ŝ卄𝓾᙭.cØм 👍💲」
「劉儉……看看你做的好事!」皇帝眉心怒氣涌動,聲冷如冰,一氣之下將桌上的奏摺文書全部掀下,「事發不過半天……看看、看看,這些、這些都是參你奏摺!全部都是要朕廢了你!廢了你的親王之尊!」
他砰砰拍起桌子,「你說說你……你……真是氣死朕了!」
「爹!」臨海王頹下背掩面而泣,「我錯了……我錯了!這半年我一直在悔改啊爹!這次我真的是無心之失,爹……求求你!求你……再給兒臣一次機會吧!」
他可憐巴巴地抹淚,「兒臣只是想讓您高興,自從分府之後,您就再也不疼兒臣了……母親她走了,兒臣就剩您一個親人,兒臣真的只想讓您高興高興……讓您疼疼兒臣……」
一聲一聲的爹,喊得肝斷魂腸,那眼裡的猩紅轉瞬被眼淚所浸濕,皇帝閉目思量,終究對著他死去的髮妻荀氏無法狠心,只能噎聲噎氣的感嘆,「你這……蠢材啊!」
南陽王目光緩緩一沉,也抱拳求應,「其實此番大火,皇兄也深受其害,還請父皇三思才是。」
皇帝忽然睜開一隻眼,眼珠緩慢的扭轉,「他犯錯至此,你居然還替他求情。」微微哼了一口氣,「不過今日你趕得倒及時。」
「彼時正逢兒臣與濟陰王同絳梅雪園,好在及時補救,尚有餘力為父皇分擔。如今之際,應是死傷者多加撫恤,受火災牽連之平民善加安頓。」
正當皇帝的視線遊走在溫鈺之際,一把清凌凌的男聲婉轉響起,「螺犀街急報!」
高琪掀開步圍叩頭,已然立到了周宜水身邊,「屬下派人搜查事發之地,在爆炸的倉庫附近發現了彈炮箭筒的碎片,經廷尉司調驗,確為霹靂炮。」
他咬了咬牙,「只怕今日的爆炸,不擔擔是……」
霹靂炮乃是國之軍事物資,赫然出現的民間已是出奇,還牽涉進爆炸案,一時間整個大殿上都掀起一股肅殺之勢。
皇帝眉心倏地一跳,「那間倉庫的主人是誰?」
他答:「是……是臨海王。」
皇帝登時暴跳如雷,直直看向臨海王,「混帳,你居然敢私造軍火!你放肆!」
臨海王的目光快速從南陽王身上掠過,急忙磕頭,「兒臣沒有,兒臣以性命擔保,那就是個尋常的煙花庫子,兒臣囤些煙花爆竹只是為了排戲,兒臣根本就沒有那個腦子去私造軍火啊!」
皇帝輕輕皺起眉,似沉浸在一段思索之中,半晌換了淡漠的口氣,「南陽王,你對你兄長的罪責怎麼看?」
目光環顧四周,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南陽王卻格外冷靜自持,「皇兄雖有錯處,但歸根結底初心是好的,何況現在形式不明,至於是否有私造軍火,還得請左馮翊區長和廷尉司繼續審判,在此之前,還請父皇看顧皇兄的顏面。」
無聲的冷笑在嘴角划過,「顏面?天家的皇子因貪圖享樂而誤炸民房,這種德行不修的烏遭事,他也配講顏面。」
臨海王欲言要辯,卻被皇帝一聲震掌頂了回去,「別再用你的孝心堵朕的嘴,且不論你私造火器一事是否為真,就憑你今日的德行,你的虎豹騎也不配再讓你馴養!」
揚聲喚李廣,「傳朕旨意,臨海王因私殆傷生民,貪樂忘法,令,於安德宮幽禁思過,期間不得再參朝政!」
手心有冰涼的冷硬,略略一定,「至於虎豹騎……南陽王!」
然南陽王卻做了推脫的姿勢,「兒臣已有驍騎營不敢再善專,此番濟陰王也出力甚甚,兒臣懇請在臨海王清白未明之前,虎豹騎由濟陰王暫代。」
溫鈺長長的睫毛如羽翼一扇,默默里竟覺自己深處一個若大的冰窖中,抬頭正對皇帝的狐疑的目光,心裡如芒刺背。
搞事……搞事……繼續搞事